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进京
    郝衽见这副架势，自然明白罗星的意思，也摆出了自己基础武学——他自称是科举屡试不中之后弃文学武，学的自然不是军阵之中的武技，估计是某个民间门派的基础。
    罗星还没问，他就自报家门：“此乃极意门入门拳法，这极意门乃是平湖县山林之中避世修行的小门派，于四十年前被通江源头的七玄门所灭门，断了传承，在下无意间获得极意门入门拳谱，正好与少侠的军阵长拳相应……”
    罗星不想听他嘴遁，直接攻了上去，口中大喝一声：“废话太多，打完再说！”
    郝衽从容应战，两人就在悬崖边平地之上，如同两个刚学会基本套路的学徒，一拳一脚练了起来。
    基础武功的套路动作，一般都没有太多花哨，说是两门不同的拳法，其实打起来就那么几招，马步、弓步、进步、撤步、直拳、勾拳、摆拳、横拳、防守……动作都是大同小异，乍看之下，就像是两个学生在做课间操一般。
    准确的说，课间操还不是很贴切，两人基本动作不一样，但好歹也是有来有回的，你攻我防，你退我进，不像是做操，更像是老早以前的港式武打片，一板一眼，直接可以数节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方向，再来一次……”
    当然，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画面还是有些滑稽的。
    不过，在一边观战的裴行止和三公子哥眼里，事情就变味了——两人打着最基础的拳法，却打出了两军对阵的气势，原本看上去简单直接的拳脚攻防之中，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打得场上疾风鼓荡，内力狂涌，沙石翻滚，就好似平地刮起一阵龙旋风，惊得裴行止不住后退避让，不得已，一直绕到了下山路那边。
    至于三个公子哥，那可就遭了罪，想躲又躲不开，都站不起来了只能慢慢悠悠地爬，又被劲风吹得东倒西歪，很快，便被两人激荡的内力震晕过去。
    好在两人有分寸，也避开了这几个倒霉蛋，不然光是乱飞的碎石都能把他们砸伤砸死……
    而处在风暴之中的郝衽，处境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别看两人人打得声势浩大惊天动地的，其实，这些动静都是他体内的内力造成的！
    从两人的拳脚有了接触开始，郝衽就意识到，罗星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
    罗星的武功，已经高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郝衽甚至都感受不到罗星的内力鼓动，就感觉，自己放出去的内力被罗星牵制，随后，反过来攻击自己！
    郝衽想收回自己的内力，可出去的那一部分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自己若是停止，那些内力就会被罗星所用，继续攻击自己。
    而他只能，继续输出。
    好在，罗星只是“拿走”了一部分内力用来抵挡他的内力，并没有继续夺取他的内力，这让他稍微嗯放心了一点——起码罗星用的不是什么吸取别人内力为己所用的邪派功法。
    就算到了这时候，他还是不敢把罗星的身份，往修仙者那边想……
    主要是，在他的观念里，修仙者绝对不会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
    尽管如此，郝衽还是对这一战全力以赴，不断尝试释放自己的功力，好像是要是探出罗星的极限，或者，自己的极限，于是，场中的风暴更加狂猛激烈，吹都都看不见人影了……
    罗星这边其实也在试探郝衽的内力，甫一接触，便知道，他也是个练武奇才，一身功力极其惊人，说是练了三十年，不过，内力水准差不多已经有六十年以上，也就是小说中所谓的“一甲子功力”，跟罗星进入云鹤峰山门三个月左右的实力差不多，就算是奇风山匪首祁之江见了他，大概也只有逃跑的分，不过，祁之江会法术，想逃还是没有难度的……
