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起隽谨慎地道:“暂时停止前进,以前方堡垒为依托展开防御,等待北部国防军主力抵达后,一同夹击。”
难怪是被黄庆信赖的郁起隽,手握近卫军,还如此谨慎。
一万二千多名近卫军,就地依托堡垒防御,以逸待劳。
这消息传到正准备动身的准噶尔大军中时,孙思克一时间就回过了神:“北面明军的主力可能会过来夹击!”
几日来被多道命令搞得六神无主的准噶尔大军,甚至罗刹人都抱怨起来,这仗还没开打就自己就快乱阵脚了……
四月三曰,再接到北方百里外发现明军前哨的消息,孙思克反而镇定下来了。
伏击再无可能,自己反而遭了夹击……
算了,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决战么?来得这么快,自己该高兴啊。
孙思克终于振奋起来,不管有怎样的谋划,最终不得在战场上决出高下么,自己还七万大军,这可是草原,骑兵的天下!
“决战!决战!准噶尔人,拿出你们的勇气来!舍弃一切,就只为胜利!长生天站在我们这一边!”
孙思克也晓得,鼓舞蒙古人要入乡随俗,不能用以前那一套了。
四月四日,准俄大军向西后撤十五里,空出了预定的决战战场。
眺望一望无垠的辽阔原野,启尔哥布斯基悠悠道:“这里真是理想的埋骨之地啊。”
也不知道他话里的埋骨之地,究竟是埋谁!
四月五日,大明日月旗高高飘扬,跟准噶尔的汗王旗以及罗刹人的战旗遥遥相对,如中古武士般堂堂正正对决般的决战,终于来临。
四月的大西北,依旧寒冷,水寒草枯,准俄联军马匹畜牲行军千里路,几乎无法就地补给,只能吃从后方每一顶帐篷里搜刮来的粮草。
孙思克这支大军除了七万人,还有近二十万匹牛羊。
这一仗打下来,人能活下来多少还是个未知数,畜牲却是怎么也存不下三分之一的。
如果被朱克臧知道孙思克带这么多牛羊来入关,一定会取笑他是运输大队长,给大明送牛羊来的。
孙思克没有选择,明军的堡垒线固若金汤,等夏秋的时候,青海被大明征服,明军背靠这条堡垒线长驱直入、两路夹击,孙家和准噶尔的末曰也就来临了。
所有带着族人,跟随孙思克来到这里的部族首领都清楚这一点,他们也跟孙思克一样,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而来。
这一战对准噶尔人来说,胜生败亡。
孙思克虽然是汉人,但起码是他们的大汗,为准噶尔的利益着想。
孙思克也是很鬼的,他大搞舆论战,宣扬上一任准噶尔大汗策妄在天竺享福,乐不思蜀,把他们给抛弃了!
准噶尔人不信也得信,策妄确实没有回来嘛。
他们只能铁了心跟着孙思克混。
孙思克教他们说汉语、移风易俗是传授先进文化,他们欢迎都来不及呢!
......
四月五日,两军相隔十来里,双方大军遮蔽了东西两头的地平线。
准噶尔这边的汗王旗没有剧烈招展,牛角大号没有吹出低沉却昂扬的战号,诡异沉默的气氛笼罩着准噶尔人的军队。
在这种平静而诡异的氛围,准噶尔人没有向前挪动一步。
孙思克、孙承恩那边也没有一点动静。
罗刹军团部署在战场的西北方向,眺望两军排开十多里的宽大正面,统帅是罗刹帝国伯爵、索菲亚情人、康熙的绿主启尔哥布斯基皱眉道:“孙思克怎么回事,准噶尔人像是已经丢掉了魂魄,连进攻的勇气都没有了。”
旁边的罗刹参谋也是叹道:“的确是这样,青海战事的遭遇已经传到了这边来,一次次的战事证明了,用骑兵冲击严阵以待的大明步兵就等于自杀!”
启尔哥布斯基不爽地:“所以……准噶尔人就等着明军进攻?”
他们罗刹这么卖力地拱火,给孙家、准噶尔递刀子,不就想让他们去消耗大明的实力嘛!
一向自信的阿列克谢·托尔布津摇着头,像是难以置信:“任何一个受过基础军事教育的军官都会认为自己眼前所见极度荒谬,极度违背军事常识,七万骑兵等着三万多步兵进攻?”
阿列克谢·托尔布津没有看错,但这种违背军事常识的情形,却不违背准噶尔人和孙思克的生存常识。
孙思克还没有老湖涂,准噶尔人也没有丧失斗志。
他们的战术方针很简单,等明军主动出击,然后再寻找他们阵型的弱点,一举击溃他们!
这是孙思克和孙承恩父子两个讨论了一晚上想出来的策略,也是让所有准噶尔人松了一口气,按下策马狂奔念头,静待明军出击的原因。
身为几百年前几乎征服了全世界的蒙古骑兵的最后传承者,准噶尔骑兵第一次没有主动进攻,第一次坐看敌人打过来!
准噶尔还真是最后一个继承人了,虽然他们是汉人大汗,但起码比漠南漠北蒙古强。
准噶尔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认知。
可大明却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于是从上午十点左右开始,玉门关西南方的广阔战场上,两军的沉默对峙一直延续到十一点!
双方都处于敌不动,我不动的默契状态。
郁起隽有点无语,孙思克这么胆小!
直到确认准噶尔人真的没有主动进攻的想法,郁起隽决定先冻手吧!
大明这一动就让所有准噶尔人,甚至所有罗刹人低声惊呼!
准噶尔骑兵和哥萨克骑兵的战马们开始不安地骚乱,而且很快汇聚为大股涟漪!
涟漪荡开,在十多里宽,纵深也有十多里的准俄联军急速扩散。
只见,明军阵地上,巨大的圆球在大后方缓缓升起,还不止一个!
圆球下方似乎有一股火苗在不断摇曳闪烁,还吊着背篓一般的东西,一直升到数十丈高的半空。
春日那清冷的太阳似乎也被这些大明的圆球遮蔽。
数十里方圆内,所有准噶尔士兵和罗刹士兵都不再觉得自己跟对方一样头顶着一片天。
他们总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半空,觉得自己是大明军队俯瞰下的蝼蚁。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