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师兄,早啊。”
天色尚早,一个十分年轻的青城派弟子领着无精打采的宝儿正在打扫杂事院,遥遥见到贺飞扬的身影,他便出声打了个招呼。
贺飞扬见到那少年也是一愣,不由得问道:“天泉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
他有些不解地指了指对方手里的扫帚,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是我做事不谨,被师父罚来杂事院做事......不提这些了,师兄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这少年道号天泉,是青城派这一代内门弟子中年纪最小的小师弟,他师从掌门玉枢真人,自入门起就表现出了不俗的天赋,年纪轻轻便已在江湖小有名声。
贺飞扬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边上百无聊赖的宝儿,笑着说道:“哦,我家中水桶坏了,想来这借一个先使使。”
“原是如此,师兄稍后,师弟这就替你取来。”
天泉说着,把手里的扫帚丢给了宝儿,交代道:“小鬼头,我去去就回,别偷懒,今天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咱们呢。”
“知道啦,天泉师兄你好啰唆啊!”宝儿朝着天泉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趁着对方不注意,就开始敷衍了事,也不在乎面前还站着个贺飞扬。
默默打量着面前的宝儿,贺飞扬明知故问地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宝儿抬头看了一眼他,又懒洋洋把头低了下去,嘴里慢吞吞地答道:“宝儿。”
贺飞扬盯着他,若有所思地问道:“宝儿,我听你刚刚喊天泉为师兄,这是谁教你的?”
杂事弟子类同杂役,虽也算在青城派之中,但并不属于弟子一列,所以宝儿应当称呼天泉为道长,怎可擅自称之为师兄。
宝儿不耐烦地道:“你们不是都这么叫的吗?难道师兄他其实不叫天泉?”
“......”贺飞扬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越发深沉。
不一会后,天泉拿着水桶回来了,将其交给了贺飞扬:“贺师兄,你拿好。”
“多谢天泉师弟。”
贺飞扬道过谢之后,目光微微闪动,他拉着天泉走远了些,然后才开口问道:“天泉师弟,我听闻那叫作宝儿的小孩,是丐帮送来的,不知他和丐帮,是何关系?”
“丐帮?”天泉摇摇头,解释道:“不是啦,贺师兄你误会了,丐帮本就有意入川,只是正好顺路稍宝儿一程罢了,那小鬼头与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贺飞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道:“对了,方才我听那宝儿喊你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已经拜入哪位师叔师伯门下?”
“啊?有这回事?我好像没注意到啊。”
天泉一愣,旋即眼珠一转,故作恼怒地道:“这小鬼不懂礼数,贺师兄放心,我这就回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着,天泉就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贺飞扬留在原地,心中稍有放松,他喃喃道:“看来是我多心了,不过天泉师弟在,倒是多了几分麻烦......”
他伫立原地片刻,就提着水桶离去了,那边天泉张口就是一堆大道理,把宝儿说得云里雾里,待到发现贺飞扬离去之后,他才收了声。
“小鬼头,”天泉上前来悄声问道:“你是不是得罪过贺师兄?”
宝儿一头雾水:“天泉师兄你开玩笑吧,我和他这才是第一天见面。”
“那就奇怪了,”天泉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既然无冤无仇,贺师兄怎么会突然找你的麻烦,他明明不是那样会挑礼数的人啊,这又不是空谷师叔......真是怪事。”
在礼数上,杂役称呼正式弟子为师兄肯定是不妥的,但大部分门派都讲究一个团结,一般而言,也没有人会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话分两头,贺飞扬从杂事院出来之后,没走多远就迎面遇见了空谷,他眼中一片晦暗不明,但还是即刻上前行礼:“弟子见过空谷师叔。”
空谷道长蹙眉看了他一眼,开口便是问责:“飞扬,昨日晚修之时,你为何不见踪影,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贺飞扬惶恐地道:“师叔恕罪,弟子——弟子是偶然不适,所以在家中休养,一时疏忽,忘了告假......”
“一派胡言!”空谷道长厉声道:“我已派人问过,你昨日根本不在门内,还敢巧言狡辩!我看你定是偷偷熘下山去,又捣鼓着进京一事,是也不是?!”
“弟子......”贺飞扬哑口无言,只是低头保持沉默。
“哼!”
空谷冷哼一声,强硬地说道:“飞扬,你给我听好了,南山师兄自甘堕落,醉心朱门,忘了本分,而今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那是咎由自取,我青城派不但不会同情他,反而以他为耻!”
“......”贺飞扬咬着牙不说话,但袖袍里的拳头却是攥得紧紧的。
空谷看着他这副不忿的模样,冷笑道:“南山师兄已与本门背道而驰,但你们还是我青城派弟子,你回去告诉你那些个混账师兄,要么,立刻从京城给我滚回来,要么,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说罢,空谷便一甩袖袍,大步而去,留下贺飞扬一个人伫立在原地,紧握的双拳,指尖已经嵌入了肉中,滴滴血珠滑落在地,沉默良久之后,终是一言不发地离去。
远处,叫住了空谷道长的归云道长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幽幽一叹,他看向了面前的冷面师兄,有些不赞同地说道:“空谷师兄,飞扬毕竟是南山师兄的弟子,你这样说,未免太伤人心了些。”
空谷道长不满地说道:“莫非是我说错了?归云,你和掌门师兄就是心太软,南山师兄一事已叫我们颜面扫地,若再不对这些弟子严加管束,你还想我青城派闹出多大的笑话?”
归云苦笑道:“空谷师兄,师弟的意思是,你多少看在掌门师兄的面子上,对他们好些,毕竟南山师兄出走一事,掌门一直愧疚于心。”
“愧疚?笑话!掌门师兄有什么可愧疚的!”空谷不屑地道:“青城派是江湖门派,又不是王府大院,掌门之位从来都是有能者居之,南山虽是大师兄,但论武功德行,他哪一点比得上玉枢师兄。”
青城派出名的高手虽是青城三杰,但论资排辈,其实南山仙人才是首位弟子,不过上一任青城掌门并没有传位于他,而是传给了玉枢真人,也是因此,南山仙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这才出走江湖,兜兜转转数年,最后栽在了这一次的事情上。
空谷道长态度严厉地说道:“总之,南山师兄一事已经了结,不可再让这群混账折腾出什么乱子来,归云,你好好盯着他们,如若还不思悔改,我绝不轻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