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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台上面的人,立马爬了起来,睁开了眼睛,站起,打着呵欠。
程淑华定睛一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姚之航!
“姚之航,你好呀,搁这儿睡觉来着,让童小颜叫我过来照顾老师,你真不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
程淑华盯着他,不可思议一样。
姚之航觉得匪夷所思,这个大明星兼W市的商会会长,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程淑华,你梦游了吧?”
“什么梦游了?以为都是你呀?老师出事,作为学生,我当然要来照顾她。”
姚之航赶紧抬头,看向门外,张望——
“你发什么神经呢?”
“不是,我看看外面,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什么呀?哈哈——”
程淑华一阵大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还不是那么讨厌。
姚之航摇摇头,带着程淑华往姚佳丽的病房走去。
其实,姚佳丽的病房就是在里大堂最近的第一间房呢。
程淑华把宫羽交给姚之航,坐下,在姚佳丽的身边,看着姚佳丽熟睡的样子,她沉默了。
她在想,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和听见了一样的,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呢?
程淑华有一些伤感,今晚,她不想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她只想沉默。
程淑华帮姚佳丽掖了掖被子,起身,看看姚之航抱着的宫羽,她的领养的女儿。
摇摇头,一脸凝重,走向了阳台,站在阳台上,看着夜色。
是不是年龄越大越孤独?
程淑华居然想起了监狱里的程星。
她想着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包括程星为她量身定做的一个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
她记得也是在一个她失眠的晚上,程星为她变了一个故事。
程淑华看着夜景,而程星看着她,讲着一段浪漫的悠长的故事:今年煤城萍乡的冬天,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不是,程淑华看向了他,差点笑了出来,说道:“程星,你是在写诗吗?”
“淑华,不要打岔,不要打乱了我的思路!听着!”
程淑华不笑了,静静地听着,程星像模像样地诉说着:放眼望去,煤城萍乡所有的风景,像是矜持含羞的少女一样,全都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服,低着头,羞答答地恬静地绽放着美丽动人的风采。
“不是,故事还没有开始吗?”
程淑华居然发现搞半天了,还没开始讲那个故事呢?
程淑华说,过年了,刚刚被女朋友狠心抛弃的歌手程星拉着一只大号的行李箱,“咯吱咯吱”地踏雪寻梦。
不是吧?程淑华一愣,她的骨子里,怎么会有这样文艺的文字?
一个人,是不是有另外一个自己?
程淑华很希望诗这样,也许,她很希望程星把她看得很重要吧。
所以,骨子里全是程星对她的好。她希望:每一次的感情失败,他都会想起印象中那个她,想起那个守望了他整个心灵深处的她。
终于回来了,可是,她在哪里?
程星仰着头,看着漫天飞雪的天空,对,天边的那一朵飞舞的雪花,就是她!
听说她曾经是一个舞蹈家。
她跳舞很轻盈。
至今还记得——
因为她的舞蹈,如雪花飘落下来一般曼妙轻盈。
可,终究不是她,不是记忆深处的那个她!
但是,现实总不是幻想,一切都来得如此的真实。
程星苦笑了一下,看向远方,那是家的方向,朝着家的方向,忧伤地,落寞地,往前走,任雪花从萍乡一望无际的天空中轻轻地飘落。
就是这样的,只是下雪而已。
所以还是回神,回家好了。
不管怎么样,不管她是不是记得,不管雪是不是最初的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这已经足够。
心里想着足够,实际上嘴上说着也足够。
其实,心里是不够的。
他终究还是希望有能够有一个美丽的误会。
不是,程星还是不希望是误会,他希望是真的。
程星经过熟悉的地方——她家楼下,抬头,看向这座房子,他在寻找那一扇熟悉的木窗,那一扇满是煤炭灰尘的木窗。
窗子也不一样了,人还在吗?也不在这儿了。
可是,当年的木窗已经不见了,当年的煤炭灰尘夜不见了,视线中的窗户,全是铝合金门窗。
程星呆呆地看着,很想看见她。
没有,她不在这儿了。
一尘不染,窗明几净,一片靓丽新妆,只有掠过隔音玻璃的雪花,一朵朵、一片片……似银的纯白无暇,如玉的洁白晶莹剔透,像当年木窗里面的她,抛洒的玉叶银花。
窗子很干净,也很现代化,但是,程星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以前的模样。
要的是以前的她。
但是,没有,她在哪里?
