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郡,燕国行宫。
安庆绪坐在朝堂的皇座上,宛如一只惊弓之鸟,不安的看向殿外。
虽说是朝会,但燕国一众朝臣,脸上都是愁云惨淡,根本无心商议国事。
安庆绪的谋臣高尚,开口说道:“郭子仪麾下的大将李嗣业,领五千骑军,先后攻下了十七座县城,如今前锋已经打到了丹水一带。”
安庆绪闻言,紧张问道:“李嗣业会不会借道山南,从西面攻打我们?”
高尚摇摇头:“山南东道地形复杂,而且襄阳留守与北唐关系疏远,郭子仪必定不会冒这个风险。”
安庆绪心中稍安,刚想说些什么,门外传来内侍的告声:“陛下,陛下!有一只军队,来到城下。”
安庆绪闻言大惊,连忙问道:“难不成是郭子仪打过来了?”
高尚见安庆绪贪生怕死,毫无帝王之相,心中叹息,口上说道:“陛下无需惊慌,田承嗣驻守潼关,关所险要,北唐军队绝不可能入关。”
安庆绪颤声问道:“那是何人率领的军队?”
高尚转身,走过一众大臣,来到殿门,对内侍说道:“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再派出斥候去看看。”
半个时辰过后,城外的军队,派来了一名使者,向燕国朝堂众臣说道,城外的军队乃是史思明亲率。
安庆绪听见这话,不由奇道:“史思明不守河阴,跑到邺城来做什么?”
使者掏出一封信件,当众读了一遍,其中内容,引得朝中所有人大惊失色。
史思明居然叛离燕国,已经归顺了南唐。
南唐皇帝封史思明为归义郡王,又赐下了财宝无数,命令史思明率军讨伐邺城。
史思明在信中告诉安庆绪,劝他速速开城投降。
安庆绪听到这里,犹如五雷轰顶,走下御座后,带着哭腔说道:“朕待他不薄,为何要叛我?”
前来劝降的使者说道:“史王已在城外,陛下倘若明智,不如出城相迎,或许还能迎得一丝生机,不然大军攻城,城中必定鸡犬不留。”
安庆绪闻言,瑟瑟发抖,刚想出言,被高尚叫住。
高尚朝那使者说道:“邺城坚固,存粮如山,又有三万精兵,回去告诉史思明,想要进城,只管来攻!”
使者闻言,啐了一声,扭头就走。
安庆绪见使者离开,哭丧着脸对高尚:“严大夫有退敌良策?”
高尚叹了一口气:“当下之计,唯有坚守而已,陛下可以写信给田承嗣,令他放弃潼关,领兵速来救援。”
安庆绪刚才见高尚义正言辞,本以为他胸有良策,现在听见这话,不禁心中失望,只能应了一声。
史思明的军队,见安庆绪不肯投降,便在城外驻扎了下来。
当天入夜,邺城的城门处,有火光闪动。
很快,原本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
一群骑兵,用碎布套住马蹄,又用嚼子套住马口,静悄悄的从城外溜入城内,向着皇帝官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睡梦中的安庆绪,被一阵吵闹惊醒。
就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有内侍冲进来大喊道:“陛下,不好了!史贼的军队进城了!”
安庆绪一愣,恐惧的大喊道:“城防坚固,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内侍:“是阿史那承庆!负责守备东门的阿史那承庆,今晚突然向史思明投降,打开了城门,放进了敌军!”
安庆绪闻言,顿感一阵天旋地转,他万万没有料到,平日里看起来忠心不二的阿史那承庆,居然早就和史思明勾结在了一起。
内侍:“陛下,贼军已经进入官所,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安庆绪连滚带爬,连外衣都顾不上穿,连忙向门外跑去。
但是,史思明的军队早已经将官所包围,安庆绪眼下根本就是插翅难飞。
待得清晨时分,邺城中的战斗告一段落。
史思明领着麾下的一众将领,进入了邺城的官所。
安庆绪被军卒五花大绑,按在地上。
身为燕国皇帝,安庆绪衣衫不整,狼狈至极,他看见史思明出现,连忙大喊道:“史王饶命!”
史思明低下头,看了一眼安庆绪,嗤道:“安禄山勇武一生,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
安庆绪将额头顶在地上,哀声说道:“在范阳时,朕对史家多有照拂,还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我一命!”
史思明:“你作为儿子,杀死自己的父亲,夺取皇位,难道不是大逆不孝吗?我今日就要替你父亲,来惩罚你这个奸贼。不过,念在往日的情分,我留你一个全尸。”
说完,史思明挥了挥手,有军卒冲上前来,抓住安庆绪的四肢。
安庆绪惊恐万分,挣扎不停,口中喊道:“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军卒取来毒鸩,捏着安庆绪的下巴,想要灌下。
不料后者的求生意志极强,牙关紧闭,使得毒酒未能入喉。
军卒见状,直接将剑柄倒转,用力击打安庆绪的嘴巴,打碎了后者的门牙,再将毒鸩从牙关的缺口处,灌进了嘴巴里。
毒酒伴随着鲜血和牙齿,一起冲进了安庆绪的喉咙。
这位燕国的第二任皇帝,并没能挣扎太久,不过数息之间,七窍流血,口吐血沫,在巨大的痛苦之中终结了一生。
史思明走到安庆绪的身边,用脚踢了踢后者的尸体,朝麾下问道:“皇宫中的其他人,可抓到了?”
有将领说道:“安庆绪的四个弟弟,还有燕国一众大臣,如高尚、孙孝哲、崔乾佑等等,全部抓捕在册。”
史思明说了一声好,接着说道:“安庆绪的尸体装入棺木,其余人等枭首,首级辅以石灰装盒,全部运往建康。”
将领称喏。
史思明转身,对其他人说道:“尽快办完这些事,我们去洛阳。”
有人不解问道:“邺城周边,如今还有不少燕国的州县,为何不趁势占下,而是返身去往洛阳?”
史思明笑道:“安庆绪身死,田承嗣必定会弃守潼关,潼关一旦丢了,洛阳就再无天险可守,很快就会落入北唐之手。我们现在去洛阳,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将那座城市里的一切,趁着北唐过来之前,全部搬走。至于那些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便是。”
麾下将领恍然大悟,连声称赞史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