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周钧坐在马车中,看向窗外,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自从穿越到了这大唐以来,历史已经出现了不小的改变。
原本应该留在凉州做河西节度副使的李光弼,拒绝了安思顺的举荐,参加了石堡城之战。
漠北局势混乱一片,回纥部四面树敌,突利施疲于应付,完全看不到漠北统一的迹象,回纥人更是无暇将势力向南延伸。
大碛商路开通,诸多势力之间的对立更加严重,西域经济中心逐渐由北线向南线偏移,吐蕃国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大食国历史上,那只来自法比斯行省,原本应当被抓捕入牢的逃亡队伍,辗转之下来到了大唐,其中更有不少着名的学者和教徒。
除此之外,历史的改变还有许多,有些周钧能预见后事,有些却是他万万预料不到的……
越想越是思绪纷杂,周钧叹了口气,在车厢中翻出那本费翁赠给他的道家龙虎法,打算一边看一边调节心情。
才看了几页纸,马车外传来孙阿应的声音:“主家,已经到了灞川路口了。”
周钧闻言,掀开马车的窗帷,朝外看了一眼。
只见去往灞川的道路,如今用水泥再次进行拓宽,能够容纳六辆马车同时行进,道路两旁还有修建好的灌木和花丛。
青石铺筑的官道与其相比,倒显得如同村野土路一般的寒酸。
车队随着灞川大道一路向前。
马车行进之中,人声鼎沸,又有乐舞和欢笑声传来。
周钧将帷帘放下来,只想着回到长安之后,应该如何布置接下来的局面。
待马车停稳在灞川别苑的大门,有人大喊一声『二郎回来了』。
紧接着,整个别苑宛如沸腾的油锅一般,人们争相走出门外,来到马车之前。
周钧下了马车,看见门前的许多面孔,有些是依稀还记得的,有些却是面生的。
他只能朝众人拱了拱手,抬腿向大门内走去。
入了前院,一头银发的周玉萍,站定在场院之中,微笑着对周钧说道:“庞公日日夜夜都在念叨着二郎,今天终于是回来了。”
周钧走到玉萍面前,笑着问道:“庞公可好?”
玉萍先是笑道:“一切安好。”
紧接着,玉萍回头看了眼中院的方向,压低声音对周钧说道:“有客至。”
周钧微微皱起眉头:“庞公的客人?”
玉萍摇头:“是来找你的客人,宫里来的。”
周钧闻言一愣。
玉萍转身催促道:“客人等了几日,快随我来吧。”
周钧跟在玉萍的身后,一路向中院走去。
来到庞公的院门前,周钧朝里看去,却看见让人颇为疑惑的一幕。
在小院的庭园之中,坐着轮椅的庞公身处在院墙旁,摆弄着鸿筝;而在另一边的院墙下,一位身材高大、面上无须的内侍,正坐在石桌旁,看着话本。二人明明同处一个小院,却离的极远,仿佛彼此之间有着宿怨一般。
周钧入了小院,先是来到庞公身边,行礼问安。
后者上下打量着周钧,不住的点头,口中说道:“二郎清瘦了些,但也干练了许多。”
那身材高大的内侍,走到庞公和周钧的身边,笑着拱手说道:“总算是等来了。”
周钧看向那内侍,面露疑惑。
庞公:“这位是高将军。”
听到这里,周钧终于想起来此人的身份——高力士。
难怪此人与庞公虽然同处一院,但却隔的极远,却是因为太子和寿王的关系。
高力士对周钧笑道:“周二郎,圣人遣某来灞川,引你入宫一见。”
周钧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躬身称是。
庞公盯着高力士,突然说道:“周二郎舍私为公,又言轻身微,一心只为圣人和社稷,不曾牵扯什么它事,还望大将军明鉴。”
高力士听见这话,苦笑着摇头道:“这么多年了,庞左监这护短的习惯,倒是没怎么变。”
庞公默然不言,只是拍了拍周钧的胳膊,又给了后者一个一切留心的眼神。
刚入别苑,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周钧又跟着高力士坐上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向皇城。
路上,周钧看着对面的高力士,拱手说道:“只要宫中有召,周某必定日夜兼程,尽快前往,不敢累得大将军等了这么些时日。”
高力士摆手说道:“周二郎在大碛商路经营一年,所得税贡,运入皇城那日,可谓震惊朝野。圣人大喜,本想下旨召你,但听闻你还在善后事务,便遣某待在灞川,等你回来。”
周钧闻言,心中暗道,李隆基倒是想得周详,实属难得。
高力士又说道:“那灞川实乃福地,这几日某四处游览,权作是出宫游闲,也是自在。”
说到这里,高力士看了周钧一眼,幽幽说道:“庞忠和侍奉贞顺皇后之时,我曾与他有过几次针锋相对……虽然谋道不同,但是他的品性,我却是佩服的。倘若,我与他在一处共事,说不定能够做得好友,也未曾可知。”
周钧听见这些话,也不知言者是发自肺腑,还是有意为之,所以沉默不语。
高力士微微叹口气,换了一个话题:“此番圣人见你,一来是想问清大碛商路的种种,二来是赐下封赏之前,问问你的想法。”
赐下封赏之前,问问想法?
周钧一边揣摩着高力士的用词,一边说道:“某出身奴牙,又是流外铨入仕,如今能身居高位,全赖圣人信任。经营大碛商路乃是本分所在,怎敢再求得什么封赏。”
高力士看向周钧,笑着说道:“周二郎过谦了,这次大碛税贡入朝,圣人欣喜,给朝中百官、王室勋贵都赐下厚赏。你是最大的功臣,怎可唯独把你给漏了?”看书溂
周钧听到这里,小心问道:“敢问高将军,圣人给他人赐下的厚赏,倘若折铜,大概有多少?”
高力士抬起头想了想,说道:“所有人得到的赏赐,差不多有六十多万贯吧。”
周钧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辛辛苦苦在大碛商路经营了一年,甚至还贴进去不少自己的私产,这才使得税贡达到了两百万贯。
结果李隆基倒是大方,一挥手就把其中的三分之一,赐给了朝中百官和王室勋贵。
周钧有些心疼,但更多却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