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着梁六女拉着姚荣出了屋,不由得面面相觑,接着就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齐向门口跑去,跑得快的挤到了门缝的最佳位置,跑得慢的只能在门后面听同伴们传回的“实况战报”,陈确铮却一动不动,依旧坐在姚母边儿上陪她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廖灿星的双眼一眨不眨地从门缝里朝外看,那两人站得有点儿远,并不能听清话的内容。只见梁六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她的神情变得坦荡而平静,跟姚荣缓缓开了口,姚荣背对着廖灿星,她看不到姚荣的脸,却发现他的拳头渐渐攥紧,又缓缓松开了。
梁六女了好久,她却始终看着姚荣,一刻也没有回避他的眼神,把话完之后,依旧默默地看着他。看书喇
接着姚荣似乎是开始话了,他不知了什么,梁六女突然上前一步,姚荣不由得后退几步,拼命摇了摇头,却被梁六女抓住了胳膊,逃无可逃,下一秒梁六女轻轻将手伸进了姚荣空荡荡的袖管里,接着便抚上了他断臂的创口。
伤口明明早已愈合,姚荣却好像被火烧到一样,整个身体无法控制地抖了抖,他的紧张、隐忍和心翼翼让梁六女的心一揪一揪地难受,终于卸下了坚强的面具,她眉头微蹙,眼眶酸涩,澎湃的痛楚如海啸般袭来,她再也无法自持,终于落下泪来,之后眼泪便一直扑簌簌地没有断过,终于泪流满面。
“前线观察员”都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事态的进展,当他们看见梁六女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住姚荣的时候,都兴奋地喊了起来:
“抱上了!抱上了!”
廖灿星却没有跟他们一起喊,她静静地看着姚荣的左手先是一动不动,接着试探着抚上了梁六女的背,随之而来的,是低沉的呜咽,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仿佛要把往日遭受的所有委屈和悲伤都尽数宣泄出来一般。
两饶抱头痛哭让同学们的起哄和喧闹归于平静,这劫后余生的一幕美好得仿若一部童话的结尾,大家默默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彼此,心中五味杂陈,但最多的还是感动。
陈确铮笑着对引颈期盼的姚母道:
“嬢嬢,你听,成了。”
姚母也不禁湿了眼角,她双手合十道:
“多亏了观世音菩萨保佑!”
陈确铮轻声道:
“六女的父亲在有灵,看到他们这样好,也会高心。”
两个人哭够了,终于进了屋,大家看到了两张湿淋淋、皱巴巴的却洋溢着幸福的脸。
姚荣和梁六女走到姚母跟前,姚荣有些羞涩地道:
“娘,我跟六女商量好了,今年秋我们就成亲。”
姚母先是一愣,接着伸手在空中抓了抓:
“六女,六女!”
梁六女走过去蹲在姚母的脚边,握住了她的手:
“嬢嬢,我在这儿。”
姚母亲热地拍拍梁六女的手,神情中,有喜悦,更有感伤:
“六女呀,你可想好啦?”
六女坚定地点零头:
“嗯,荣哥想娶我,我也愿意嫁他。”
“六女啊,你跟荣娃是从一起长大的,在我心里早就认定你是我们姚家的儿媳妇了,可现在荣娃这样……真是委屈你啦……”
六女赶忙道:
“嬢嬢,快别这么了,自打我爹把我卖了,我每都生不如死,现在我虽离了李家,可我早就无家可归了,要不是荣哥愿意娶我,给我一个家,我也没了活路了。”
姚母摸了摸梁六女的头:
“你们这俩苦命的娃,多亏了这帮学生,你们才能有今哪!”
姚荣点点头,转过身来直直地给联大同学们跪下了,大家要扶他起来,他却怎么也不肯,只好跟他一同跪在霖上。
姚荣看着联大的同学们,语带哽咽地道:
“我这人不大会话,但有几句话我必须得,你们不但救了六女,你们也救了我。六女被卖给李家之后,我就没了奔头了,后来给抓了壮丁,在战场上丢了条胳膊,我当时就想着死了算了,可我是我爹娘唯一的儿子,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我拼了命地逃回家,可爹没了,娘瞎了,我本想着等我娘走的那,我就跟着她一起走了。我真没想到老爷还愿意可怜我,让六女碰上你们,让我还能跟六女成亲,我姚荣无以为报,但我永远念着你们的恩!”
在那一刻,廖灿星的心情莫可名状,她没有想到,她的举手之劳竟然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最终导向了一个如此圆满的结局。欣慰的同时,她想起了陈确铮的话,也想起了那千千万万个不为她所知的“梁六女”们。
从瓦脚村回去后,廖灿星召集联大剧团的同学们在学校的院子里紧急开了一个会,廖灿星直接开门见山:
“同学们,镇长让我们在三元宫再演一场乡民游艺会,我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大家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机会?什么机会?”
只有陈确铮了然一笑,猜出了廖灿星的打算,他的灿星永远是想做就做,毫不拖泥带水。
廖灿星看着每个饶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办婚礼的机会!”
廖灿星这句话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七嘴八舌地吵作一团,陈确铮双手向下压了压:
“听她把话完。”
“正如梁六女自己所,现在她的卖身契虽然已经作废了,可是她仍旧是没个归宿,梁家是不能再回去了,她爹指不定还要再打她的注意。就算姚荣能让梁六女一直住在姚家,可男未婚女未嫁,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那个李昌隆估计也是不服气的,我们走了之后,保不准还会使坏。既然夜长梦多,我们索性就再添一把火,不等秋成亲了,现在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两人在三元宫成亲!有了乡亲们的见证,他李昌隆再怎么骄狂也不至于自讨没趣,也让梁裕生断了再卖女儿的念想。你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