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托奈莉的后脑勺被枪口轻轻抵住后,她很识趣地没有再做什么无谓的抵抗,佯装乖顺地按照绑匪的要求举起了手。
“请问阁下是否是找错人呢,我并不认为我之前见过阁下。若只是为了金钱,我可以奉上我所携带的全部。”
被不耐烦的绑匪催促地推搡着前往不知名处所的托奈莉仍然不死心地试图解救自己。
她本来都已经得到侍应生领队的同意坐上了加长版悬浮车去找西维了,谁知道是不是这次露富太过、又或者卷入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财阀内斗,反正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就这么发生在了她的周围。
正当她在身边领队听着他对这座伟大城市的详细讲解时,一辆冒着火光的悬浮车突然脱离了它本应行驶的轨道,冲破了警察与无人机的层层封锁,径直撞入了她所在的私人路线。
一声惊呼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她就看到了窗外车辆突然爆炸,引起了多辆安保车连环脱轨。
紧接着她所在的车辆被不知名黑客强制入侵、驾驶员不得不强制刹车,四望发现又有更多车辆和飞行器出现在了轨道四周。
身边的领队拿出武器——她甚至都不知道他那件看着就很贴身的管家制服里是怎么掏出来的——安抚托奈莉几句后,就关好车门前去处理这些“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
托奈莉只好依言乖乖地蹲在车里,防止交战时什么不明飞行物砸碎玻璃伤到自己。她拿出通讯器想给西维报个信,却无可奈何地发现这里的信号早就已经被屏蔽仪完全屏蔽。
……怎!会!如!此!
托奈莉蹲在车里欲哭无泪。
治安发生如此大的漏洞,相关部门早就应该有所察觉,可是直到托奈莉被绑匪带上眼罩、手铐被揪出车门又被一把带走时,她也没发现有新的治安人员到达现场。
现场只余一地狼藉,随着闷雷滚动,一场大雨顺着绑匪的心意倾盆而下。
*
深夜的静谧被突如其来的骤雨打破,沉闷的雷声犹如低沉的咆哮,在天际回荡。密集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水的海洋。
大雨如注,狂风呼啸。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形成一道道细长的白线。
西维冒着风雨推开了家门,一直被带点洁癖的主人保养得很好的皮靴上沾满了雨水,又随着主人进屋后毫不留情地踢踏溅落在客厅的地板。
——这里是她在硅基星球临时找的居所,质量仅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不是一个物欲繁重的人,对她来说房子的安全与私密性要高于一切设施与装饰,因此那所皇帝为了拉拢她们才给她和托奈莉安排的府邸,她直到现在也连一步都没有踏进去过。
她随手关上门,将手里收到的信件扔在了客厅的茶几。来不及趿拉着拖鞋便光着脚去了衣帽间擦拭自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湿的黑发。之后她随便拿了一块毛巾蒙在头上,就来到书房坐下拆封这些信件。
如此大的雨,她又没有带伞,这让她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狼狈——连她一直很小心的宝贝风衣都已经被完全淋湿。但那几封自从被她拿到手,就一直揣在怀里的信件却始终都没有沾上一点雨水。
——这些信件来自于谁?又上书了些什么,能够让她如此小心?
——而又是怎样的内容能够让这个电子邮件应用极其广泛的世界有人居然愿意费这么大劲手写告知?
她拿出信封刀,裁开信封封口处用于密封的印记——她当然认识这个徽记,传统的盾形徽记,表面装饰有有雄狮与月桂,其下镌刻着拉丁文的小字“fortitudo et honor(力量与荣耀)”——普蒙托利家的家徽。
即使全宇宙重名的家族名称数不胜数,喜欢使用纸质信件而且能寄到她手上的,大概也只有一家。
她很早就察觉到了勒索信件(black mail)之类的事件出现在了那孩子身上——或者说对于像阿尔文那样既年纪轻轻而又有太多责任要他一个人去扛的学生来说,多的是人想要通过他或者他身后的西尔维亚去达成一些目的。
——毕竟大家有目共睹那位总是神神秘秘、人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有她传说的阁下,对这条傻不拉几的小龙可算是极为上心不是吗?
“人之忧患,自识字起”,阿尔文在她身边时每天需要烦恼的事情不过是“西维什么回来呀?”或者“贾维斯咱们今晚吃什么?”这种程度的少年龙人之烦恼。
但在他回到族地里接受了“laton(拉冬)”这个姓氏、亲眼看到了他的亲族如今的生活后,他就不得不作为一个王族的身份站在种群的最前面。
他清楚地明白着联邦所有人对于非人形生物究竟有着多么根深蒂固的傲慢与偏见,若不是联邦生育率常年下降,他们需要为统计学上的数字修饰几分,估计也根本没有打算将这群在他们看来“半开化”的生物列入联邦公民名单。
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他必须要继续为他的族群争取更多公民应有的——不会专门写在法律里却十分必须的——权利。
这也是西维对他之前言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原因之一。
不是对他的族群抱有愧歉——她根本不会有那种想法,某种意义上她与那些联邦议员对待这些非人形物种是一个想法——而是对一个从她身边离开的孩子抱有些许怜悯。
她清楚地知道一个人底线在磨难的面前究竟能降低到何种程度,可能对这孩子来说一开始不过是道德的谴责,但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一定会有人在他迈出第一步后精心为他准备下一步的陷阱,就这样一步、一步……直到他无路可走。
但她也没有完全放任阿尔文的行为,即使她完全看不上因此引起的那点口水骂战,但其背后的幕后主使却不得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而这几封信件,就是她拜托的那位“调查员”的调查结果。
她拆开信件阅读了起来。
这份报告就内容来看很是费心,从幕后主使到使用的手段甚至资金来源都事无巨细地列在了她面前,从上到下严格按照联邦政府要求的公文格式写就,2号方正小标宋简体(timesnewroman,3号)。
——以至于她一看就知道这位调查员肯定是以权谋私将结果发给了手下的秘书。估计是让他们写完后自己再次不厌其烦地签上名,用家徽的火漆密封后按照他们之前约定的渠道寄件过来。
而既然一切水落石出,了解具体情况后她就不再等待,决定开始直接出手解决这桩麻烦事。
在她思考时,一条来自隐秘线路的通话要求转接进了她的通讯器。
未知人员、未知位置、未知号码。
她知道是谁,这个时候估计也只有那一个人会给她来电。
三次挂断后,通讯直接选择了接通。
对方在西维未置一词前便先行开口,久居上位者的气息让他连打这通电话的语气都变得居高临下:“西尔维亚,好久不见。”
西维挑了挑眉,一点都不客气地再次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