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家的克雷顿着重检查了附近的下水道入口,幸而它们离他的屋子都比较远,不过这也让他发现了自己新宅的另一个问题。
这里的道路没什么坡度,下水道入口又远,所以道路会在雨天积水。
郊区的房子就是这点糟糕。
克雷顿再度用之前的方式放松,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了。
他根本没法放松,自从仙境回来后,他的运气好像恢复了,不过最近又开始倒霉,他不得不再次怀疑是楚德·奥斯马尔的临终诅咒影响了自己。
他想了想,连夜去仓库把圣坛拿了出来。
白教的圣坛实际上是一块有装饰的白布,它的形式可以华丽,也可以朴素,但它必须由一位主教祝圣,并在礼拜仪式中垫在意味神圣的物品之下——包括圣人的尸体。
根据当地教区的民俗传统,圣人的遗体可能连同圣坛布一起焚烧,也可能被肢解,教堂会收藏这些不同形式的圣人遗骸,埋葬在特殊的墓地里,有时也发放给虔诚的信徒。
阔克的衣物一直在长老会手里,在克雷顿做出承诺后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在后花园布置了圣坛,看着衣物下垫着的华美圣坛布,还有上面绣着的金线,他略有可惜地点着了火,看它们一起化为灰烬。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董森银行的事似乎迎来了结局,他又回到了除工作外无所事事的状态。
回到书房后,他拿起罗德里克给的资料,准备重新认识一下长老会这个组织。
长老会是由格罗涅、费舍尔、戴斯、谢丽尔四人组建的秘密结社,虽然在某些人眼里不算是秘密,但一般人确实无法找寻到这个组织的真面目,它控制着不同领域的众多公司,但这一做法并非是为了掩盖自身,而是纯粹为了盈利。
关于四位长老的身份,罗德里克认为有必要让克雷顿知道,所以用了大量的篇幅去描绘他们。
格罗涅的身份之前已经提到过,他是德鲁伊的一位主祭,和歌多林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不可思议的是,作为一名总是被视作指导者的林精,格罗涅离开歌多林建立长老会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政治主张——人们应当在发展城市的同时避免对环境进行过分的迫害。理所当然,他需要有一些钱去换取政治家的承诺。
戴斯·琼拉德的身份则令克雷顿感到意外,他曾是本国军队的一位中校,不过在他任职的那段时间,军衔的影响力还很低,他更重要的身份是边地的男爵、以及曾经担任决死队的成员。
克雷顿在军事图书馆里了解过决死队这个团体,它曾经是这个国家最精锐的战团,以骁勇的步行骑士闻名。其中的成员也被称为决死剑,他们剑术绝伦,不知疲倦,据说仅凭双腿就能追上这个世界上最快的骑兵部队,只是不清楚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战团在二十年前就被解散了。
这位长老的需求比较简单,他需要钱来维持自己继承人在宫廷中的奢靡交际生活,顺便让自己舒舒服服渡过下半生。
谢丽尔,这个红发白肤的女人与世无争,最大的爱好是读书,以及收藏书。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属于什么种族。她的年龄每天都有变化,会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无序的转换,这为她的社交带来很多麻烦,因此需要一些代理人为自己处理事务。
费舍尔,食尸鬼的身份似乎最为普通,但谁也不敢小瞧他。
魔鬼枭、雪人、食尸鬼这类可以在幼年期混入人群,而在成年后就会显著与人类区分的生物在猎魔人的图鉴里有一个统一的分类——“大杜鹃科”。
食尸鬼在未成熟的时候会生长出一层人皮包裹自身,到了一定岁数,这张人皮就会失去恢复力,虽然不会自动掉下,但激烈的战斗会渐渐损坏这张皮肤,让下面的青铜色的真皮显露出来。
费舍尔经历了许多战斗,然而时至今日,他身上的人皮大半完好。
他建立长老会的原因倒是很简单——为了合理合法的获取食物,这座城市的私人医院和私人墓地或多或少与他有联系。
谁也不知道这四个人是怎么凑在一块儿的,但他们都觉得这个联盟不错。
不过,虽说长老会由这四个人建立,但人心变化莫测,会中的一些成员尝试借助长老会的影响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们主动制订了一个基础的共生框架,将自己与长老会联系在一起,互惠互利。随着他们私人的发展,长老会的力量也在飞速地膨胀着,但形式也变得更复杂,这是连长老们也始料未及的。
