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海澜花钱原则——能今天花,绝不隔夜。
花大价钱弄来的票据,再添上一笔钱,火车里多了一辆永久自行车,蝴蝶缝纫机,跟家里一样,牌子都没变,还有两块沪市牌手表。
可能手表价格低于一百,不够奢华,绿皮火车竟然不吞了。挺好,省得她到处乱放再弄丢了。
高效率的小项,早晨逛黑市,上午逛商场,下午没出门,在旅馆包馄饨。
旅馆房间太小,不适合操作,项海澜灵机一动,花3毛钱跟弄堂里一个阿姨租了厨房。挺合算的,还能用她的煤球炉子煮馄饨。
卖长江刀鱼的大婶不光科普了鱼,还科普了鱼的吃法。刀鱼个头小,刺多还软,不处理好,容易扎破喉咙,挑雌鱼刮下鱼泥,用刀剁剁剁,把鱼刺斩断跟鱼泥融为一体。
大婶会做生意,买刀鱼还送荠菜,项海澜瞅着比老家的鲜嫩,加点盐和油焯水,捞出来翠得晃眼睛。
除了荠菜,小项还多准备了一缕韭菜。
荠菜和韭菜切碎加入鱼肉里,食材新鲜调味不需太多,但必须放蛋清,三样时鲜凑在一起,才会鲜上加鲜。
“侬用的时候小心些,不要把东西弄坏了。”沪市阿姨看表情不是很好相与,磨磨唧唧的,碰上脾气不好的听上几句会不耐烦。
但她的厨具十分干净,一栋石库门,四家合用的厨房,虽然十分简陋,每一家东西都干净整洁,连放调料的罐子都不见一丁点油污。
阿姨收钱办事,煤球炉子提前帮项海澜烧好了。收了一分钱,卖了她一壶热水。
没加价,弄堂口老虎灶卖热水也这个钱。
今天周末,弄堂人多,包馄饨时还有许多人围观,等她把馄饨煮好,看热闹的全部离开了。
项海澜笑了笑,这就是行万里路的收获,风物不同,人的性格也不同。
沪市拥挤,个人空间收缩得不能再收缩,他们初看很爱计较,其实是分得清,边界感强。
他们是在用力保护自己的私人空间。
项海澜煮好馄饨,留了一碗在徐阿姨的灶台上,回旅店房间没一会儿,徐阿姨的小女儿就找了过来,送了一份家里做的糟带鱼。
“怕煞伊北方人啦。”小姑娘放了盘子就走。
小项吃了口糟带鱼,有淡淡的酒香,没忍住又笑了,沪市也不缺人情味吗,跟糟带鱼的老酒一样香醇。
等金熠傍晚忙完回旅馆,没等上楼,就见小裁缝站在弄堂口,周围围了好大一圈人。
小裁缝正表情生动,眉飞色舞地给大家讲黑土地的传奇故事。
沪市人哪见过东北人的口才,一个个或被逗,或被惊住,连旅馆的服务员都出来听故事了。
就这超级自来熟的本领就问你服不服?
等回房间见项海澜掏出的自行车和缝纫机挤满了狭窄的过道,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刀鱼馄饨做晚餐,金熠已经叹为观止。
“你真跟个孙悟空似的。”
只叹了一句,小金就倒不出嘴了,刀鱼馄饨太好吃了。
鱼骨熬得汤底鲜极了,馅料更是人间极品,荠菜鲜,韭菜也鲜,鱼肉鲜得销魂,刀鱼馄饨鲜得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连吃两碗,一天应酬的疲惫全消。
“项海澜,认识你我真是三生有幸。”小金吃到好吃的嘴还变甜了。
小项不买账,朝他伸手,“饭钱就算了,自行车钱和手表钱给报了吧。”
小金耍无赖,“等我把家产拿回来,送你个火油钻,粉色的,有鹌鹑蛋那么大。”
“笨蛋,是鸽子蛋。那说好了,不许反悔。”小项一点不坚定,很容易就被鸽子蛋腐蚀了。
“嗯,不反悔,反悔你就一直喊我小狗。”
……
项海澜就是有一种本领,走到哪,哪里就能成为家。在街道旅馆住了一星期,无论是弄堂居民,还是旅馆经理,甚至早点铺子做粢饭糕的师父都舍不得她离开。
两人提着包裹去学校报到,大家送了好远。
小项还有些不甘心,“可惜这个弄堂的裁缝水平一般,要是有退休的红帮老裁缝,我也一定能把人拿下。”
“等放假,我给你介绍几个人。”小金还没空出时间,人脉得慢慢修复,金家的关系网本就不一般,找几个裁缝学艺不难。
小项满意了,“那我可等着了。”
复旦校园离得不算远,两人出了弄堂,进公园把自行车从空间取出来,骑了一会儿就到了。
站在历史悠久的名校门口,项海澜激动极了,把那块写着校名,没少遭罪,上面伤痕累累的牌匾摸了又摸。
校长是个妙人,故意不修复,是为了警示莘莘学子,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吗?
“金熠,等放假咱们去买个照相机,我要跟这块牌子合影。”可惜大门口人太多,小项真想掏出手机来个自拍。
“好大的口气,相机说买就买,起开,别耽误我照相。”
从项海澜身后挤过来一个女生,看人先看衣,一身笔挺的凡立丁三八服,面料不便宜,再看她挺着胸脯趾高气昂的模样,家境肯定不一般。
今天第一天报到,不能在校门口跟人吵架,兆头不好,项海澜忍了。
那女同学是坐小轿车来的,司机喊她小乔。
金熠看了一眼车牌,对项海澜道:“她应该是新调过来的常务副市长的女儿。”
怪不得牛气。
项海澜没想到,办完手续,来到分配的宿舍,那位叫乔小乔的也在。
缘分啊,两人竟然成了室友。小项没把这段关系称为孽缘,是因为她看到了机会。
金家的亲友故旧经过一轮血洗,还没在政坛缓过来,金熠打点关系不是很顺,这位就是上天送过来的机会,不为了金熠他爸,为了她的粉色鸽子蛋也得努把力。
乔小乔同学是吧?我小项除了搞设计,还有一个天赋,收拾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