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定彦平返回曹州 张善相隐居江南
作者:离耳   隋唐演义群英传最新章节     
    定彦平在这江南住了数月有余,每日于那清新宜人、风景如画的环境中慢慢调养身子。这段时光,对他而言,就如同梦幻般美好。他每日清晨迎着微风漫步,午后在树荫下休憩,傍晚伴着夕阳与义子共享晚餐。在这数月里,他也算是真正地和自己的义子张善相享受起了天伦之乐。那是一种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温馨与安宁,每一刻都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在一个宁静如水的夜晚,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父子俩在屋内秉烛夜谈,跳动的烛火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张善相红着眼眶,声音微微颤抖,开始向定彦平述说起这些年的坎坷经历。
    “义父,您可知,您的好友罗融......他已经惨死。战死沙场,听说是万箭穿心而亡。”张善相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愤,“那些隋军,简直就是一群恶魔!他们冲进村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的哭声、求饶声,他们全然不顾。”
    “隋军的种种暴行,令人发指。他们欺压百姓,抢夺财物,奸淫妇女,把好好的一个地方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张善相越说越激动,眼中燃烧着怒火,“所以,义父,我实在忍无可忍,决定刺杀杨素,只为了给百姓讨一个公道,让他们不再遭受这样的苦难。”
    说到此处,张善相的声音略微停顿,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义父,那罗融的儿子,在我手臂受伤之后,我深知自己已无力保护他周全。为了他的安全,我将他交给了王景抚养。王景大哥为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我相信他定会好好照顾那孩子的。”
    定彦平听着,面色沉重如铅,久久不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世事无常的感慨和对故人之子的牵挂,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说道:“善相啊,这世间的苦难何时才是尽头?罗融是个好人,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怜他那孩子......只希望王景能护他周全。”
    定彦平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喃喃自语道:“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坚守心中的那份正义和善良了。”
    定彦平深深地望着自己的义子,那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期许,仿佛要将张善相的未来都看穿。他微微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缓缓开口问道:“善相,今后你有何打算。”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古寺的钟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悠悠回荡,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张善相的心头。
    定彦平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为父知道你心怀正义,也有自己的抱负。但如今这世道纷乱,前路迷茫,你可得想清楚了,莫要一时冲动,走错了路啊。”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又夹杂着对义子的信任和鼓励。
    张善相深知义父心里面一直挂念着自己,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说道:“义父,您听孩儿说。我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了,您是那威名赫赫的兴隋九老之一,身份尊贵,德高望重。若是孩儿在您左右,定会给您带来无尽的麻烦和难以预料的灾祸。我本就罪不可赦,双手沾满了血腥,所做之事已是无法回头。孩儿实在不想再连累您老人家的一世清誉和身家性命。孩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尽孝,还可能给您带来灭顶之灾,孩儿心中有愧啊!”
    随即,张善相挺直了脊梁,目光无比坚定,双手紧紧握拳,慷慨激昂地说道:“义父,经过这诸多波折,孩儿已经想得明明白白。此后,孩儿就在这里面隐居起来,韬光养晦。如今这隋朝,横征暴敛,弄得百姓苦不堪言,已然是气数将尽。只要天下局势有变,时机成熟,孩儿定会毫不犹豫地反隋。孩儿要为那些饱受苦难的百姓,为这被欺压已久的天下苍生,谋一个太平盛世,让大家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定彦平听着义子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不禁老泪纵横。他那双饱经风霜的手颤巍巍地伸出,想要扶起张善相,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儿心怀天下,有如此壮志豪情,为父甚是欣慰啊。为父知晓了你心中的远大抱负和坚定想法,自当尊重。只是这反隋之路必定艰难险阻,危机重重,只盼我儿此后万事小心,切莫冲动行事,一定要保全自己,莫要轻易丢了性命。若真有那么一天,为父只愿你能得偿所愿,成就一番大业。”
    定彦平长叹一口气,如此说时,他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忧心忡忡地望着张善相,缓缓说道:“善相啊,为父之所以这般忧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这左臂所受之伤。你向来在江湖上以双枪绝技闻名遐迩,双枪在你手中犹如蛟龙出海,威力无穷。
    可如今,你这左臂受伤,无法再如往昔般自如地使用双枪,往后又该如何防身御敌呢?虽说你曾经凭借着非凡的勇气和高超的武艺刺伤过宇文成都,论起武艺,的确算得上是顶级高手之列。但这没了左手帮衬,终究是缺了一份重要的助力啊。与人对阵之时,招式的变化、力量的发挥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难免会处于劣势。为父每每想到此处,这心就揪得紧紧的,夜不能寐啊。”
