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绣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厮儿和女使嘁嘁喳喳的声音吵的她觉都睡不踏实。
半坐在床上的陆绣按着太阳穴,头还有点痛。
她问道:“发生何事了?”
琳琅早就在一旁侍候了,道:“听女使们三言两语,好似是郎君那处院子请了府医过去。”
“府医?昨天还好好的人儿,怎得今儿请府医了?”陆绣先是不解,随后说道:“得了,给我更衣,去瞧瞧。”
等到了商礼的小院子里,陆绣皱着眉头,看着乌泱乌泱的围了一圈儿的下人,吩咐琳琅道:“围成这样像什么话!去,把人都散了。”
琳琅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都不用琳琅多说什么,自己个儿往那一站,眼睛尖的立马就看到她了,不用多说,连滚带爬的喊着人走了。
琳琅到了就说明府里的夫人就到场了,她们不走,等着上菜呢?
陆绣皱着眉头走进商礼的卧房里,正逢府医交代以安商礼需要照顾的事宜。
“小官人没大碍,只是悲伤过度,哭的时间太长了,这眼睛肿的严重了些。加上精神也不大好,多休息休息。我开几副安神的药,睡前喝下就好了。”
府医刚说完话,就看到进门的陆绣,连忙喊道:“见过丞相!”
以安也赶紧转身说道:“见过夫人。”
陆绣点了点头,让琳琅领着府医出去了。看着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的商礼,问着一旁的以安,“这是怎的了?”
陆绣看着商礼肿的老高的眼睛,语气有些不善,“昨个是进宫了吧。”
陆绣看似疑问的语气,却处处透着肯定,“以安你先下去,都守在门外,谁也不许进来。”
以安连忙应着,还担心的看了商礼一眼。
等到房门被关上,母女二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沉默一直在蔓延。
陆绣沉得住气,自顾自的坐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着。
结果自己还没嘬几口,陆绣就听见一声极力忍耐的抽噎声。
抬眼一瞧,商礼又哭上了。
陆绣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让商礼哭的这么惨。
陆绣也没过去,只是说道:“官家那边为难你了?”
“没……”商礼带着哭腔说道。
“那你这是怎的了?”陆绣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要不然昨天晚上商礼就找她了。
“娘,我发现我喜欢一个人……”商礼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哽咽的说道。
陆绣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手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无所谓道:“你一个人就一个人呗,我又不会催你成婚。莫非是鸿德帝给你赐婚?他给你……”
商礼直接摇了摇头,睁开猩红的眼睛看着陆绣,强势打断陆绣的话,说道:“我喜欢女人,我喜欢上了秦漪!我喜欢秦漪!”
“嘭!”茶壶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让门外的以安和琳琅她们面上一惊,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与忧虑,却也默契地保持着静默。
陆绣手上脱力,她正视商礼,面上有些不可置信,说话的时候竟然有些气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你,你过来,我给你一巴掌,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商礼直接走到陆绣跟前,裙摆一掀,双膝跪地。
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唯有这份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商礼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疲倦,道:“女儿,喜欢秦漪。”
陆绣单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她怎么有点上不来气?
莫不是商礼在茶水中下毒了?她要是不同意,商礼就要毒死她?
陆绣的目光缓缓下移,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商礼,憔悴的容貌,唇上毫无血色,双眸也失了色彩。
商礼何时这样狼狈过……
陆绣抬起手来,商礼也闭上了眼睛,她早就想好了,这件事终归是要让陆绣知道的。
纵使想说万言,陆绣也都咽了回去,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息。
沉默良久,陆绣的手才摸上商礼的发端。
还想再劝解些道:“你喜欢谁都好,那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只是晚舟,你想好了,喜欢谁都好,喜欢上女人也好,可非要喜欢秦漪,可比单纯的喜欢女人难得多。”
“你们,难有将来。”说到最后一句,陆绣也是真的为商礼好。
秦漪是站在权力上面的女人,她能舍弃太多的东西,有些东西,她也不得不舍。
“你会逐渐了解她,我不阻碍你去喜欢她,去爱她。但是商礼,为娘想告诉你,你不要用这份喜欢去裹挟她,她不喜欢你,你也不要怨恨她。”
“她很难的,如今你刚进官场,她的辛苦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等到日后,你和她拥有了同样至高的权力,你方能体会她的不易。”
“她身处高位,要舍弃的东西太多了,必要的时候,你也会在她舍弃的行列。请不要因此对她心生憎恨,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就知道,喜欢秦漪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那么从现在再次选择,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苦与乐都是你自己的因果,明白了吗?”
商礼早就趴在陆绣的怀里泣不成声,她明白的,她都能明白的。
“嗯,孩儿知道。”商礼颤抖的回答。
陆绣紧紧地抱着商礼,摸着她的头一遍又一遍。她知道秦漪是个有理想抱负的女子,天下是占据她生命中大部分的存在。
情爱或许也有,但她终究不是秦漪,也不知她如何想,只道是坎坷罢了。
陆绣的怀抱很温暖,仿佛为商礼隔绝了所有的风霜和苦涩。
那是一个关于爱情的小事,她的女儿情窦初开了。
陆绣很庆幸,得亏商礼喜欢的是秦漪,毕竟秦漪甩出东京众多才子贵女好几条街。
陆绣陪了商礼好久,母女俩说着好多悄悄话。
商礼一边抽噎一边问陆绣,还时不时擦着肿眼睛的泪水,“娘,为什么你听见我喜欢秦漪的时候,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就坦然接受了?”
陆绣骄傲的仰起头来,喝着茶杯里所剩无几的茶水说道:“首先,那是你的事儿,我不该多管。其次,你娘我走过南闯过北,什么事情没见到过?”
“再说了,你以为以后秦漪会不知道吗?她心思多敏锐的一个女人。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女子相爱这件事儿,恐怕秦漪在宫里头也见过不少。顶多就是惊讶,到最后,她该利用利用,你别多想。”
陆续平静的说着,却像在商礼心口上插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