程星清晰地记得,她的头发乌黑靓丽,她的眼睛黑得发亮,她喜欢穿着黑色的裙子,所以,左邻右舍都叫她黑姑娘,其实她的名字叫做程淑华。
程淑华一怔,是潜意识里的作用吗?
她很希望她是程星的那个最想见的人,她希望做程星的心目中最渴望见的人。
所以,她的想象中,那个程星最喜欢的女主是她自己。
她经常趴在一扇满是煤炭灰尘的木窗里,偷看他放学回家。而程星,总是准时路过她的木窗底下,抬头仰望程淑华。
程淑华好希望是这样的。
实际上,程星对她,这样的感觉,应该不会有。
程淑华还希望,从小学到高中毕业,他都没有近距离见过程淑华。小时候程星多次邀请她下来玩耍,可是她总是摇头拒绝,然后消失在木窗。
一直没有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一点也不明白,这时为了什么?
程淑华到底怎么想的?
长大后,程星多次邀请她下来见面,程淑华羞涩地低头,而后幽怨地转身离去,不再理他。
直到程星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每次回来,程星站在窗底下深情地呼唤她,程淑华很兴奋地趴在木窗里,凝视他。
程星看出来了,程淑华并不是对他没有意思。
程淑华有意思,对她很有意思。
当程星再次邀请她下来的时候,程淑华狠狠地关上了关上了窗。
为什么她不想见他?为什么他深爱着她,她却不能下楼见他?
程星一直不明白。
直到后来,大学毕业后,程星去了阿姆斯特丹留学,实习,忙碌的工作,遥远的距离,让程星久违了这一扇落满煤炭的木窗。
如今木窗不见了,乌黑的煤炭灰尘不见了,黑姑娘程淑华也不见了。
她去了哪里?
她在哪里?
“程星,回来了呀?怎么站在外面呢?”
程星很希望,这个声音就是程淑华的,但是,不是他的。
一个温柔体贴的声音响起,程星这才回神,他扭头,一眼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妈,穿着羽绒服和棉鞋,戴着帽子,步履蹒跚,朝他艰难地走了过来。
天冷了,母亲为了他,出来了,出来吹风雪。
程星的心揪了起来,鼻子酸酸的,离开煤城萍乡,实在是太久,老妈老了,他想回家,回到老妈的身边,回到生他养他的煤城萍乡,他要为萍乡化一个妆,他还要继续寻找黑姑娘程淑华。
只是有一点,至今不明白,做邻居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有见过程淑华上学校?
为什么她的父母从来不让她下来玩耍?
程星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老妈的手,回到了家。
“妈,隔壁那户人家还在这儿吗?”
程星焦急地等着老妈的回答。
他很希望,老妈会带来一个好消息。
他好希望,老妈告诉他,程淑华还在附近住着,或许,程淑华专门为了等他。
可能吗?
老妈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咱们这儿的老房子早已拆迁,都建成了像城堡一样美丽的新房,门窗、材料、装修,全都换了最先进的产品。因为怕你找不到家,妈才在这儿买了一个精装修的套房。隔壁的一家嘛,听说去了外地,因为唯一的女儿去了外地工作呢。这家邻居也挺奇怪的,自从儿子在挖煤的过程中丧失了性命,突然之间就多了一个女儿,而且不让她出来和任何人沟通。”
不是吧?
从来不喜欢下楼,为什么会去外地。
外地?
老妈的消息像是一个*一样,把程星的心炸了一个粉碎。
他沉默了,回到了房间里,往床上一倒,一睡就是一整天,直到好朋友找家里来了,半推半就将他推去了剧院。
往剧院里一坐,程星无精打采地,半死不活地问道:“来这儿干什么呀?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看歌舞剧?”
“我才不喜欢这玩意儿,等一下有你喜欢的角色。”
好朋友诡秘一笑,往椅子里一靠,搭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儿,唱着《新时代美丽萍乡》。
“下面,请欣赏,歌舞剧《新时代美丽萍乡》,表演者:程淑华……”
报幕员的话音刚落,程星瞬间来劲了,猛地站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叫喊:“他说什么?!程淑华?!程淑华是吧?对吧?是她。就是她,是黑姑娘程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