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满脸堆笑，继续装淳朴的村民。
    不停谢谢他们，为村里带来了这么多物美价廉的饲料。
    嘴里说着好话，他心里却在判断着眼前三人的性格特点。
    横冲直撞，嚣张乖戾的老四。
    谨慎小心，滴水不漏的老三。
    看似笑眯眯好相处，实则笑里藏刀的老二。
    这么算起来，应当还有个老大了。
    “见到了二老板三老板四老板，怎么没看见大老板？”
    林舟笑眯眯地四处探头看。
    “见我大哥干什么？”老四瞪他一眼。
    林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你们都是大好人，我当然是想要都见见，挨个当面感谢你们了。”
    老四哂笑一声，随意摆了摆手。
    “大哥今天有事不在。”
    林舟微笑，果然还有个大哥。
    见不到大哥，林舟也不执着，只是继续和他们套近乎。
    他很快又走回了最好下手的老四面前。
    “四老板，我今天一见你们就觉得亲切，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林舟故意冥思苦想一番。
    林大海歪着头，“相见恨晚？”
    “哦对，相见恨晚！”林舟一拍大腿，“实在是相见恨晚呐！”
    “四老板，你们有这么好的饲料，怎么不早点来我们这儿卖呢。”
    “要是早点来，我家老牛就能少受点苦，也能早点吃嘛嘛香了！”
    林舟说得真诚又质朴。
    老四拿鼻孔出了口气，哂笑一声。
    “你懂什么，这不得挨着来吗？”
    话音落下，老三淡淡扫了老四一眼。
    不过老四并没有往心里去。
    林舟也看见了，但脸上并没有露出一点痕迹，仿佛什么都不明白似的，反而继续笑眯眯地自顾自道。
    “看来老板们都是做大生意的人。”
    老四又哼哼两声，抬了抬下巴，“那是。”
    林舟咂咂嘴，似是感叹：“难怪老板们能把生意做大，现在像你们这样有良心的商家，实在是不多了。”
    话音落下，店里又是一阵附和的笑。
    倒是老四飞快和三哥二哥对视了一眼，嘴边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其中好似还掺着几分嘲讽。
    林舟装作没看见，继续套话。
    “四老板，咱们这生意这么大，卖的饲料都是你们自产自销的吗？也太厉害了！”
    老四已经被林舟哄得服帖，昂着下巴。
    “这么多货，怎么可能是我们自己……”
    “咳！”
    旁边，谨慎的老三状若无意地轻咳了一声。
    老四回过神来，立马就闭嘴了。
    林舟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还要继续追问。
    老四却不再开口，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城里的事你少打听，说了你也不懂，装什么啊。”
    林舟面色不变，又笑着点头。
    “这还真是，我从小在村里长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你们城里人见多识广，所以才好奇嘛。”
    也不知是林舟的自贬让老四心里更优越了，还是林舟的马屁拍得正正好。
    老四总算是熨帖地嗯了一声。
    刚升起的不耐烦情绪也被林舟顺毛捋，压下去了。
    就这样，林舟一边赔着笑和他们虚以委蛇，一边不动声色地套着话，探听他们的过去以及接下来的打算。
    林大海则是一直低着头，假装在研究着身前的饲料。
    心里却有如惊涛骇浪拍过。
    天爷啊，小舟如果早生个几十年，怎么着也能捞个特务头子当当吧？
    真不是他大言不惭地自夸，小舟这可比他在电视剧里见过的特务要厉害多了。
    林舟和店里三个人的确相处融洽。
    既能从嘴快的老四嘴里套出半截话，又不至于被精明的老二老三察觉到，提前赶他出去。
    至于为什么是半截话。
    当然是因为每次说到一半的时候，旁边都会飘来若有似无的轻咳声。
    一被提醒，老四就不说了。
    林舟便又满脸堆笑说别的。
    近半个小时过去了，饲料门店里欢声笑语不断。
    林大海也插不进话，无聊得都差点蹲在饲料面前数蚂蚁了。
    他是越听越紧张。
    就怕不小心哪里露出马脚，暴露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见林舟叫他的声音。
    “爸，快来。”
    林大海侧头喃喃两声，不明所以，也起身赶紧跟上。
    是林舟和老四一起站在里面的小门前，招手叫他一起去仓库，开开眼。
    三人刚闪身进入小门，外头的老二和老三立马就听取了“哇”声一片。
    林舟质朴的赞叹中，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夸张。
    偏生就是这一丝夸张，让门口的老二老三放下心来。
    乡下人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会有个度。
    哪有像林舟这样，不停吹捧他们，不停释放彩虹屁的。
    那样子，根本就像是想要巴结讨好他们。
    甚至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做生意嘛。
    别以为他们听不出来，分明明里暗里都在打听他们这生意好不好做。
    老二笑眯眯道：“又是个孙德正。”
    老三扯了扯嘴角不说话，并不把里面那两个“见钱眼开”的乡下人放在心上。
    自顾自地刷起手机上的视频来。
    不知道欣赏完多少个不同类型的清凉擦边女，仓库里的声音才逐渐又回到了小门前。
    林舟和林大海两人拉着两个小推车出来了。
    小推车上摞满了齐人高的饲料。
    林大海爽快地付了钱，林舟也把饲料都搬上了面包车。
    做完这些，林舟又和林大海一起，赔着笑又把三个人给感谢了一遍。
    甚至连未曾谋面的“大哥”，林舟也恭敬地感谢了一把。
    老四鼻孔朝天，暗笑着应了。
    老二也笑眯眯地答不用谢。
    老三还在刷着清凉视频，刚要敷衍地应下。
    按在屏幕上手指也顺手往下滑。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清凉视频里，横插进了一个不太清凉的画面。
    是一群人在围着一头牛。
    其中最靠近牛，忙前忙后的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老三猛地一个抬头，看向店铺门口的林舟。
    与此同时。
    视频里也传出相应的声音。
    “小舟兽医，这牛还有救吗？”
    视频里的林舟道：“有救，当然有救。”
    视频里的声音沉着冷静，哪有半分谄媚和愚蠢？
    老三霍然起身，连身下的凳子都带翻了过去。
    “你是兽医？！”
    他紧眯着眼，死死盯住门口的林舟。
    林舟目光往他手机上一落，似是知道了什么。
    脸上的笑意却半分不变，微微点头。
    “没错，我是。”
    话音落下，一旁的老二和老四也意识到了不对，倏地变脸。
    什么？！
    眼前质朴的愚民，竟然是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