    张善相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如阳光般灿烂,透着满满的自信与从容,仿佛一瞬间将所有的忧虑都远远地抛诸脑后。他的目光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坚定而又执着,随即动作敏捷地伸手拿起来一只短单枪,枪身在他宽厚的手掌中稳稳地握着,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他直视着义父,声音洪亮地说道:“多年没有和义父切磋了,孩儿这心里啊,就像有只小猫在挠,颇为手痒,义父,不知您可能陪孩儿过上几招?”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光芒炽热而明亮,仿佛能将周围的黑暗都驱散。他的思绪也在这一刻飘远,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与义父一起练武的美好时光,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每日迎着朝阳挥洒汗水,只有对武艺的执着追求和相互之间的关爱与鼓励。每一次的过招,每一次的指导,都成为了他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定彦平目光温和地看着张善相,心中跟明镜似的,明白他这般积极主动,纯粹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故意如此强装轻松。他微微仰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缓缓说道:“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话语听起来虽然带着几分严厉,可那语气里却满是慈爱与纵容,就像过去每一次对张善相的教导与磨练一般,看似严苛,实则饱含着深深的期许和无尽的关怀。
    随即二人叫来了谢弘,想要让他做一个见证。谢弘听闻召唤,匆匆赶来,脚下生风,神色间满是急切。赶到现场后,他站在一旁,神情专注而又紧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场中的两人。
    两个人就在这如水般温柔的月光下比试起来,皎洁的月光如同轻纱一般洒在他们身上,清晰地映出他们矫健而又充满力量的身姿。定彦平双手紧握四尖绿沉双枪,威风凛凛地站立着,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凌厉,气势如虹,仿佛一位不可战胜的战神。那张善相自从伤了左臂后,便把惯用的双枪改成了双枪头的短枪,然而即便如此,他整个人的气势却也丝毫不显逊色。
    只见定彦平大喝一声,率先出招,双枪舞动,如两条蛟龙出海,迅猛凌厉,带起阵阵风声。张善相目光瞬间一凝,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专注和坚定,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手中的短枪灵活挥动,宛如灵蛇出洞,巧妙地化解了定彦平这刚猛的攻势。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深厚的功力和精妙的技巧。定彦平的双枪时而直刺,时而横扫,招式变化多端;张善相则以巧破力,以快制敌,短枪在他手中如臂指使。枪尖碰撞之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铮铮作响,犹如激烈的战鼓,打破了夜的宁静。
    他们越打越激烈,身影交错,快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定彦平攻势如潮,枪枪致命;张善相防守严密,反击犀利。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打了将近 100 多个回合。
    虽然没有左手枪的协助,但张善相凭借着多年练就的出色武艺和顽强不屈的意志,仍然是游刃有余。他步伐稳健如山,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招式精妙绝伦,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在这场激烈的比试中,他丝毫不落下风,尽显高手风范,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好啊,好啊,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了!”定彦平一边纵情大笑着,一边缓缓收枪而立。此时的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颗颗晶莹,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他的气息也略显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然而脸上却满是兴奋与满足之色,那神情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极致的盛宴。
    定彦平目不转睛地望着张善相,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敬佩与毫不掩饰的赞赏,语气诚恳而又带着几分感慨,甘拜下风地说道:“我儿啊,虽然因为左手受伤,你的武艺相较从前的巅峰状态而言稍有退步,可切莫因此而心生沮丧。要知道,这世间能达到你昔日巅峰之境的又有几人?即便如今受此挫折,你瞧瞧方才这一番比试,你所展现出来的功力和应变,足以证明即便如此,如今的你在这广袤的江湖之中,仍不失为天下前十的顶尖高手啊!”
    那谢弘向来知晓这双枪将定彦平的响亮名声。定彦平在江湖上威名远扬,其双枪绝技令人称道。
    如今亲眼目睹定彦平与其义子张善相的这场比试,看到张善相即便左臂受伤,武艺竟还在定彦平之上,谢弘心中不禁暗暗惊叹。他暗自思忖道:“想那定彦平已是武艺高强之辈,可如今他这义子受伤之后仍能更胜一筹。由此可见,那张善相当年双手健全,能够自如施展双枪之时,其武艺定是登峰造极,天下无敌!” 谢弘越想越觉得震撼,对张善相当年的实力更是充满了钦佩与敬畏。
    定彦平在这茅山又多住了几个月。人一旦上了年纪,那种落叶归根的念头便愈发强烈地在心底扎根。每日清晨,他都会静静地坐在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街巷,那些仿佛还在耳畔回响着的亲切乡音,就像一个个挥之不去的幻影,总是在他的心头萦绕徘徊。
    终于,定彦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还是忍不住向张善相和谢弘表示自己想要回到曹州居住。公元 592 年(开皇十二年)的初秋,凉意已悄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微微泛黄的树叶在轻柔的秋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着离别的愁绪。
    定彦平在张善相和谢弘的护送下,缓缓踏上了归乡的路途。一路上,三人的话语未曾停歇,他们沉浸在对过往岁月的回忆之中。曾经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欢笑与泪水,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他们眼前不断浮现。定彦平的眼中满是不舍与留恋,每看一眼身边的张善相和谢弘,目光中都饱含着深深的情谊。然而,归心似箭的心情却始终未曾改变,那是对故乡土地的深深眷恋在驱使着他。
    当他们终于抵达曹州时,定彦平望着眼前这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土地,那些熟悉的房屋、熟悉的街道,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他激动得热泪盈眶,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似在向这片土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张善相和谢弘与定彦平依依惜别,他们紧紧握着定彦平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舍与牵挂,但他们也明白,这是定彦平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归宿。
    自此,父子二人,再也没有见过。岁月悠悠流淌,如同那永不停息的江水。但那份深深的牵挂与无尽的思念,却如同刻在石头上的印记,永远留在了彼此的心间,不曾磨灭,也不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