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玉脸色一沉，他刚从宫里出来，就被金霖拦住，随后急匆匆的赶来这里，听到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心里自然很不舒服。

    刘武接着说道：“这件事要放在前周，立时就有杀身之祸。现如今天子圣明仁厚，这种事情不违隋律，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萧叔宝在前周有些传闻，如今看起来，此人大有蹊跷。”

    杨文玉给金霖使了个眼色。金霖会意，走到楼梯口张望了一下，对杨文玉点点头。

    “说吧，别卖关子了。”杨文玉给自己倒了杯茶。

    “萧叔宝家里那个一直不换的侍女如萍，是前周宇文氏宫里的家奴。”

    “家奴？”杨文玉放下到嘴边的杯子，“宫里的？据我娘说，当时宫里的家奴大多战死，剩下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这么说起来，如萍的岁数倒是对的上。家里养一个前周皇族的家奴，又不娶妻，可疑是可疑……你刚才说萧叔宝在前周有什么传闻？”

    刘武又向杨文玉身前蹭了蹭：“殿下，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大着胆子说了，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您可千万别怪罪。”

    杨文玉忍不住学着师傅翻了个白眼：“你他娘到底说不说？”

    刘武听到杨文玉的粗话不禁一愣，金霖忍住笑装作没听到。刘武尴尬的笑了笑：“您怎么还着急了。是这样，前周宫里有个格物斋，您知道吧？”

    “知道，宇文家的皇族子弟在那里读书。”

    “萧叔宝年少时是神童，所以被选为皇族子弟的伴读。您也知道，我当时是内情司的，专管刺探百官阴私，虽然萧家不归我管，但是管萧家的同僚跟我很熟。”刘武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扭捏，“据说吧，萧叔宝和某些皇族子弟有些龌龊的事。”

    “龌龊？”杨文玉皱了皱眉头，“说清楚点，是去青楼喝花酒吗？”

    “那倒不是，”刘武心道，这位爷还真是心思单纯，“这事说出来怕脏了您的耳朵。”

    “讲吧，到底什么事？你痛快点说是会死吗？”杨文玉皱了皱眉，不知道平常利落干脆的刘武怎么了。

    “其实这种事倒也寻常，有些男人吧，有这个，这个，龙阳之好。”

    “哦！”杨文玉明白刘武为什么这么扭捏了，“人吗，就是形形色色的，只是萧叔宝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啊，你有什么凭据？”

    刘武松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当时我也不信，但是那跟踪他的人说了，见到他跟一个衣饰华丽的少年同车而游，无人处时还搂搂抱抱。那少年把萧叔宝送回家之后，马车居然进了宫。他来问我，这段要不要记下来，我说你都查到皇族的头上了，你还记个屁啊。”

    杨文玉想了一会：“不对啊，按照咱们做探子的规矩，没有验明正身，就不能随便下定语啊，这说起来是个少年，谁能保证不是女扮男装的少女呢？”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刘武心道，您一个皇子还真把自己当成探子啊，“前周那个宇文斌荒淫无道，不过对自己的子女管教倒是很严，特别是女子，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宫。”

    杨文玉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都说宫禁森严，其实要想偷偷跑出去，总还是有办法的。”

    刘武有点急了：“殿下，其实这人是男是女，如何出宫都不是重点啊！”

    杨文玉一拍手：“是的，萧叔宝不娶妻，又一直留着如萍，难道她是那人的家奴？”

    刘武点点头：“就凭这一点，断他个心念旧国，不过分吧？就算不至于获罪，但是仕途之路肯定是不用想了。”

    杨文玉诧异的看了看刘武：“刘武，我要的可不是罗织罪名，构陷萧叔宝。”他沉着脸站起来：“要想毁掉萧叔宝的仕途，找个刀笔吏足矣。要你何用？”

    看到刘武惶恐的低下头，杨文玉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其实刚开始想查萧叔宝，不过是对他的军功有点怀疑。后来出了晋使刺杀案，就发觉他是最大的嫌疑。”

    “但是，”杨文玉转过身来，“萧叔宝在边关厮杀十几载，军功显赫，刚刚位列国公。如果没有实打实的铁证，就去查办萧叔宝，会让天下人寒心。我那个护短的二哥首先就不会答应！记住，我并不是一定要你去证明萧叔宝有罪，而是让你去查实萧叔宝和刺杀案的关系。”

    杨文玉想了想又说：“如果没有，那当然是最好！”说完，他心里不禁有点忐忑，要是真没有，那又要去哪里找线索呢？

    刘武赶紧伏下身子：“是，属下知罪，属下这几日住在城外，今晚就去萧叔宝的田庄探探究竟！”

    “好，”杨文玉点点头，“七郎，你不是去过吗？给刘武先讲讲大概。”

    金霖便将那天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

    刘武琢磨了一会，取了张麻纸，按照金霖的描述画了起来。

    金霖看着看着，不禁拍手叫绝：“武哥这个丹青果然是了得。”

    刘武有些得意，将纸举了起来看了看：“萧叔宝有工匠，有材料，又会机关术，这田庄里还有试射的地方，的确是当前最大的嫌疑。”

    杨文玉和金霖都不禁啊了一声：“他有地方试射？”

    刘武吓了一跳，差点把画撕了：“对啊。”他指着那八个长廊说道：“按照七郎的说法，长廊高于地面，有三百步长，这下面看起来是地基，但是谁又知道是不是有暗道？再加上百步见方的院子也是高于地面，要想在地下搞一个试弩的箭道绰绰有余。殿下别忘了，萧家本来就是土木世家。”

    杨文玉一拍脑门：“怎么忘了这个！萧叔宝刚从军时就是因为善于修建营寨立功。”

    金霖也是一脸懊恼：“对啊，谁说试弩一定得有校场。”说完觉得有点不对，他赶紧笑着说：“殿下，我可不是说你。”

    杨文玉也笑了，又想起什么：“既然萧叔宝有这个本事，弩车也极有可能是从地道进出。”

    发觉自己帮杨文玉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刘武笑呵呵的把麻纸收了起来：“殿下放心，这两日我就把兄弟们撒出去，一定把萧叔宝的田庄里里外外查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