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霏雪傲然道:“这个你们不需知道。”
胖子嘿嘿笑道:“你是不敢说么?”
柴霏雪瞧了他一眼,道:“就凭你还不配。”
沈放突然道:“我也可以担保,柴姑娘跟这无方庄当无关系。”
花轻语看看柴霏雪,也道:“我也担保。”
胡群立摇头道:“不是我信不过两位,这无方庄大有古怪,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柴霏雪脸色一变,俏脸上如罩了一层寒霜,道:“好,我便说给你听,只是你知道后莫要后悔。”
胡群立嘴角一抹轻笑,道:“不妨,姑娘直说便是。”
柴霏雪摇头道:“我只说给你一人知道。”
老农冷笑道:“你花样当真不少。”
柴霏雪却不理他,走到胡群立身边,低语一声。胡群立神色突变,一脸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半晌才慌忙拱手,道:“老朽……在下老眼昏花,姑娘莫怪,莫怪,莫怪。”
众人见他前倨后恭,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更是老朽也不敢叫,竟然对后生晚辈说了句在下,都是大吃一惊,看柴霏雪仍是脸带冰霜,虽仍是猜不出她来历,但定是来头不小。
胡群立犹自道:“在下,在下……”
柴霏雪道:“我又没怪你,你该如何还是如何。”
胡群立这才回过神来,狠狠瞪了郑温一眼,道:“都是自己人,不要胡乱猜忌,反乱了自己阵脚。”
皇甫端立道:“那如今该怎么办?”
胡群立道:“不妨,他有手段,咱们也不是任他揉捏,咱们也下去。”
郑温忙道:“下面有埋伏。”
胡群立道:“怕什么!”当先走入地道,季开随即跟上,沈放和花轻语、柴霏雪也跟在身后,其余三人略一犹豫,也是跟了下去。
那台阶不过十几步已经到了地下,迎面是一个转角,过了转角,面前是一条笔直的甬道,火把所照,对着甬道尽是路口,一字排开,火光所及便有四五条,前面想是更多。那削瘦老者趴在甬道边上,身下满是鲜血,胡群立也不管地上尸体,自怀中又取出木盒,放出蜂来,嘴中嗡嗡作响,随即一挥手,道:“去。”见那群胡蜂盘旋片刻,也不分散,突然齐向中间一条路飞去。
众人大喜,老农道:“有这上百的哨兵,还怕他何来。”
花轻语奇道:“这小东西也会传声报警么?”
胡群立道:“这倒不会,我也没叫它们前去探路。”
花轻语道:“那是何意?”
胡群立恨恨道:“自然是寻到那人所在,让他尝尝蜂刺的味道。”
过了片刻,突听一阵呼呼掌风响,胡群立喜道:“抓住了。”当先追去,众人紧随其后,追了几步,那路就到了尽头,前方又是两条岔路,季开道:“不好,是个迷宫。”前面胡群立却是毫不迟疑,朝左边一条追入,没过几步,道上又分出三条岔路,胡群立毫不迟疑,他似有胡蜂留下的讯息,丝毫不惧迷路。如此追了片刻,突然前方火光一亮,胡群立和季开大喜,脚下加劲,没等靠近,前面火光突灭。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奔到近处,见地上脚印凌乱,一地都是胡蜂尸体。
身后三条人影一闪,也到了身后,正是沈放三人,他三人武功及不上胡群立两人,还好有火把余光,不至跟丢。花轻语扫了一眼,道:“哎呀,蜂儿都被打死了。”
胡群立脸上不动声色,冷冷道:“本来就是送来让他杀。”
众人见他言语古怪,正待要问,身后突然又是一声惨呼。沈放道:“不好,是那个和尚。”
说话间身后人影一闪,又有一人追至,却是那老农。季开皱眉道:“他武功不弱,怎么最慢。”
老农道:“他和那胖子胆子小,见如此多岔路,想是一时不敢快跑。”
胡群立沉着脸道:“畏首畏尾,活该如此!”
季开道:“这也难免,还是回去看看。”他记得来路,当即回身,没奔回多远,见前面火光,持剑在手,脚步稍慢,又走几步,见一人躺在地上,正是那和尚皇甫端立,胸前插着一柄长剑,正中心口,想是已经气绝。甬道一边,那胖子郑温面色苍白,靠墙站着,手中提着一把单刀,一手捂着持刀的手,胳膊上也有血淌下来,两人的火把都扔在地上。
季开四下看看,不见敌人踪迹,问:“怎么回事?”
郑温犹自惊魂未定,道:“是龙家那小子和女人,从背后突然暗器打来,好不歹毒。”
老农道:“人呢?”
郑温道:“和尚在后面,吃了暗器,被那小子一剑杀了,那女子功夫平平,不是我对手,一击不中,转身跑了。”
胡群立道:“那你怎么伤了。”
郑温道:“我也中了暗器。”
胡群立过去,撕开他臂上衣衫,果见手臂之上钉着一枚铁蒺藜,好在入肉不深,不敢用手直接去取,拿出个银的小夹子,夹住一拔,见血色暗红,点头道:“倒是没毒。”拿出个瓷瓶,倒些粉末在伤处,随即站起身,道:“倒不严重。”
郑温自己撕条衣衫包了伤处,道:“和尚使铁尺,打飞了几个,不想崩到我身上。”
老农道:“既然伤的不重,干嘛不追,让他们跑了。”
郑温脸上变色,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要追你追。”
胡群立皱眉道:“咱们已经死了六人,你们还闹个屁,再如此,莫怪我翻脸。”
季开从和尚尸体前站起身来,道:“十三颗铁蒺藜,中剑前已经死了。”
老农道:“那剑怎么没有带走?”伸手去拔。
突然一人道:“小心。”一掌打向老农,却是沈放。那老农如何会被他打中,一翻手已经刁住沈放手腕,两根手指如铁钳一般,冷笑道:“臭小子,终于露馅了么?”
