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长青身旁一人怒道:“你又是什么人,我等追了两个月,你一句误会就揭过了么!”
萧平安愁眉苦脸,先前见那汉子眼神就觉有些古怪,只是事发突然,叫他不及细想,道:“咱们快追。”
伍天章气道:“还追个屁,这花面蝎狡猾的狐狸一样,早不知钻到哪里去了,若真如此好抓,我等会追了二个月么!”
萧平安心中有愧,见他气急败坏,也是讪讪不敢接话。
沐云烟也是不肯吃亏的人,见他发横,道:“丢都丢了,还能怎么办!”
伍天章见又出来个小姑娘,模样娇丽,脾气却是一点不小,更是生气,道:“人是你们弄丢的,你就要赔来!”
沐云烟嗤笑一声,道:“笑话,什么叫我们弄丢的,你们抓在手里了么?若真这么大本事,又为什么二个月都抓不到!”
伍天章气结,道:“胡说八道,我们怎么抓不到!”
沐云烟道:“那你去抓啊,跟我凶什么凶。”
伍天章道:“人都跑了,我怎么抓!”
沐云烟笑道:“刚才人家不也是在跑么?你刚才怎么抓,如今还怎么抓呗。”
沐云烟口齿伶俐,那伍天章如何吵的过她,三言二语已被绕在里面。
岳长青道:“这位姑娘莫要无理取闹,你们放走了贼人,总得给我们个说法。”
沐云烟道:“谁无理取闹,我好好与你讲理,你们听也不听,反说我无理取闹!”
岳长青不愿与她斗嘴,望向云锦书道:“阁下看如何?”他已瞧出,这三人中,应以此人为首。
云锦书道:“贵派风长老就在前面不远,我看不如就请风前辈定夺。”
岳长青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沐云烟急道:“不好,风大哥也是个护短的人,定要说咱们不是。”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岳长青吃了一惊,上上下下看她几眼,还道是自己听错了,看看几位同门,也是一脸错愕,迟疑道:“姑娘认识我家风长老?”
沐云烟眼珠一转,道:“是啊,认识,认识,大家都是自己人,此事就此揭过了吧。”
岳长青将信将疑,道:“既然认识,那是最好,咱们正好一起前去拜见。”
云锦书道:“那就走吧。”转身拉着萧平安先行,低声道:“莫怕,风前辈不是不讲理之人。”
萧平安闻言心中一定,心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说清楚便是。
岳长青几人见萧平安和云锦书先行,显是怕他们逃走,忙使眼色,两个华山弟子抢在身前,前二后三,将萧平安三人夹在中间。
沐云烟冷哼一声,道:“还怕我们跑了么?”她实不想见风危楼,倒真有想跑的意思。
岳长青赔笑道:“姑娘玩笑了。我两位师弟乃是前面引路。”
沐云烟道:“笑话,我们不认得路么。”
岳长青心知斗嘴决计不是她对手,笑笑便不言语。
上了二楼,见风危楼仍是懒洋洋躺在宽榻之上,身侧几上,放着各色果品。近观此人,却见他一双眼只眯开一条线,如同未睡醒一般。见了几人,单单对沐云烟笑了一笑,手指轻点。沐云烟当即坐到他身旁,见几上有串葡萄,这个日子却不多见,伸手摘了一个,放到嘴里。
岳长青吓了一跳,心道还好未曾得罪这三人,原来果然认得我家长老,这么多年,可没见风长老对哪个小辈如此客气。上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风危楼看着楼下,一人正在走索,乃是个妙龄女子,撑着一把小伞,在一根跨街绳上步步生莲,闪展腾挪,倒也身手矫健。他不说话,岳长青也不敢言语,萧平安和云锦书也乖乖站在一旁。过了半晌,风危楼才开口道:“何事?”他声音甚轻,语气也是轻柔,若不留神倾听,只怕就听不清楚。
岳长青将方才之事细说一遍,他倒也说的老实,没有半分添油加醋。
风危楼静静听完,又不作声,仍看那女子走索。岳长青躬身站在一旁,腰也不敢直。又过片刻,风危楼道:“他一个阻住你们五个?”
岳长青神色微变,道:“都怪师侄处置不周,我见他功夫高强,唯恐师弟们有失。该叫一人继续追赶才是。”
风危楼看看云锦书,道:“你朋友?”
云锦书躬身道:“回前辈,这位萧平安,乃是衡山派高徒。”
风危楼微微点了点头,道:“叫大哥,莫乱了辈分。”
云锦书更是恭谨,道:“是,是。”
一旁岳长青吓了一跳,心道,什么人,敢跟我家长老称兄道弟。
风危楼这才看了萧平安一眼,道:“你赢了车平野?”