    郝衽这边是越打越惊恐和绝望，知道了自己和罗星的差距，而罗星这边自然是越来越失望，毕竟郝衽只是天赋过人的武学天才，完全没有修仙的可能，就算是以武入道，也没那个可能——相较于五百年前的青叶前辈的天赋，郝衽的天赋也只能算是普通，毕竟他郝衽三十年练出别人六十年的内力，而青叶前辈不到十年大致就练出了普通武者大约百年的功力。
    罗星自己更是，几个月就练出了六十年功力，比青叶前辈还快……不过，青叶前辈是在山下练出来的，罗星是在仙门之内练的，而且，大概率也跟自己的金手指有关，这就没有多少可比性了。
    所以，罗星也没打算把郝衽的内力全都耗光，毕竟他已经大致摸透了郝衽的底细，至于郝衽之前那一通嘴遁，将自己和听雨楼描述得如何如何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罗星并不全信，也不完全怀疑，毕竟类似的武侠故事见的多了，归根结底都是人性与权力那点“小话题”，所以，并不打算和他辩论到底，更没想着要说服或者被说服，只是觉着既然来了不打一场说不过去，但胜负又没有任何悬念，便决定给郝衽一个机会，看看他能不能真的践行自己所说的一切，在大乾王朝里面做一个暗中监察天下官吏的“正义使者”……
    于是，在郝衽即将耗尽所有内力之时，罗星忽的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郝衽一惊，以为罗星也到了内力极限，准备来个一决胜负，却不想，自己先前放出去的内力，居然顺着罗星的手掌，回流到了自己手臂之中，接着回到体内丹田！
    郝衽一脸震惊地看着罗星，罗星却笑着道：“咱们点到为止，算平手如何？”
    郝衽感受着体内不断回满的内力，似乎，在电光石火之间，终于打开了想象力的天花板，惊讶地道：“你，难道，是，仙人？”
    罗星忽的松开手，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把声音压的更低：“算是，也不完全是……”
    郝衽恍然，道：“你为何要……”
    罗星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道：“不要问这么多，你只需记住自己今日说过的话，我会暗中看着你的。”
    郝衽道：“你……当真？”
    罗星不回答，却将手一摊：“账本和密信拿来。”
    郝衽迟疑了一秒钟，便很是配合地拿了出来——他大概也明白了，罗星是介于仙人和凡人之间的存在，自己完全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同时，罗星不会像仙人一样不理会凡人朝廷之中的琐事，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想要跟罗星斗，除非，自己能成为朝廷里一“人”之下的存在，以此为契机接近“人”之上的“仙”，才有可能……
    因此，当下最稳妥的应对策略，就是不要违逆罗星……
    罗星也不管他怎么想的，拿过密信就看了起来。
    这密信后半截，没有署名，却有一个印章，乃是一个笔画繁复，配有云纹花边的图案。
    罗星认得出，那是一个“祺”字。
    罗星想了一下，问道：“是，祺王？”
    郝衽默默点头。
    罗星道：“不是应该直接交到……”
    郝衽道：“那位……将此事托付于他。”
    罗星点头：“倒也合理。”
    两人停止战斗，场中纷扬飞舞的沙石慢慢飘落下来，显露出两人的身影，郝衽略显狼狈，退开几步拍打身上尘土，然后就看见罗星身上纤尘不染，心中一凛，自然是更加确定了罗星的身份。
    裴行止见场中没了动静，隐约听到两人似乎说了几句话，随后才慢慢看见两人已经分开了，罗星手里还拿着账本和密信，自然也知道是罗星赢了，不过，一想到郝衽背后是朝廷和暗察御史，大概拿到密信也没多少用处，又是一阵担心。
    罗星倒是没顾虑太多，直接拿出玄精铁盒将账本和密信都合在一处收好，问道：“照你的说辞，那位护送证据的武士应该还没死吧？”
    郝衽沉吟一声，小心地道：“在下无意伤他性命，奈何他……”
    罗星“哦”了一声，随口道：“那就暂且把这条命记在你头上。”郝衽脸色变化，又补充道：“别慌，暂时不会找你的麻烦，以后一起算总账，对了，拿走这东西，不会连累你进京述职吧？”
