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奈菲斯的脖颈上蔓延开一道血痕,随即,刺入皮肤的项圈脱落,坠在地上。
啪嗒。
李澳兹一脚踩在脚尖上,淡淡说道:
“你自由了。”
奈菲斯抬起头,李澳兹解除掉她身上的禁疗效果,脖颈上的伤痕迅速愈合,身上的血肉也开始再生,她的视网膜逐渐恢复焦距,望向李澳兹,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出声询问:
“……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对我来说,你跟我又没什么仇恨。”
李澳兹收起深红的剑刃,反而一脸奇怪地问道。
“我曾经作为嘉布罗斯,杀人无数,摧毁了数个星球……”
奈菲斯想了想,说道:
“我实际上,罪孽深重……”
“伱都说了,杀人的是作为商品的嘉布罗斯。”李澳兹耸肩:“再说了,你曾经有罪恶感吗?”
奈菲斯抬起手,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喃喃说道:
“没有。”
“我曾经用这只手夺取了无数生命,作为公司的战争机器,我背负着毁灭和屠戮的罪孽……但现在,我却还想活下去。”
“你能意识到罪孽就很好,这代表你还有一点良知,知道‘杀人’是错误的。”李澳兹淡淡说道:“如果你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罪恶,我会立刻把你碾成肉泥,再封印到二维空间去,在生死的叠加态之间,永劫不复。”
“……你决定宽恕我?”奈菲斯皱眉,表示不解。
“当然。我有这个资本,反正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李澳兹坦然说道:
“我为了追求目的,杀的无辜平民未必比你少。但我之所以宽恕你,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的罪行,而是因为:你已经会害怕、会不安、会感到良心受谴责——这说明你已经具备人格。这代表着,你以后不再会被公司所操控了。”
“……还有一点。”
奈菲斯注视着李澳兹灰色的双眼,对方的眼神很是平静。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平静,而是看待不具备威胁的普通凡人一样。
她张开口,问出最后的问题:
“利奥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赐予我自由?”
“我曾经是嘉布罗斯,战斗力超群,以你如今的情况,也很需要泽塔阶(6)的强者加盟。”
“从效益最大化角度讲,你应该把我奴役,变成手下或者战斗机器才对。”
“我又不是资本家,不需要别人养着才能活下去。”
李澳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理所当然:
“我没有囚禁别人人身自由的打算,你也看到了——以我的力量,就算是叙事级文明,现在也拿我没什么办法。”
“但是,你的星球……”
“那不是我的大本营,我没那么在乎。”
李澳兹瞥了一眼白烛星的方向,随口道:
“白烛星这种地方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就算毁灭了也无所谓。”
你进行了一项谎言行为,正在进行属性的判定……
专长·《独断专行》发动!
魅力检定通过,对方相信了你的谎言
“原来如此。”
奈菲斯颔首,李澳兹高远平淡的态度不像装出来的,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神性,说明他已经对神格的挖掘很深。
——集团不该碰利奥兹的……
奈菲斯想到。
——利奥兹没有软肋,利奥兹是一个人性寡淡的登神者,试图用人质威胁他没有意义。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再给集团汇报这些信息了。
奈菲斯站立在星光下,心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即便杀掉了娜丽雅,她也没有感到一点轻松,因为她本就没有这些情感,身体的激素器官也早就受到了处理。
看起来她还是个人型生物,其实内在里,早就是一团生化怪物了。
“自由……”
奈菲斯呢喃出声:
“我从来,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东西。”
她低下头,摊开手,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干脆呆呆站在原地,对李澳兹倾诉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许是4岁或者3岁时,我被人从部落里抱出来,长老接过公司给的钱,然后交给我一根棍棒,让我参加搏斗。”
“我好像是被丢进去一个漆黑的洞窟里,然后,为了争夺一块面包,我要跟托马克食人虫战斗、跟叉角灵鹿战斗、跟电鸟战斗、跟弟弟战斗、跟哥哥战斗……到了最后,我和姐姐活了下来。”
李澳兹有些意外,前世的奈菲斯没有任何故事背景,完全是因为强度和模版太过分,才被玩家炒热起来话题。
等到版本一,她的风头立刻被新的boss和关卡盖过去,再也没有人去挖掘她的身份背景。
现在,奈菲斯亲口讲述起来,她的来历。
“……我跟姐姐,两个人,一直在战斗,为了活命,我们要求去学习各种技能,攀登道途、驾驶飞船、抢夺武器、暗杀、爆破、审讯、反审讯、潜伏。”
“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大的笼子里,像是蜂巢一般,密密麻麻塞满了一个个从偏远星球选拔出来的孩子,公司像是流水线一样,把我们安排起来,从容不迫地批量筛选、培训、改造成战士,然后派我们去参加各种战斗,杀戮平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不会被用名字称呼,而是叫我们‘嘉布罗斯’。”
“在龙语里,这个词的意思是‘刽子手’。”
奈菲斯毫无感情起伏地说着:
“我们被改造身体,移除腺体,让我们失去要害和感情,然后是植入纳米机械,用来控制我们的思维,如果不服从,或者产生自主意识,就会被电击——浑身的细胞会瞬间释放出电流,让每一寸肌肉都失去控制。”
“我曾经亲眼见过,有一头嘉布罗斯,因为思想变节,被持续电击了数十个小时,浑身的肌肉彻底松弛坏死,他最终溺死在了自己的排泄物之中。”
“我和我的姐姐……其实我已经记不清她的形象,她的名字。我只记得,有一次忠诚培训的改造中,为了测试我的忠诚,我被命令跟她战斗。”
“她没有跟我求饶,在她的眼里,我能看到我和她有着一样冰冷的表情——然后我抬手,拧断她的脖子,旁边视察的领导哈哈大笑,鼓掌叫好,并命令我处理掉尸体,让我亲手把她沉入解离液的池里,随后,再把白银的铠甲从身上剥离下去。”
“等等——”
李澳兹一愣,立刻意识到了一点:
“……从那以后,你便穿着她的铠甲吗?”
“是。”奈菲斯波澜不惊地说道:“管理者为了体现我的忠诚,让我穿着我亲手杀死的姐姐的铠甲,并给我起了一个绰号。”
“——白银之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