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研究院。
    周晋刚下班就点开了直播，却把他给吓了一跳。
    “小舟，给。”
    屏幕里，只见一位大娘穿着红色大袄，脸上不知是喜庆还是娇羞。
    正捧着一大束“白色的花”递给林舟。
    周晋大拇指一划，差点退了出去。
    好家伙，他就一个白天没看，怎么画风都不一样了。
    等等——花、花菜？
    周晋瞪圆了眼，随即失笑。
    送个花菜还这么郑重，不知道的还以为送的是鲜花呢。
    还没等他吐槽完，大娘身后又钻出个五旬大叔，抬手就塞了两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周晋：“？”
    路上每隔十来米就会原地“长”出一两个村民，要么就是拉着林舟不肯走，要么就是趁着打招呼的机会往里头塞东西。
    周晋看呆了，脚下都忘了走路。
    其实他有预料到，小舟兽医在十里八乡会很受欢迎。
    毕竟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兽医。
    但没想到待遇竟然高到这种程度。
    周晋虽说在城里长大。
    大学时也是跟着导师，下过村子做过调研的。
    当时村里人对他们一行人相当热情，都把他给吓到了，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救世主。
    还发了不少朋友圈来炫耀，咳纪念。
    可当初“沾沾自喜”的热情，和眼前直播间里见识到热情，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
    他不傻，他看得很明白。
    与其说他们是对小舟兽医热情，不如说是尊敬。
    发自内心的尊敬、喜欢，还有信任。
    周晋心里麻麻的，像是被电击过。
    见识到这一幕，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真的假的，剧本吧？】
    直播间里，有刚进来不久的观众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就是个普通的兽医吗，顶多就是平时关系好点，何至于一个个看见他就跟看见唐僧肉似的。】
    饶是蹲了两天直播的网友，这会儿心里也忍不住打鼓。
    流量网红他们见多了。
    当初有多红，翻车就有多猛。
    难道真是作秀？
    不应该啊，小舟兽医那手艺他们是亲眼见了的。
    人能配合，动物总不会吧？
    不管是瘤子还是淡淡，该噶那是真动手啊。
    还有昨晚的狼！
    那总不会是摆拍和剧本吧？
    网友们这会儿是既相信又不敢相信。
    直播间里一时讨论得如火如荼，谁也说服不了谁。
    白笑默默把大家的评论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嘀咕。
    “别说是你们不信了，我也不信呐。”
    舅舅打小就在十里八乡受欢迎，这事她知道。
    但那是作为“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好，读书行，是作为教育自家孩子用的榜样。
    可顶破天了，也就只是平时见到了打打招呼，夸两句。
    何至于现在这般夸张？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舅舅。
    大姑娘也就罢了，毕竟舅舅的脸摆在这里。
    可大爷大娘，大叔大婶是个什么情况？
    就因为舅舅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兽医？
    有个兽医不容易，有个能力强的兽医更是难上加难。
    这些她都明白。
    可是，就这？
    白笑觉得还不够。
    还不足以支撑舅舅在大家心中的这般地位。
    白笑抠了抠下巴，舅舅肯定还做了什么。
    除此之外，白笑心底还隐隐有些奇怪。
    昨天她也跟着舅舅到处跑了一天，怎么昨天没觉得有这么夸张？
    她记得昨天一路上，车还跑得挺快。
    白笑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正和几个大叔讨论养殖技术的林舟。
    ——他该不会是故意慢下来收礼的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白笑按了下去。
    怎么可能，她舅舅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再说了，又不是他逼着大家送东西的。
    “要不是我这两天一直跟在舅舅身边，别说你们了，我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安排好的剧本了。”
    白笑凑在手机边，小声和网友们说话。
    网友们哈哈大笑起来，莫名释然了几分。
    【也对，我可全程都看了，要真有演技这么自然的群演，内娱都不至于完蛋。】
    【礼貌：你内娱吗？】
    【就算是一个赤脚医生，能在村里有这个地位待遇，也很不容易吧，何况这治的还是不会说话的动物。】
    【可不，要是动物会说话，那还得了？】
    *
    等到道路终于顺畅的时候，天边连最后一点光线都没有了。
    月亮爬上了半空，和几颗不亮的星星遥遥相对。
    “幸好咱们在朝平叔家吃了晚饭，”白笑摸了摸还算坚挺的肚子，“不然等我们到家的时候，我估计已经饿晕了。”
    林舟哈哈笑起来，“晕不了一点，真当你一身肉是摆设？”
    白笑：“……”
    打人不打脸，杀人不诛心啊舅舅！
    白笑生气，白笑抑郁，白笑不开心。
    等到面包车路过喜春大爷家的时候，白笑才终于眼睛一亮，扒拉着车窗。
    “舅舅！我可以去看看那头小牛吗？”
    喜春大爷家亮着灯，显然人在家，林舟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和喜春大爷打过招呼，熟门熟路就往牛棚走。
    老远就听到了牛棚里哒哒哒的声音。
    过去一看，竟是那头小牛犊，正在围着牛棚撒欢儿似的跑。
    看起来有活力极了。
    牛妈妈的目光则一直锁定在它身上，满眼都是溺爱。
    【天呐这就已经蹦跶上了？】
    【谁能想到就在今天早上，它们还在九死一生？】
    【人类幼崽这个时候还在医院里重点看护呢，果然老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诚不欺我，也太有活力了。】
    白笑趴在牛棚的护栏外，笑眯眯地朝小牛招手。
    小牛还真的哒哒哒过来了。
    小脑袋在白笑手心里拱了拱。
    又见到了一旁的林舟，仿佛认出了这是它的救命恩人，主动朝林舟拱了拱不说，还咧着嘴哞哞叫。
    白笑和网友们的心都要化了。
    【这也太！可！爱！了！叭！】
    【怎么办，城里可以养同款小牛吗？好想养一个！】
    【你最好是认真在问呢？】
    【真好啊，我竟然见证了生命的诞生和成长，正在加班的心都被治愈了。】
    白笑实在太喜欢这小牛了，抱着小牛犊不肯撒手。
    等到林舟婉拒了喜春大爷再吃一顿饭的邀请，又把白笑拽回面包车上，已经又过了快一个小时。
    月亮又悄悄往上爬了爬。
    林舟默默呼出一口气，这下是终于真的要回家了。
    应酬可比动手治疗费劲多了。
    他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打火启动。
    然而就在此刻。
    伴随着面包车发动机的点火声。
    车窗外，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车内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正在系安全带的白笑忽然牙齿打架。
    “舅、舅舅，我怎么好像又——”
    “又听见了狼、狼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