季开急道:“沈兄弟,这是为何?”
沈放道:“你看看剑柄上可有什么?”
胡群立道:“什么?”走到近前,举火把去看,突然一震,道:“竟然藏了毒针!”
那老农犹自不信。胡群立道:“还不放了沈兄弟,他叫晚一步,只怕你就完了,这贼子好有心机,剑柄上藏了根毒针,更是漆成黑色。”
那老农松开手,自己去看,见剑柄中间果然有根针尖突了出来,不过露个尖,更是涂的漆黑,莫说在这黑暗洞穴之中,就是白天只怕也不易发觉,心中不由一阵后怕,如此设计,这毒针之毒自不必说。讪讪道:“好毒的诡计。”
沈放手腕犹自生疼,哼了一声,道:“倒还不如前辈的手狠。”
老农换了副笑脸道:“小兄弟,老夫多有得罪,蒙你几次相救,若能出去,必有厚报。”
沈放转身不去理他,季开道:“我都未发觉,沈兄弟如何看出来的?”
沈放道:“人家故意留下剑来,自然要提防一二,至于剑柄上有古怪倒是简单,你们不觉得这剑柄上缠的缑绳太多了些么?”众人看去,果觉那剑柄上的缠绳似是多了些,只是各人用剑习惯不同,剑缑乃是缠在剑柄上的绳子或是布条,主要是防滑之用,有诸多剑道高手不屑此法,认为反影响握剑,但也有剑派高手说,人手有大有小,手指有长有短,若不是量身定制的宝剑,根据手掌大小缚以剑缑,自然是有益无害。但这精巧细微之处,一般的用剑之人也分辨不出,倒还是各凭喜好者居多,眼前这把剑一看就是寻常打造的凡品,裹了剑缑,当真是再寻常不过。
季开道:“沈兄弟当真是心细如发。”他这样的老江湖竟然都没看出破绽,沈放这见识眼力倒真是非同小可。
胡群立道:“此处都是迷宫,咱们合作一处,莫要再走散了。”
花轻语皱眉道:“这许多路,如何走法,咱们索性还是退回去算了。”
胡群立道:“不妨,我蜂儿还有几只,找出路来应是不难。”当下仍是放了蜂儿出去,这次倒不须等待,几人跟着蜂儿七绕八绕,果然一路畅通,没多久,前面一条直路,想是已经出了迷宫。
花轻语赞道:“前辈这蜂儿倒真了不起,我谷中也有好多蜜蜂,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养的这般聪明听话。”
季开笑道:“胡兄这可不是寻常蜂儿。”
胡群立道:“我养蜂六十年,方才摸到一点门道,身上带的这些胡蜂都是我自己育养的异种,外面绝不会有,姑娘若是愿学,待此间事了,我教你便是。”
季开道:“胡兄这手绝技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想学,只是胡兄眼界太高,到今天还是一个徒弟没有,今日肯教,花姑娘还不快快拜师。”
胡群立道:“我这两下子,怎当得了百花谷人的师傅。”他话如此说,心中却是一动,忍不住多看了花轻语一眼,心道:“这小姑娘冰雪聪明,倒也真是个好苗子。”
花轻语犹豫道:“我就是问问,我好怕虫子的。”
胡群立也不再说,一行人顺着甬道前行,每隔一段便有一处台阶,显是正逐渐朝地面上去,两旁璧上留有孔洞,想是当年放置火把油灯的所在,一路也再无机关陷阱。走了一炷香功夫,前面突然现出一道石门。
季开在石门上拍了两下,只觉甚是厚重,刚要说话,突听轰隆隆一阵响,那石门竟然自己开了。眼前灯火通明,却是个大大的圆形石屋,两边一圈台阶,当中摆着一把椅子,一个妇人坐在当中,身旁一老一少,正是王希仁和陈少游。
季开道:“怎么,自己把门开了么?”
王希仁眼睛在沈放身上转了一圈,道:“连‘周天同心锁’也难不住你,这石门也就算了,你们三个小家伙究竟是何来路,为何和这些贼人混在一起?”
妇人道:“这几个年轻人屡次坏我等好事,管他什么来历,今日都要死在这里。”那妇人声音清脆,面容虽显苍老,却是风韵犹存,看眉眼五官,当年定是倾城倾国的容貌,若是年轻几十岁,只怕把柴霏雪和花轻语都要比了下去。
胡群立道:“你们就三个人,我们这边七个,你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
王希仁道:“此处天罗地网,你就有一千个人,今天也是要死,看招!”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突然刀光一闪,一颗头颅飞起,一人从身后跃出,与王希仁三人站到一处,哈哈大笑道:“我早说有奸细,你们却是不信。”正是那胖子郑温,地上一具无头尸体,手脚还在抽动,却是那老农被一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