“您是我母亲的老师？”顾只稚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事从未听爸爸妈妈他们说过。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医生以外，其他的都不清楚了。
    “是，你母亲绝对是我学生当中看起来最娇弱的一个。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甚至觉得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在战争中吃得下苦头，当时我直接让她退回到驻地医院。”冯老回忆起当时初见方恬的时候。
    母女俩的身形相似，看着都娇娇小小，尤其是白白净净的样子，就像是没吃过苦头的千金大小姐。
    “那她回去了吗？”顾只稚也很想了解这位脑海里没有任何印象的母亲。
    “没有，小姑娘倔，还偷偷往前线上跑。”冯老想想当时方恬大胆的样子都忍不住一笑。
    “没被拦下来吗？”顾只稚没想到她母亲还挺叛逆的。
    “当然没有被拦下，当时战事紧急，她又浑水摸鱼，送她回去的小战士被甩开了。”冯老又道。
    顾只稚觉得这点看着倒是和妈妈很像了，听说妈妈从小就是明着叛逆，像个男孩子，母亲倒是个温温柔柔的千金小姐模样。
    不愧是两姐妹。
    “和我想象中的母亲不太一样，但是觉得又应该是这样。”顾只稚因为对母亲的想象，整个人都露出一股幸福的甜味。
    她想她的母亲曾经和她一样，受家里疼爱，但也曾孩子气过。
    “是啊，我很难想象当时在战场上看到她一边哭一边为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一边浑身发颤又一边努力把容易受到二次伤害的伤兵往安全区拖拽的样子，可我就目睹了整个过程。”冯老眼眶有些湿润，但是眼角的笑意特别和蔼。
    他曾有心爱的妻子和乖巧的女儿，但都被战火无情带走。
    当时他就在想，如果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应该也和方恬一般大。
    媳妇肯定不舍得让女儿学医奔赴在艰苦的战场上，但女儿有自己的血脉和基因，又一定会是一个好医生，可能也会偷偷来到战场，可能也会像方恬一样。
    “我母亲当时一定特别害怕。”顾只稚猜想。
    她的母亲是一个很棒的女孩。
    “但胆子很大。”冯老又道。
    “对。”顾只稚点点头。
    “那时候我却打心底认可她，默许了她在前线留了下来。本来私心里还是想让她在后方帮忙。
    没想到小姑娘为了让我同意她去最前方，直接天天磨我脾气。
    师傅师傅叫的可甜，有好吃的眼巴巴的都给我拿过来。”冯老觉得那段时间方恬的存在是他记忆的糖。
    顾只稚想她母亲一定也很招人喜欢。
    “那你同意了吗？”顾只稚接着问。
    “当然没有。我虽然收了她当徒弟，但是绝不松口她去前线的事情，还拿小夏的信来威胁她，她倒也安静了几分。
    后来，相处得久了，她知道我痛失爱妻和小女，便干爹干爹的叫我，心里鬼机灵着呢。
    表面上还说乖乖在后方等着，让我放下戒备，转头我们大部队一出发，她就在后面不远不慢的跟着。”冯老拿方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又爱又恨的，无可奈何。
    顾只稚能从字里行间构建出母亲当时的场景，很鲜活的样子。
    “我母亲也挺古灵精怪的。”顾只稚想要是母亲还在的话，她肯定和母亲关系很好，甚至会是妈妈最头疼的两个‘女儿’。
    都说母女间的心有灵犀，方觉夏也曾这样想过，如果妹妹还在的话，她肯定是两个‘女儿’的妈。
    “她跟着还是你父亲发现的。”冯老接下来的话，让其他人的耳朵竖的更起劲了。
    别说他们，就连顾只稚的眼睛也更亮了。
    “那我父亲逮着母亲了？”顾只稚像个好奇宝宝。
    磕cp她是专业的。
    “嗯，当时你父亲才调到这边当团长，跟你母亲不太熟悉，以为你母亲是走失的落难千金。
    立马吩咐身边的跟班把人架回去，想办法送到安全地方找人，根本不给你母亲半点解释机会。
    当然我们也没有刻意解释，反正送回去了，大家都会看着她在后面帮忙就行了。”冯老继续道。
    他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也很难想象，不太懂风月的农家糙小子是怎么追到了千金大小姐的。
    尤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没防住？小白菜被猪拱走了！
    “那母亲不得生我的父亲的气？”顾只稚估摸着方恬的脾气。
    “是啊，很生气。那场仗打完，你父亲回去发现你母亲竟然在帮忙处理伤患十分不解，招人来问，才知道你母亲是这边的医生之一。
    后来你母亲每每见到你父亲说话都不客气，呛得大家都不敢帮腔，你父亲也只是低眉顺眼地……道歉吧。”冯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想了想当时的场景。
    或许，初见的时候顾南飞已经陷入了自己编织的‘落难千金’的情网之中。
    顾只稚听出了好宠的感觉。
    曾甜对视一眼林岳阳：看到没，这就是驯狼高手的祖师爷。
    林岳阳表示学到了，女孩子的脑洞世界还真有趣。
    “说得有些多了，到底还是醉了，只只啊，先去忙吧。”冯老不愿意再多说了。
    每每想起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心疼。
    顾只稚纵使好奇，但是也看出来冯老眼底的抑郁。
    “干爷爷，我先去研究所咯，晚上再来见你。”顾只稚挥挥手。
    那样子俏皮又落落大方，声音甜软。
    震惊于顾只稚话的冯老在记忆中无限重合两人的模样，又笑出了声。
    没想到只只愿意叫他一声干爷爷。
    满足了。
    之前他一直沉迷于实验室，几乎不迈出门半步，对他来说要牵挂的没什么了。
    就算是有半个血缘关系的妹妹，因为相处时间的不多也没什么感觉，除了过年过节送赵老夫人一家的礼物，还有些许联系。
    曾老实在是怕他走不出去了，会时不时拉他出来放放风。
    其他时间，他就与研究相伴。
    这次学习会要来，也是曾老强行拉上的，有意无意透露方恬的女儿的事情才牵起了他的情绪。
    “我不回京都了。”冯老突然说了一句。
    曾老咳嗽的厉害。
    我拿你当好兄弟，你想背刺我？留他在京都是吧？
    可是看到今天情绪上好的冯老，他有半点怨言说不出来。
    还好，有个小家伙能让他情绪好一点。
    不然，以这家伙的精神气，研究结束了，可能人生就也差不多了。
    “行，我帮你说一声，反正在哪里干研究都一样，有只只这孩子，你还开心点。”曾老磨磨唧唧说上一句。
    “好兄弟。”冯老拍了拍曾老的肩膀。
    曾老扫视一眼，几个小屁孩赶紧溜去上班了。
    “你看你，就心里不平衡了吧。”刘老又要叭叭几句。
    “闭嘴，我心烦。”曾老直接关麦。
    刘老一噎。
    钟老带着冯老去研究所熟悉环境去了。
    这不正好来了个现成的带医疗设备团队的人人才嘛，省去了他和老刘再调整了，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