萧平安见他眼睛略微张开一线,目光如电,似是一道剑光射来,心头一颤,下意识就想躲闪,硬生生忍住,抱拳道:“回前辈,并无此事,实是车前辈教导小子剑术。”
云锦书等人却都是一惊,云锦书心道,什么,这小子打败广玄子,这怎么可能?岳长青几人更是难掩惊疑之色,齐向萧平安看去。
风危楼见他已经要躲闪,硬生生竟又忍住,眼角微微一动,半晌方道:“好。给他把剑。”
岳长青想也不想,解下腰间佩剑,双手递上。萧平安却不敢接,迟疑道:“前辈,这是何意?”
风危楼道:“能接我三剑,便饶你。”
萧平安忙道:“晚辈怎敢与前辈动手。”
风危楼并不接话,只是望向楼外,轻轻咳了几声,身后一个侍女递上丝巾,风危楼摆了摆手,并未去接。
岳长青已经将剑塞入萧平安手中,萧平安左右为难,望向云锦书。
云锦书目不斜视,嘴里却道:“风前……大哥要看你剑法,机会难得,萧兄弟可要好好把握。”心中窃喜,暗道,以你如今三脚猫的功夫,被风危楼教训,那还有好,不叫你心下迷茫、痛不欲生、前途黯淡,我云字倒过来写。
萧平安哦了一声,想的却是,能得风危楼这样的人物指点,那自是求之不得,心中已有些跃跃欲试。此念刚升,就觉一股肃杀之气。心中一惊,情不自禁,手上一带,“锵”的一声,长剑已经出鞘。这一下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想不到他胆子这般大,居然说拔剑就拔剑,连云锦书都吓了一跳,心道,这小子胆子忒也大了。
风危楼视线已从楼外收回,正盯在萧平安身上,他什么身份武功,岂会真与萧平安一般见识,本是随口一说,如今天下后辈,哪个敢出来接他一剑。看了片刻风景,突感萧平安战意,心中顿时不快,心道,如今真有不知死活的小子。剑意突升,萧平安若是被吓住,甚至长剑脱手,他都不奇怪。谁知萧平安竟是顺势拔剑,这下他对萧平安倒是兴趣大增。
萧平安长剑在手,手心紧了一紧,手上劲道传到剑上,只觉比自己所使的长歌剑要韧了不少。剑身越韧,受力越易弯曲,各派武功路子不同,所使的剑也有不同。衡山派剑法飘逸俊秀,却又不失规正,衡山派的剑多是比较刚硬,长歌剑倒是正合他喜好。华山派的剑法诡异奇绝,所使剑也是刚中带柔,萧平安如今功夫也是不低,随手一试,便已知道不同。
风危楼嘴角若有若无,似有一丝笑意,道:“取剑来。”
身后有侍女捧过一个剑匣,轻轻启开,却是递到萧平安身前,道:“我家主人请公子选剑。”
众人都觉惊奇,原来都还以为是风危楼自己要用,谁知剑竟送到了萧平安面前。萧平安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自己觉得长剑有异,仅仅手指屈伸的几个微小动作便被风危楼看出,心中更觉钦佩,也不客气,伸手取过,拔剑出鞘。
那侍女道:“此剑‘惊鲵’,剑长三尺七寸,宽一寸八分,净重八斤十一两五钱,剑身刚硬,锋利无匹,最适合勇猛擅攻之人。”
萧平安长剑在手,听那侍女之言,心中一动,心道,这女子也好生不俗。
那侍女又道:“不过听闻衡山派剑法俊秀,这把剑锋芒过盛,倒未必合萧公子心意。”
萧平安还剑入鞘,道:“那还有么?”
侍女笑道:“我们这儿,别的没有,就是剑多。”转身又取一剑,仍是放在剑匣之内,双手捧上,道:“‘红袖’,剑长三尺六寸,宽一寸六分,净重六斤四两三钱,剑身柔韧,又不失锐气,攻守兼备。”
萧平安持剑,手腕来回翻动几下,摇了摇头,将剑放回。
侍女不待他说话,道:“萧公子想是觉得剑身太软。”回身又取一剑匣,道:“‘青岚’,剑长三尺七寸,宽一寸六分,净重七斤十两,剑身掺有西域沙金,刚柔适度,不适劈砍。”
萧平安道:“好,那就借此剑一用。”也不再试,伸手取过。退后一步,待风危楼起身。
风危楼盘腿坐起,也不起身,大袖一挥,一股罡风扑面。萧平安见他与人动手,仍是半闭着双目,突觉手上一紧,剑鞘已到了风危楼手中。风危楼随手一指,剑鞘末端直指萧平安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