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陽高照,碧瑩東城往南通往營火平原的官道上,冷清楓背著簡單行囊,淡然挺立,遙望眼前這片平坦靜謐的美景,青蔥翠綠,花草隨風,碉堡遠山,一覽無遺。極端過後的心境就像凜冬過後回暖的春風,一切重新開始。冷清楓心下篤定,這就是他接下來的選擇……
這時身後緩步走來一大一小,正是任俠鐵棍及血紅帽兩人。
冷清楓回過頭來,說道:「勞你們兩位相送了。」
「真的要走啊?沒工作的話,我們任俠缺人啊!」小寶語帶不捨愧疚。
冷清楓微笑道:「學藝未成,理該再回師門好好反省修行……」
小寶指了指西方說道:「那幹嘛不搭列車啊?還要一步一步走回去。」
冷清楓故意說笑道:「慢慢走,我才能晚點回師門受罰啊!」
常郁沖見他談笑風生,知道他心意已決,拿出雙魚通訊器交到他手上,道:「這是我們任俠專用的通訊器,當作是臨別的小小禮物,請放心,它是獨立的通訊系統,冷兄弟若需要幫忙,聯絡我們,我任俠必全力相助。」
冷清楓低頭看著手中的通訊器,愣了一會兒,若有所思。
常郁沖看他一副有事盈心的模樣,問道:「冷兄弟?看你好像還有些事放不下,有甚麼是任俠可以幫你做的嗎?」
冷清楓聽他這麼說,便即了然,意味深長的道:「沒事,只是在想兩位因為我的事情,放下其他人的委託,實在不好意思。請代我將這把紫傘送給那個被我的事情耽擱的委託人,也請代我跟她道歉。」
此語此行,說來莫名,常寶兩人對望一眼,就聽常郁沖淡然道:「我想委託人應該不會只想收到一把傘而已……兄弟還是留著吧!至於道歉的話,在我看來是不必,因為我們完成委託了,這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還是兄弟有甚麼話想對她說嗎?」
「……請幫我告訴她………」冷清楓漠然沉思,隨後又苦笑搖了搖頭道:「……算了,甚麼都別說好了……」
常郁沖知其心意,點頭道:「那兄弟保重了!」
小寶亦說道:「任俠大門永遠歡迎你的!」
三人拱手揮別,冷清楓頭也不回的向遠方走去,直到他渺小的身影消失在草原地平線時,小寶才對著後方高聲道:「林小姐!他已經走了!你確定就只想這樣?」
喚了兩聲,不見回應,卻聽常郁沖說道:「她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裡啊?」
常郁沖指著前方說道:「你自己看啊!」小寶順指望去,但見前方遠處一名女子輕步尾隨著那遠去的身影,背後的馬尾正隨著急切的步伐而隨風擺動。
小寶白眼一翻道:「常老哥,我是沒什麼經驗啦!但是談戀愛的人都這麼雞拔毛嗎?明明喜歡,偏偏要裝沒事!」
常郁沖笑著說道:「談戀愛不會讓人雞拔毛,只會讓人變笨而已!不然林小姐怎麼會離開了餐館,卻又來任俠委託我們保護冷兄弟,這麼不合邏輯的事有誰會做?」
小寶頹然搖頭道:「冷大哥還不是一樣,明明知道她在後面偷聽,也不趁機表白一下,就要說甚麼道歉的話……」
常郁沖說道:「換成是你,也不會知道當下能說些甚麼,情到深處是無言啊……」
「那……你說他們倆會有結果嗎?」
常郁沖笑道:「這種事沒人說得準,也不是我們任俠該管的!這次雖意外用固化劑事件拖出個康德充,但背後那個人還是藏得太好,之後看看有沒有機會吧……」
「所以到底是誰啊?你知道嗎?」
常郁沖塞給他自己的通訊器,上頭顯示曉玉傳來的消息:「政府人員調度中,唯有前總統林京輝最為頻繁……」
小寶眉頭一皺,若有所悟。
常郁沖道:「前總統的人員調度就我理解應該是身旁侍衛的調度吧……據線報,他身邊一名侍衛最近以深造為由出國去了,所以我才說最可怕的敵人是隱藏在幕後的手。」
小寶冷哼一聲道:「這次逮不到就下次,我們任俠甚麼時候怕過!況且我也不信所有人民都是瞎子!」
常郁沖豪笑道:「哈!見招拆招,走吧!我們還得拜會另一位朋友呢!」
其時浮雲飄來,帶來一片陰影,使人有了風雨欲來的恐懼,只是人見浮雲,不知是否忘了天上高掛的玄陽仍在持續不懈的燃燒自己,終有玄陽破雲的一天。
山下倦遊,山上清修,數月過後,一日清晨,冷清楓獨坐房榻,剛從物我兩忘中醒覺過來,便聽清樂的敲門聲響起,道:「師兄!山上日用品沒了,我們一起去買吧。」
冷清楓應了一聲,梳洗準備以畢,方出得門來,即感一陣清風拂過,數點紅點隨風而來,玄侍方有所感,就聽清樂咦的一聲,俯身撿起,問道:「欸,師兄!我們山上有這種花嗎?」
冷清楓走來一看,但見他掌中一片花瓣,色呈淡紅,顏色從莖處向尖部由白轉紅,稀有異常,自己住了這許久,確實不曾見過。正待搖頭回答,卻看清樂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心中興起一陣熟悉,淡然道:「走吧!買東西。」
走了幾步,清樂突然哎呀一聲,道:「我剛剛想起來,師父交代了我一些事情,今天的日常用品先麻煩你囉!謝啦!」說完轉身就走,嘴裡喃喃自語道:「這也許就是師父算到的事吧……」
冷清楓也不道破,淡笑搖頭,獨自回身下山,閒然漫步,一如往常,行過解劍岩步道,來到山下森林,尚未入村,便見村口不知何時建起了一間房子,數頂涼棚羅列門前,露天吧檯上掛著電視,儼然是一家新開的森林酒吧。
叮鈴一聲,一人拿著掃把抹布走了出來,但見天然桃紅的臉頰略瘦,俏皮可愛的馬尾依舊,正是心念伊人林芯顏。
冷清楓站在樹下,遠遠看著伊人,過去種種回憶襲上心頭,一時百感交集。林芯顏彷彿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便看見了千里牽縈的那個人。
這次玄侍沒有迴避、沒有膽怯,連記憶裡那股桃香都再也感覺不到,只鼓起勇氣走到她面前。
兩人對視好像只有數息之間,但兩人感覺彷彿已過了好幾次的輪迴。林芯顏當先開口道:「您好……要喝甚麼嗎?這裡都可以幫你調喔……」
冷清楓感覺一陣熟悉,看了看四周,好像只她一人,便答道:「我……我是來應徵的,這裡徵人嗎?」
林芯顏憶起前塵,道:「我這裡不徵經理的……」
冷清楓順口說道:「那有徵老闆嗎?」
彷彿說笑的言語,讓林芯顏的雙頰微微一紅,兩人相視一笑,如同久未相見的好友。
一陣秋風吹過,帶起數片蕭瑟殘葉,也帶起葉上殘留的芬芳香甜,就如同他們的愛情,有了蕭索苦澀,亦有甜美笑顏。
有詩應事,曰:「莫聽風雨打夜聲,何妨沽酒且徐行,
皓月風鳴勝樂花,誰怕?一輪油紙待天晴。
山峭冷風魂夢醒,心驚,桃花春意化流螢。
回首向來斷腸處,歸去,亦無癡恨亦無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