正是因为这种潜藏的变化,戴斯·琼拉德也要借克雷顿的手才能杀阿克齐。
只要遵循这些老成员制订的原则,展现自己的价值,克雷顿·贝略就能很快攥取到属于自己的话语权。
当然,前提是他的目的不会直接触犯到长老们的利益。
这看起来很不错,看到这里,克雷顿不禁开始构思自己可以借助长老会的力量做些什么,但经过仔细思考,他的梦想似乎并不需要外力的介入。
他爱艺术,也对博物学感兴趣,这不是靠金钱就能累积的领域。
他已经不太缺钱了,还有余力照料自己的亲人朋友,可他什么时候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狼人抱着疑问度过了又一个千篇一律的夜晚。
接下去的一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满月的日子,白天他在家里办公,接近傍晚时驱散了仆人,然后用粗铁链将自己锁在花园里,准备直面乌云散开后的满月。这一次的变形非同寻常,狼人首次在满月下保留了意识。
尽管变形无法控制,尽管杀戮的欲望如海潮拍岸,但他依旧保持了那么一丝意识。
或许是从潘那里汲取来的精气与众不同,或许是暗月比之前更加靠近大地,他在头脑一片混沌的情况下仍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加剧变化,黑色的毛发更长,也更坚韧,宛如茂盛生长的铁丝。随着精气的消磨,他的骨骼强度和肌肉力量都有所长进,但代价是对月啸叫的冲动开始在脑海里徘徊。
他强忍着自己的声音,却在同时听到城市的其他方向传来几声呼嚎。
这座城市里还有其他狼人,它们的狼嚎出现的不是时候,这就如同一阵剧烈的瘙痒,唯有克雷顿发出回应才可止痒。
他不想要喊,所以弯下腰,将右手四根尖锐的长指塞入喉咙,用恶心的感觉拼命遏制着这种本能。
这种对抗一直持续到天明,而他对时间的流逝毫无察觉,直到太阳升起后才一头栽倒,化作人类形态。一个小时候才爬起来,怅然若失。
他更强了,但却感觉自己更加虚弱。
也许他该想点法子放松一下。
在南方,福德——一个临近巴特努的城市,翠缇丝重回到自己原先制订的旅程中去。
冬天在这里也并不严酷,她穿着修女的黑白袍服,走进街边的一座小教堂里,那里已经有人等着她了。
“翠缇丝姐妹,希望你已经安置好自己的女儿了。”高大健壮的修女没有回头,就已经发现了翠缇丝的到来,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穿过两列长椅之间走向这位同伴。
再过不久,她们将作为备修生一同前往最近的骑士团接受医术训练和战斗训练,这样才能为接下来的战斗提供助力。
翠缇丝对这位没有犯过重罪的同伴微微低头:“是的,米勒姐妹,我将她托付给了她的叔叔,他很有钱,也很疼爱她,她会在那里得到更优渥的生活。”
“你有这样好的亲戚,还回来出家?”米勒修女吃惊地问。
看到翠缇丝惊讶地抬起头,米勒修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金钱是其次,他人怎么样?我只是好奇。”
“劣迹斑斑。”翠缇丝平静地说。“不过我信任他。”
“这听起来很矛盾。”
“的确很矛盾。”
关于克雷顿·贝略,翠缇丝很难评价这位亲人,他即使不是乌伦的兄弟,也算得上她的至交。
她看着他从一个心灵纯净的少年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一个放纵的通奸者、一个满口胡言的骗子,关于他所做的恶事,他总是有借口。
“我是士兵,士兵就要杀人。”
“上流社会的道德标准和我们不一样,她们的丈夫都没有不高兴。”
“我的店名已经暗示过这些顾客了,他们非要付钱。”
“.”
这些对罪恶和堕落的辩护,翠缇丝每次都能有理有据地驳斥回去,但克雷顿总是阶段性的听从。
阶段性听从的意思就是他一定要先染上一个新毛病,才肯戒掉上一个毛病。
但就算克雷顿堕落至此,她也还相信他仍愿意为自己的亲人挥拳。
“他之所以变坏,只是因为这个社会不重视良心,反而迫害有良心的人,鼓励纵欲的人。他是个俗人,做不到独善其身。”
“俗人没什么不好。”米勒修女说。“而且也不是说这样的人就没法进入天堂,只要他们肯悔改。”
“是的。”翠缇丝赞同地说:“我始终相信他能够走上正途。因为他这种人就是一面纯粹的镜子,别人对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有人要玩弄阴谋诡计,他会变得比对方还要狡诈狠毒,用尽手段,不令对方感到痛苦就决不罢休。但如果对方是向他堂堂正正地提出决斗邀约,他会请对方先选择趁手的武器.”
“快点他妈的选择你的武器,小子!”
克雷顿·贝略一边对面前的青年军官恶狠狠地说着,一边将剑和手枪一起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