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植树节。
    陈小秋睡眼朦胧的起床，打开手机看见qq邮箱的系统消息。
    “祝您生日快乐”
    陈小秋呆了两秒，大脑才慢慢醒神。今天是她的生日，她都忘了。以前外公蒲立德在的时候她每年都过生日，外公会给她买个小蛋糕，还会买她最喜欢的卤猪尾巴。
    文婆婆也记得她的生日，会给她买衣服。
    村里的小伙伴卓航和张望以前也记得她的生日，卓航送过她蝴蝶发卡，贺卡，还有玩偶熊。张望则是给她买辣条、送她一条仿真的硅胶蛇，吓得她半死。
    在蒲家村的每一年生日，陈小秋都不孤独。
    但现在，她已经两年没有过过生日了。倒不是陈家完全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其实蒲幺美记得，陈国栋也记得。
    陈国栋会给陈小秋买一个卤鸡腿，最大的那个，他告诉陈小秋：“吃吧，搁外面吃了再回去。省得陈玉豪看见又要闹。”
    这是陈国栋对陈小秋生日的一点偏心。
    蒲幺美也记得，她会在这一天刻意躲开陈小秋，因为离陈小秋远点就能避免万一陈小秋惹她生气，然后她忍不住动手打陈小秋的事。
    买菜的时候蒲幺美会买排骨、冬瓜、一条大大的草鱼。
    陈小秋喜欢吃陈国栋做的排骨烧冬瓜，炸鱼排。
    蒲幺美把菜往桌子上一扔，对陈国栋没好气的说：“吃吃吃，就知道吃。”
    “光吃东西不长脑子。”
    蒲幺美骂两句就算了，她一般不会在这天真的骂得多难听。
    但陈小秋来陈家总共就两年多，加上这次是第三个生日。之前那两个，蒲幺美一次没打她，一次打了她。
    打了她的那次蒲幺美说：“农村老话说生日挨打，这一年你都要挨打，这一辈子你都要挨打！”
    “我本来是想可怜你，不打你，放过你……但你这副死样子，想忍也忍不住啊！”
    陈小秋看着桌上的冬瓜排骨和炸鱼排，喉咙里哽了一根刺。
    咽不下，吐不出。
    她发誓以后过生日，再也不要挨打挨骂。
    再也不要谁的可怜和放过。
    陈小秋关掉手机，一如往常按部就班的洗脸刷牙去教室。
    植树节这天学校组织学生在后操场绕着围墙种树，去年这排围墙的树因为强风天气吹断了许多，冬天大雪后又压断了几棵，所以学校趁着植树节安排了有意义的种树活动。
    参加活动的只有高三这个年级，每个班栽两棵。
    陈小秋她们班栽的是桂花树，班主任一看这树就说：“这树好，寓意你们今年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班上的同学哈哈大笑。
    胆子大的张猛更是嬉皮笑脸的问班主任：“老班，你说这话就是走错道了，我们班是差班，这话说给那边听还差不多。”
    张猛抬头用下巴朝向高三重点班的位置。
    重点班被分配在操场舞台附近种树，种的是更加高大和漂亮的法国梧桐。幸好这树苗子不大，好几个男生抬才放进了舞台周围挖的树坑里。
    陈小秋他们班主任也不生气。
    “不必妄自菲薄，你们有你们的好。”
    班主任的心态很好，他带了这么多年学生，一届又一届，看着孩子们桃李遍地，多年的阅历下来他早已学会跳出当下看人。
    人都是各有各的命运各有各的人生。
    他做老师尽心尽力传授知识，实在没有必要做一个扫兴的差评师，把成绩差的孩子们就说得是狗屁不是，一文不值。
    像张猛这样的孩子，以后脑筋活泛些出社会指不定也是有出息的。
    班上的同学都觉得老班人很好，难得和其他老师不一样，总是骂骂咧咧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老班从来不说这话，他最喜欢说的是：你们是我带过最聪明的一届。
    就是可惜，你们也是我带过最调皮的一届。
    全班每次听这话都哈哈大笑，同学们对老班还是很尊重。
    桂花树很快栽好了，张猛拎着两个大红色塑料桶，一手一个拎水灌树。倒水的时候泥水溅到周围的同学一脚，同学都啊呀一声，指着张猛说：“看着点嘛。”
    王璐璐穿了一双小白鞋帆布的，溅得面目全非，连裤脚都是泥点子。
    她气得脸通红，抬头想骂一看张猛那张粗犷的脸又缩了回去。
    她拉拉陈小秋，小声委屈道：“我的白鞋。”
    陈小秋扫了一眼，淡淡道：“回去拿洗衣粉泡着，还是好刷。”
    这点事，总不能上纲上线去招惹张猛这个狗皮膏药吧，陈小秋才不想自找麻烦。
    但她不找麻烦，麻烦要找她。
    九点下晚自习的时候，陈小秋收拾课桌准备走，张猛却带着两个男生堵了陈小秋。张猛问陈小秋：“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追你这么久，一点脸都不给吗？”
    陈小秋轻轻抿唇，没理咋咋呼呼的张猛。
    张猛挡在门口就不让陈小秋走，陈小秋抬头看了一眼只剩几个同学的教室，王璐璐已经跑得没影了。教室里的同学都是等着看热闹的。
    陈小秋叹了口气，对张猛淡淡一笑说：“我有话和你说。”
    “好啊。”
    “你说。”
    张猛觉得自己也算是耐着性子追陈小秋了，陈小秋多少有点不识好歹，让他架不住脸。
    今天这事必须有个了断。
    要是陈小秋敢当着兄弟的面拒绝他，那就别怪他以后真的不客气。
    “你过来。”
    陈小秋让张猛跟着来到走廊角落，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陈小秋怀里还抱着一摞书，陈小秋认真对张猛道：“张猛，我有男朋友。”
    “我之前和你说你不信，但是真的。”
    陈小秋撒谎脸不红心不跳，说得张猛都懵了：“哪个班的？叫啥？”
    陈小秋继续扯：“校外的，比我还大几岁。”
    张猛没说话，半天从裤兜里摸了根烟出来，陈小秋抬眼看了看，张猛已经缩着身子躲在柱子后面抽烟了。
    “来一根？”
    张猛看着陈小秋把点燃的烟往前递了递。
    陈小秋摇摇头：“不会。”
    张猛呼出一口烟，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知道你不会。”
    “所以才让你来一口，就当是还我面子。以后我俩的事一笔勾销，再也不堵你。”
    张猛把自己抽的烟往陈小秋面前递。
    陈小秋抬眼看着张猛，她说：“好。”
    正要伸手去拿，旁边却有个小黑影蹿出来一把接了张猛递给陈小秋的烟，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王璐璐第一次抽烟，一大口烟子呛到肺里。
    “咳咳……我去，这东西也太难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