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这样的刑罚。”
朱利尔斯的声音卷起一阵风,惹得桌上的两盏油灯忽明忽暗。
“在弗魔人还未遭文明开化的时候,就兴起过这样的事。他们的大汗为了取乐,会将叛逃的奴隶和宁死不降的敌人绑在马尾上拖行至死。”
“我可从来没听过这种事。”唐娜说。
朱利尔斯恭维道:“那你是自己领悟了这个法子,你在刑讯的领域里真是算作天才了。”
“她本来可以偷偷杀掉路易斯的,但是你揭穿了她,之后还可能告发她,她当然会痛恨你了。关于这一点,每个谋杀犯其实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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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尔斯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夹在掌心揉搓,漫不经心地问:“解决什么问题?我希望你能说明白点。不然我可.”
锤子是非常基础的劳动工具,所以珠宝匠的家里当然也有一把。
听到这个住址,克雷顿若有所思。
芭芭拉躺在地板上。
唐娜咬着牙看向克雷顿,希望得到一点夸奖:“克-雷~顿——你为什么不高兴?明明我把路易斯带回来,他也同意帮我们说服.嘶——”又一根刺被拔了出来。
男巫在椅子上挪了挪,回答他:“他很有精神,还没休息一会儿就去找布莱登了。”
这堆灰叫珍。
随着一根新刺的拔出,她又抖了一下,随后转移了注意力:“芭芭拉阿姨去哪儿了?”
毕竟楚德·奥斯马尔和他的仆人至今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漏出马脚。
克雷顿渐渐重新长出胡茬的嘴唇动了动:
“你做的很好。”
“说点什么吧。”唐娜央求道,他的脸色简直要让她害怕了。
“那是你的计划,但我的计划更好。”
克雷顿的话让唐娜再次缩了缩,她开始担心他会咬自己的手,毕竟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发酵的面团,想要咬一口也很正常。
它正好落在街道上,也就是芭芭拉的面前,她本不该插手这次荣誉的狩猎,但她不能不对那只山雀脚爪上绑着的纸条无动于衷——那真的很奇怪。
但他仍不能感到高兴。
她是个好女人,就和世界上最好的猎犬一样好!
唐娜相信了他的回复,但抬头却看到朱利尔斯正朝自己露出一个神秘的笑。
“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会通过监狱守卫联系上现在权力最大的人,然后说服他放出路易斯,这样最安全。”
唐娜的所作所为给了他一点启发,他现在有了新的想法。
克雷顿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他不着急。
“所以那个老女人是谁?”唐娜忽然问,她第一次遇到有人想要杀自己,这种感觉非常新奇,她不能不把这个对手铭记于心。
等到全部的遗体都化作灰,芭芭拉脱下围裙随手扔在椅子上,坦然地从一楼的正门离开。
不过这其实是个玩笑,只是因为克雷顿的心情不佳,没能让其他人听出来。
芭芭拉躺在血泊中。
现在,这伤口里还沾了不少细小的植物纤维,它们曾是绳子的一部分,直到唐娜抓着绳子,把它们送进了伤口里,它们会阻碍伤口的愈合,必须全部挑出来。
克雷顿沉默不语。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唐娜没去见路易斯,圣职现在就已经死了。
“我想应该是楚德·奥斯马尔收买的凶手,我们会找到她的。”
隼是久经杀伐的战士,轻易地将自己的目标击落。
芭芭拉在街道上停下脚步,她看见一只小山雀从自己的头顶飞过,后面又追来一只隼。
“我只是为你感到高兴。你拥有一个多么好的家人啊!”
芭芭拉站起来给自己拍了拍灰,穿上这家主人的围裙。
芭芭拉也很喜欢唐娜,何况做这事能够填满她的胃口。
没人会知道她刚刚杀了一个人。
朱利尔斯假模假样地抹了把眼睛,浮夸的姿态让少女嫌弃地撇了撇嘴:“克雷顿,除了那两个丑鬼,现在这镇上还有谁和我们有仇吗?”
“那路易斯呢?他帮我们办事,我们也要确认他的安全,是不是?”
唐娜的左手正被他握在手里,这只手体积肿胀成原来的两倍——这是少女受伤后还用这只手剧烈运动的代价。
壁炉里噼噼啪啪地响着,芭芭拉坐在旁边,时不时用火钳将滚落出来的大块固体夹碎,再徒手塞回去。
少女似懂非懂,这个解释已经说服了她,她也已虚弱得不再想去多做思考了。
圣职能够解释自己精神失常的原因,也肯定有人相信他是无罪的,但相信他无罪不代表就要相信他的其他指控。
外面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通体蔚蓝的天空让人感受到平静。
一知道她被枪打了,他立刻就赶了回来,但相见不能使伤势减轻。
她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死者翻滚到一边,它穿着朴素的长裙,在衣物没有覆盖的部位,因为失血而皱起的灰色皮肤上还有着数点老人斑,死者干枯的头发和地上的灰尘融合得毫无违和感,好像它天生就该躺在这里。
三八.六.一六六.六九
“朱利尔斯,”他转而喊道:“路易斯教士现在怎么样?”