    郝衽摇头，罗星道：“那便好，我们也要进京，不过，你不会想跟我们一起吧？”
    郝衽继续摇头，罗星笑道：“记住我说过的，楼主郝衽一生平安，可一定要做个好人呐……”
    说完，便冲着裴行止那边走了过去。
    从裴行止手里拿回长枪，罗星道了一声：“走了，裴兄！”
    裴行止看了看站在原地有些发呆的郝衽，急忙转头跟上。
    沿着下山路走了一截，他才问罗星：“接下来，该如何……”
    罗星道：“自然是进京了，证据到手了，怕什么？”
    裴行止道：“可，可他们已经投靠了朝廷，想来，此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罗星笑道：“朝廷也是讲道理的地方，大不了，我大闹皇宫……”
    裴行止又是一阵愕然，倒不是怀疑罗星的武功，毕竟刚才一场“大战”，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不过他担心起别的来了：“那，惊动了仙人如何是好？”
    罗星道：“那更好，皇帝还有耍赖的可能，仙人肯定不会的！”
    见他如此笃定，裴行止似乎也彻底放心了，号或者说，他似乎有点，不敢质疑罗星……
    等他们走下山坡，郝衽这才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四个公子哥儿，脸色变了变，随即，将四人都拖到悬崖边上，接着，伸出手，很是轻易地“咔咔”几下，便将四人脖颈折断！
    完成补刀杀人之后，郝衽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洒出一些粉末，随即，将四人尸首点燃。
    这些粉末，赫然便是先前追杀裴行止的蒙面汉子老西处理驿吏和乞丐尸体用的那种，大约是听雨楼专门用来毁尸灭迹的标准配备……
    大白天的，燃烧产生的烟雾也藏不住，不过这边荒山野岭的估计也无人关心……
    等四人烧得只剩一些大件的残骸和武器，郝衽一掌轻推，掌风将四人存在过的证据，都推下了山崖……
    也不知，这里曾经发生过多少这样的事情……
    罗星在山下也看见了淡淡的烟雾，似乎想到了，却也懒得多想。
    到得山口关附近，裴行止才又担心起来：“通缉令还未撤销，我们如何进去？”
    罗星笑道：“小弟行走江湖，也学了点易容伪装之术，保证不会被识破。”
    说着，在山道之上随便找了些泥土树叶，搅合搅合，调制成一团黄不黄绿不绿的泥球，叫裴行止小心在脸上揉搓一番，随即拿出炭笔再给他画几颗痣，便直奔山口关。
    山口关每日往来人流不少，墙上除了京城榜文告示便是几个通缉令，其中赫然便有裴行止的画像——在罗星看来，根本就不像，或者说，太有概括性，本身裴行止也算是世家子弟，不过也常年保持练武的习惯，并不是那种锦衣玉食四体不勤的富家子，外加这段日子以来的奔波劳苦与搏命拼杀，多少有些沧桑憔悴，外貌就有些走样，再者，他也不是什么绝世美男子，只能说是中等样貌，这通缉令上的模样更是具有高度的概括性，拿到人多的街头一比对，估计能抓来一大堆相似之人……
    再者，罗星不怕的裴行止被识破，根本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直接用的障眼法，兵丁根本就看不到裴行止的本来面貌。
    之前唐立轩带罗星去打虎那一次，便是用障眼法躲过几个伥鬼的视线，而罗星独自去处理阳河郡北边靠近朔风郡的奇风山匪众那一回，也使用的障眼法蒙骗了县尉及一众军官，所以，这事其实并不难，只是罗星不想现在就让裴行止知道自己的身份。
    轻松的混过山口关，进入古离原南部，裴行止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才开始感慨，帝都京城是如此的宏伟壮阔——这是裴行止第一次进京，弄不好的话，可能跟也是最后一次……
    踏上古离原之后，裴行止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却也仍是不够放心，问起了听雨楼被朝廷诏安成为暗查御史的事情，两人一合计，却发现了一些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