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要折磨死我吗?!”孟幼真忿忿不平的说道。
商礼眼都没抬,看着新传来的信件,眉头愈加紧锁,道:“什么叫折磨?食君之禄,为君效劳,不应该的吗?”
孟幼真望着一摞摞的账本,欲哭无泪道:“我已经打了好几天的算盘了,这几天做梦都能梦见算盘索我的命了。”
“歇息是不可能的,你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多干点活,或许我还会给你一份报酬。”商礼知道孟幼真这人爱财,所以用钱财吊着孟幼真。
孟幼真把算盘一扔,气呼呼道:“你这都在查什么?他们得来的消息都保准吗?!”
以安在一旁研墨,商礼拿起笔来低头写着,还一边回答孟幼真的话,说道:“消息是不保真,但是繁杂的信息里有诸多重合,那必然是有蹊跷。”
“上月,你跟我走遍江陵城,想必也有些疑问。”商礼突然抬头,问了孟幼真一句。
“嗯,是。虽说这江陵商业为主,可务农者也忒少了。”孟幼真回说道。
商礼应下,“对,我大晟较前朝虽对抑商政策有所放松,但是重农这件事,从未放松过。”
“大晟人口众多,若非有足够粮食作为依托,百姓恐难温饱。”
商礼在信件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再对着孟幼真说道:“即使是城外,农田也比平均数上少许多。人这么多,田地那么少,这说明什么?”
孟幼真突然震惊道:“莫非是私占田地!划为商业?!”
这,这要是确定了,得牵扯多少人!
商礼笑着看了孟幼真一眼,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孟幼真顿时无奈,“是是是,我说的。不过,你现在怎么做?不会要揭穿吧?你真的要放下饭碗骂娘?”
“你家肯定会牵扯进来吧……”孟幼真不确定的说道。
商礼看傻子一样看孟幼真,说道:“调查已实属不易,况且还是在暗中。我们只要收集证据,待到回京之时,呈交官家,至于定罪,有刑部在。
而且,你不惜命,我还惜命呢。”
孟幼真忽然大叫道:“什么叫我不惜命!”
商礼对着孟幼真摆了摆手,道:“冷静点,你这般有失礼节。”
“如今我手中已有江陵城店铺和民田具体数目,至于说是官占私田还是民占私田,原先的农田数量有多少还需要进一步确定。但眼下得松着,不好逼的太紧。”
“你不说待的烦闷了吗,听闻灵下城设有南方最大的粮仓,你我明日启程,前去瞧瞧。”
商礼每说一句,孟幼真脸色就难看一分,说道:“这…我又不想去了,要不你自己去得了。”
“收拾好东西,明日走。”商礼恍若未闻道。
孟幼真低着头,又悄悄的瞥了商礼一眼,见商礼压根没看自己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声音弱弱的说道:“哦,知道了。”
“嗯,知道了你再接着算,今晚就要算出来。”商礼又似怨鬼索命的声音响起。
孟幼真顿时僵硬在原地,那些个账本,是商礼主动找商锦说要分担他的重担,这可把商锦感动坏了,又给了商礼好多好多小钱钱,孟幼真都数不过来。
结果,商礼应下之后转头就给了自己!那钱呢!
孟幼真语气幽怨道:“那钱呢,你爹给你的钱呢?你是不是应该分我一点?”
“钱?我早就派人运回东京了。东京家中贫寒,需得扶持。”
“扶持你小妾啊……”孟幼真很是无语的说道,“你家那么大!还缺钱?!”
商礼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算你的账去,今晚算不完,这个月月钱你别想得到一文。”
孟幼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抠门鬼。”
隔天一早,孟幼真在睡梦中就被以宁和以安架着上了马车,这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昨个晚上打算盘打到昏天黑地。
因为有目标,商礼不敢停留,只得快马加鞭的去了灵下城。
一连行了几日,灵下城便近在眼前。
可惜好景不长,行至途中,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
那雨,不似春雨般催生万物,倒像是秋日里带着几分萧瑟与寂寥的寒雨,细细密密地织成一张灰色的网,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雨滴落在泥石路上水坑处,发出清脆却略带哀愁的声响,散落一地,再也无法找回最初的完整与欢愉。
雨丝轻抚过树叶,带走了它们最后的绿意与生机,留下的是一片片湿漉漉、沉甸甸的哀愁。
风,也似乎被这雨染上了几分凉意,轻轻吹过,不仅带走了身上的温度,更似乎要将心底那份残存的温暖也一并带走。只能任由这雨,一点一滴,侵蚀着心中的每一寸角落。
“殿下,往前走便是建州的地界,其中一城灵下城了。”九随在外骑着马轻声道。
她们日夜兼程,原本四十多天的路程,硬是压到了二十七八天。
可别小看这十多天,这十多天可是每天压出来的。就连武功傍身的九随和九和也身心俱疲。
一个是公主近侍,一个是多年暗卫,二人武功可想而知,那这艰辛更甚。
那秦漪呢,这般尊贵的人,又应当如何?
她们已经汇合,九儒和九雅守在秦漪身边,寸步不离。
“嗯。”虚弱的声音从马车中悠悠传出。
许瑜华在外骑着马,空中突然下起的雨让她们不得不加快进城的脚步。
两条岔路合并一条通城官道。
“商礼!没伞怎么走!我都要湿透了!”愤怒中带着幽怨的女声让本是阖眼的秦漪忽然睁开。
疲倦的面容之上,秀眉若远山含烟,紧锁不展,那双秋水似静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探寻的幽光。
随心海波澜,轻轻摇曳,秦漪缓缓伸出那纤纤如玉、白皙胜雪的手指,轻轻掀起马车的帘幕,只露一角。
她的半边脸颊若隐若现,恰似朦胧月下的静谧睡莲,向外探望去,那目光穿越了纷扰细雨雾霭,终是觅得了令她踏上建州这片土地的唯一理由。
那人……似乎很开心?
商礼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对着身边的孟幼真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得知晓今儿突然下起了雨。”
孟幼真伸出自己的左手捶了一下身旁商礼的肩膀,说道:“你为什么不是神仙?为什么?还笑!咱们都要成了落汤鸡了!”
商礼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只是些细雨,哪里算得上落汤……许瑜华?!”
商礼刚说着话,余光中就瞥到另一行人,她本无意,但未曾想,竟是熟人。
许瑜华也是意外,能在这里遇上商礼。
商礼主动打了招呼,眼睛里透着光亮“见过许兄!”
那一瞬间,商礼是惊喜万分的,许瑜华在这儿,那,那!秦漪是不是也在此!
许瑜华点了点头,“我和我家娘子外出游玩,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商兄。”
商礼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许瑜华身上,许瑜华看得见商礼失神,面上有些冷凝。
许瑜华又道:“我夫妻二人着急赶路,恕不奉陪,告辞。”
商礼只是敷衍着点头,随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眼中带着能溢出来的温柔,直奔着秦漪的马车而去。
白马上的商礼眉清目朗,在秦漪的马车帘旁停下,微微弯下腰,语气温柔道:“殿下,不见我一面吗?我们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