“别乱动。”克雷顿低沉地说。
唐娜的左手没有伤到骨头,却永久性地少了一片肌肉,以后即使伤口愈合,她的左手握力也会严重下降。
“朱利尔斯,用你的名义写一封信给长老会求援,唐娜,你去叫你的小朋友再帮帮忙,把东西送到他给你的地址去。”
芭芭拉当然是克雷顿的朋友。
该处理尸体了。
路易斯教士已经和他交接了所有情报,现在正试图联络其他还相信自己的人去抵御可能存在的危局,但鉴于圣职刚刚从监狱中“越狱”而出,朱利尔斯对他的努力不太抱有信心。
这话让唐娜也愣了一下,她第一次听到克雷顿如此直白地说起杀人的事。
芭芭拉刚刚吃完饭,心底不禁为这自然中长盛不衰之现象感到触动。
克雷顿站起身,他连忙放下头发坐直。
他看起来可不像这回事,当唐娜已经知道他没在生自己的气,她放松下来。
不过克雷顿并不是要为难他:“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陷入了误区,就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我们可以先把那两个人解决了再慢慢处理后果,反正到时候他们已经说不出话了,我们拥有全部的解释权。”
她现在有了伤口,必须小心吸血鬼的注视。
“不,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有点饿。”
生命精华被吸干的尸体缺乏弹性,也缺乏水分,骨头更是变得松脆,这些碎块就和晒干的木柴一样,很容易就被壁炉里的火焰烧成辨不清成分的灰。
芭芭拉在工作台上找到一把锤子,用它把地上的尸体打碎,然后熟练地将这些碎块扔进壁炉里焚烧。
“那个帮了你的青年呢?我想要向他道谢。”
“他现在很安全,不会再有人找他的麻烦。”克雷顿很快回答了男巫,但表情说明他不打算再聊下去了。
朱利尔斯的药水已经冲洗过伤口了,但还有不少纤维藏在里面。
她们小时候可能还聊过天,不过芭芭拉不记得这是个怎样的人了。因为独特的美貌,她小时候在镇子上不怎么受其他女孩欢迎,所以也不用担心自己不小心吃掉朋友。
克雷顿·贝略不喜欢有人拿枪射自己的亲人,也不希望还有人坚持找路易斯教士的麻烦,所以他拜托她来处理一下这件事。
“呃啊——她看起来很痛恨我。”
地上的血泊在她身下渐渐缩小,被第一代吸血鬼的皮肤吸收。
既然路易斯之前在失控,现在也不能证明自己完全摆脱了这种状态,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得到完全信任,顶多让其他人开始思考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
唐娜觉得他好像在期待自己领会什么,但她猜不出来。
克雷顿再次将镊子插入伤口拨动,唐娜脸色一白,除了左手没能抽回来,整个人都缩紧了,双腿也收到椅子上。
“好吧。”
“这么久?她去办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克雷顿再次将镊子插进肉里,唐娜身上的血腥味和伤口愈合时会散发的淡淡臭味都让他心里难受:“你放心,那没什么风险,她可也是我的朋友。”
他手上的镊子猛地往外拔,从唐娜的左手伤口里拔出一根棕黄色的短丝。
“我想一个都没有。”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贝略先生的请求。
鸟和鱼一样,只要是嘴巴装得下的食物,它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往肚子里吞,哪怕那是和自己长得相似的生物,所以这样的事并不稀奇。
朱利尔斯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于是再次朝少女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少女趴到桌上:“他回到自己家了,他就住在河边的水力磨坊里。”
虽然没明白这个地位有什么用,但唐娜很喜欢天才这个称呼。她忍不住咧嘴要笑,但下一刻就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紧紧咬住嘴唇,身体一阵颤抖。
又一根刺被拔出。
男巫刚才还夸奖她,此刻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说完,克雷顿穿上黑色的外套大衣,将蚊群屠戮者久违地扛起,拉开门出去了。
随着最后一根细小纤维被拔出,克雷顿放下镊子,松开唐娜的左手腕,眼中的瞳孔也渐渐缩小,他抬头吐出一口气:“今天你们要好好休息,用你们的法术什么的做好防护,有问题就让小鸟来找我们。我和芭芭拉会去尝试解决一些问题。”
“你不用担心她,我已经差她出去办事了,至少要明天才能回来。”
芭芭拉躺在尸体下。
他的确答应要教导唐娜如果去战斗,但一想到翠缇丝养育了唐娜十五年,她毫发无损,而他不过带了这孩子两个月,她就受了这样的伤,这不能不使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监护人是否做的妥当。
直到两个突兀的黑点划开了这片幕布。
克雷顿的眼睛只盯着她的伤口和自己活动的镊子,好像他要是将眼睛一转,这些东西就会自己活过来跑掉。
朱利尔斯上次批评了她,她想了一阵,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
纸条上写着一些复杂的词汇,芭芭拉还没学到这些词,因此并不知道上面说了什么,满篇文字里只有一个名字是她认识的。
“朱利尔斯?”
她疑惑地抬头,看着那只仍盘旋着的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