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大黑狗的样子，精神都萎靡了。
仅仅只是因为下巴脱了臼？
大家都没太想明白。
“一般来说，下巴脱臼并不会危及生命。”
“但要是持续没法进食，就不一定了。”
林舟看了一眼散落一旁的大骨头，和没吃完的剩菜。
“估计中午那会儿啃骨头的时候就把下巴啃脱臼了。”
“饭也没吃多少，水也没法喝，又饿又渴还脱水，就成这样了。”
现场诡异地安静了几秒钟。
众人：“……”
还以为这大黑狗是突然生了什么重病。
结果仅仅是因为没法吃东西？
趴在地上的大黑狗像是察觉到了众人的情绪，勉强抬起一只腿，捂住了自己眼睛。
——主打一个“只要我不知道，尴尬的就不是我”。
白笑顾及着现场气氛，不好意思笑出来。
直播间网友们可就没这个顾忌了。
【我刚来，请教一下，这是狗的富贵病吗？】
【九敏！蚌埠住了！】
【哈哈哈就！离谱！】
【大黑：好家伙，威风了半辈子，在这摔一大跟头，这辈子都没这么丢狗过！】
【这事儿要是被传出去了，这狗子界它恐怕是没法混了哈哈！】
【谁能想到这年头，啃个骨头还有案底了呢。（狗头.jpg）】
抽抽搭搭的小孙子不明白什么是脱臼，但也懵懵懂懂听懂了个大概。
“小舟叔叔，是我把大黑害成这样的吗？”
林舟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不是你。”
“可它是吃我给它带的大骨头，才变成这样的。”
啪嗒啪嗒，周小武又掉了好几颗眼泪。
“对啊，因为是小武带的，所以大黑很开心，因为太开心才不小心吃急了，然后不小心受了伤。”
“它不怪你，我们也都不怪你，这只是个意外，知道吗？”
林舟看着周小武的目光里尽是温柔。
周围人听了，纷纷会心一笑。
白笑心里跟烧开了水似的，咕嘟咕嘟冒着温暖的泡泡。
【呜呜小舟兽医好温柔。】
【我还以为小舟兽医只对动物温柔，原来对小孩子也这么温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怎么办我要心动了。】
【温柔能看出来，厅堂和厨房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的事情你别管！】
【……】
“那小舟，你看大黑这，还能治吗？”
邻居老周开口。
大黑从小在他家长大，也算是尽了半辈子忠。
虽然平日里凶了一点，吵了一点，不近狗情了一点……
除此之外，倒算得上是看门的一条好狗。
他也不希望大黑出什么事。
林舟没答话，只是又检查了一遍大黑狗的情况。
白笑虽然只是个刚毕业的脆皮大学生，可也知道，涉及到骨头，就不是能随意动的了。
她若有所思，凑到林舟身边小声问。
“舅舅，之前你干过吗，给狗正骨。”
林舟摇头，“没有。”
白笑顿时就明白了。
要是舅舅能力范围内的事，舅舅从来就没有不直接应的。
不应，肯定是有难处。
但被主人家的殷切目光围了一圈，就算有难处也没法说出口。
白笑不肯答应了。
总不能因为舅舅一片好心，就能被别人架在道德高地上下不来台吧。
他老是维护别人，也总该有人来维护他。
白笑撑着膝盖站起来。
“大爷，大黑这情况得送去宠物医院，拍个片才保险一点吧？”
宠物医院，拍片？
邻居老周愣了愣。
连镇上都没有一家正经宠物医院。
要想找着一家，起码要去城里。
光是开车过去都要俩小时，来回就是四个多小时。
就算时间不花钱，油费也勉强算是小头。
可拍片呢，后续的治疗呢？
要想把大黑的下巴脱臼治好，恐怕得卖掉家里一头牛。
说实话，老周舍不得。
真要卖了，小孙子怎么上学？
看小孙子眼巴巴地看着他，老周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声叹息。
他明白小孙子对大黑的感情，他又何尝没有感情？
只是和狗比起来，人还是要重要的。
可他也不是个傻子，也明白白笑这话的意思。
总不能要求林舟什么都会吧？
但没办法。
去不了正经的宠物医院，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舟身上。
他咬咬牙，“小舟，大黑全指望你了。”
“你尽力吧，实在不行就、就……”
老周说不下去了，眼里热热的。
这下白笑也没了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她把狗子送到城里去吧？
可眼下压力都来到了舅舅身上。
白笑默默叹了口气，村里的兽医可真不好当。
林舟没答话，只是双手一直比划着大黑狗的脑袋。
周叔的困境他很明白。
能创造经济价值的牲畜还能特意花钱请兽医看看，猫狗哪有这待遇？
要不是这条大黑狗和周叔家感情深，恐怕周叔都不会如此大张旗鼓请他过来。
但他也没办法一口应承下来。
他不爱画饼，尤其是自己没接触过的领域。
何况脱臼这事，可大可小。
要是能顺利装回去，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但要是装不好，还会加重病情，恐怕这狗就真废了。
卖几头牛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他必须谨慎。
一时间老周的院子安静下来，连带着直播间的温度都降了降。
【心疼小舟兽医，又要背负莫须有的压力了。】
【主人家口口声声说着尽力，但要是治不好，还是会责怪的吧。】
【这还能怪小舟兽医了？都说了让他们去宠物医院拍片，自己不去还赖上医生了。】
【哎十里八乡唯一一位兽医，果然不好当，连拒绝的话都没法说。】
【只能祈祷小舟兽医能正骨成功了。】
【想起了我家狗子生病的时候，好歹我还能送它去医院，呜呜大黑真可怜。】
【但也没办法，随便去趟宠物医院就是好几千，城里还好，对偏远一点的农村来说，谁舍得？】
众人看得心里闷闷的，打字的心情都淡了几分。
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同情谁。
只能默默替大黑狗和林舟祈祷了。
院子里没人说话，都把目光投在林舟的后背上。
林舟仿若未察，自顾自研究着。
众人只见他一会儿双手在虚空中捧住大黑狗的脑袋，一会儿又把一团空气喂到自己嘴边，好像还张嘴，表情夸张地使劲啃了啃。
众人觉得莫名，又不敢问。
不过又看了好几分钟，大家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小舟兽医这是……在研究大黑狗是怎么脱的臼？】
【感觉距离小舟兽医复原现场，就差一块吃剩了的大骨头了。】
【有需要吗，我可以有偿提供，刚吃完。】
【夺笋啊你。】
【该说不说，小舟兽医可真敬业。】
【呜呜认真的男人真帅，加分加分加分！】
林舟这头还在研究，院子外有邻居大娘正好走过。
见院子里围了人，她好奇凑进来问情况。
老周说了大黑狗的情况，邻居大娘眼珠子一瞪。
“东西都吃不了了，那这还治什么，怎么治得好？”
“还不赶紧趁狗还活着，赶紧吃了得了，费那钱干啥！”
白笑一怔，老周沉默着不说话。
话不中听，但却也是村子里常见的处理方式。
大娘也没啥坏心眼儿。
只是一旁的小孙子不干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跟开闸的洪水似的，嗷嗷往外泄。
“哇呜呜！！不要吃我的大黑！！呜呜！”
众人更沉默了。
老周他媳妇儿还侧过身去抹了把眼泪。
大黑狗和小孙子关系这么好，要是大黑狗真因此丢了命，小家伙该怎么想？
白笑的目光穿过嚎啕的哭声，看着舅舅林舟的肩膀。
她总觉得那里的担子更重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在研究比划的林舟，终于朝大黑狗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