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纵火案中,锦衣卫全城搜捕,无论是李唐宗室,还是显贵门阀,统统下狱用刑,结案的时候,五千人被推上法场。
这件事,使得锦衣卫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北唐。
大街小巷,倘若有孩童哭闹,家中大人甚至会用『锦袍横刀来了』这样的话,使得小孩止住啼哭。
正因如此,锦衣卫的北镇和南镇,成了众多官员视作蛇蝎、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但也有许多人,挤破头也想入内。
这一日,宫中来了天使,携圣旨进入锦衣卫所,当众宣读。
圣旨之中,首先褒奖了一众在纵火案中有功绩的官员,接着又做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其中,最让人瞩目的,当属原本身为闻节司员外郎的元载,连升三级,居然成了南镇抚司的副督。
一个在河北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小官,因为范阳节度使李光弼的推荐,得以入京为官。
如今,也不知走了哪门子的大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南镇抚司的副督。
众人皆知,锦衣卫分为北镇和南镇,北镇对内,南镇对外,北镇的督公乃是皇上从前的亲兵队头王翃,而南镇督公一职暂空,换言之,元载迁为副督,就是南镇的最高长官,在地位上几乎已经和王翃平起平坐。
就这样,元载上任南镇副督之后,过了些日子。
张沿岭拉上班卫征,来到王翃的栒房,开口就是抱怨:“南镇这几日来,越来越猖狂了,从我们这里强征好手不说,就连炭资也要争夺。”
王翃放下手中的书册,向张沿岭说道:“南镇刚刚成立,人手、物资都是不足,先想着从北镇借调,也是寻常,随他们去吧。”
张沿岭看起来怒气未消,说道:“南镇副督如今可威风了,将政事厅设在了卫所中道,还大兴土木,另外设了一处别苑。”
一直未曾言语的班卫征,不在意的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元载一来并非军伍出身,二来又不是朝中元老,这样的人,倘若想要在南镇中树立威望,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手下争取权力,再打击异己。”
听到这里,张沿岭问道:“班哥儿,王六郎,你们可知晓,陛下为何要迁元载为南镇副督?”
班卫征催促张沿岭快说,王翃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一脸的兴趣。
张沿岭:“我寻兄弟去打听了一番,那元载的妻子,名为王韫秀,父亲乃是当年北藩的四地节帅王忠嗣。”
王翃一愣:“元载是王忠嗣的女婿?”
班卫征咧了咧嘴:“难怪,陛下与北藩尤其是王忠嗣颇有渊源,王都护的女婿,如今能够得到陛下的信任,再身居高位,也是情理之中。”
王翃:“正所谓将门虎女,王都护当年既然能够看上元载,又允他为婿,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人。陛下既然能够重用,必定有他的道理。”
张沿岭啧啧了几声,不无羡慕的说道:“要么怎么说,努力再多,也不如一个好出身,那元载如今坐上这艘大船,今后必定是顺风顺水,扶摇直上了。”
与此同时,元载宅中。
王韫秀在花园中练剑,听下人说阿郎回来了,便径直朝后院走去。
入了后院的正堂,王韫秀看见元载负手立于堂中,看向远方,正在沉思。
王韫秀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元载闻言,转过身来,刚想说话,看见王韫秀还拿着剑,先是一愣,接着说道:“你把剑先收起来,看着吓人。”
王韫秀应了一声,将剑交给了下人,又走到元载身边,开口问道:“南镇那里怎么样?没有人为难你吧?”
提起锦衣卫南镇,元载顿时来了底气。
他笑着对王韫秀说道:“有了陛下的赏识,锦衣卫无论南北镇,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跑来巴结我,又怎会有人敢为难我呢?”
王韫秀听见这话,皱眉说道:“你才迁为南镇副督,凡事低调一些,总没坏处。”
元载:“锦衣卫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也应该知晓,凡事低调反而不会出彩,自然也就无法引得圣上的注意,多做些事,多立些功,好迎得宫中的欢心,将来才能圣宠永续。”
王韫秀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对丈夫说道:“自从你入了锦衣卫,我心中总有些担忧。锦衣卫之前抓捕并处死了五千人,其中不乏宗室和朝臣,这样的衙门处处都是杀伐,又岂是好相与的地方?”
元载:“妇人之见!想我元公辅,从前寄人篱下,谨言慎行,如今终于翻身,大权在握,又怎能畏惧不前呢?陛下这次迁我为副督,一是因为我政绩斐然,二是因为岳父,乃是北藩节帅。陛下这是把我当成了北藩的自家人,这才下旨让我身居要位。”
提起自己的父亲王忠嗣,王韫秀心中酸楚,轻轻摇头说道:“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身居高位,迎来奸臣的妒忌,最后被人中伤,不得不辞官远走……我知晓夫君想要上进,不肯寂寂无名,只望你不要和父亲一样……”
元载听到这里,心中不悦,口中说道:“陛下委以重任,令我清查外官。当下正是我大展宏图之时,你又何必用那些不吉之事,来打击我的自信呢?”
说完这话,元载拂袖而去,只留下王韫秀一人,在堂中暗自神伤。
新元初年的深秋,在副督元载的带领下,锦衣卫南镇抚司正式组建完毕。
南镇与北镇不同,主要司管京城之外,各个州县、各处军镇的不法之事。
在职能上,南镇抚司更加类似于有着查案、审讯、定罪等等诸多权力的钦差大臣。
礼部尚书杜甫,曾在朝堂上提出,河北、河东和关中三地,有军镇和官府勾结,强征百姓又胡乱收税,致使北民向南流失加剧。
所以,为了安稳住百姓,使得人口不再流失,南镇抚司查办的第一件差事,便是去这三个地方,调查并处置这一事件。
而锦衣卫南镇抚司,与地方藩镇的第一次交锋,也因为此事,慢慢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