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由若娥来饰演崔莺莺之后,剩下来的几名角色,也都顺利找到了扮演者。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准备戏服、道具、乐工和场地。
解琴出言,说是与教坊中人相熟,可以出面去求助。
周钧见她和若娥要忙于西厢记的排练,倒是另有个主意。
将修改后的西厢记戏本,还有那份名录带上,周钧告别了二女,离开了故冉居。
重新回到南曲,一番寻觅下来,周钧找到了虞珺娘。
坐在院庭中,正调拨着筝弦的虞珺娘,听见周钧找来,也是吃了一惊。
二人见了面之后,周钧从怀中取出了西厢记的新戏本,递向了虞珺娘。
后者打开戏本,细细读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
“这诗真是难得的佳作,用在此处,却是比先前好上许多。”
“还有这唱文,且真是极好,从前我们怎么没想到?”
听着虞珺娘的称赞,周钧说道:“戏本上的改动,出自中曲两位都知之手。”
虞珺娘一愣,放下戏本,朝周钧问道:“周二郎说的可是解都知和寒宵居士?”
周钧点头。
虞珺娘叹道:“这也难怪,寒宵居士的文才,在这北里之中,可是女状元一般。每年三月,新科进士,皆递红笺于居士,倘若不是她不愿见客,怕是早就名动长安了。”
周钧又拿出一张纸,放到了虞珺娘的面前,说道:“你且看看。”
虞珺娘拿起纸看了一眼,说道:“这是西厢记戏角的名录?”
又看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大眼睛,浑身一颤:“居士她要演崔莺莺?”
周钧颔首微笑。
虞珺娘不敢置信的说道:“寒宵居士性子淡漠,冷眼世事,如何会答应出演崔莺莺?”
周钧:“若娥看重这西厢记,更喜那崔莺莺。”
虞珺娘思忖片刻,便也懂了。
周钧:“眼下中曲二位都知,正在加紧排练这西厢记,用不了多久,这戏怕是就能登上戏台了。”
虞珺娘拿着名录又看了看,只是不停点头。
周钧:“戏本和戏角是有了,眼下还缺服装、道具、乐工和舞台。”
虞珺娘听了,抬起头来问道:“二郎是想寻助?”
周钧:“诗社之中,可有人与教坊和司府相熟?”
虞珺娘思考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说道:“有。”
周钧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虞珺娘看着周钧问道:“明日怕是不成,后日二郎可有暇来庵园?”
周钧答道:“某要先去都官司点卯,怕是到庵园要晚些。”
虞珺娘:“不碍事。”
周钧又与虞珺娘说了会话儿,便离开了南曲。
隔了一日,周钧按照和虞珺娘的约定,去了庵园。
入了院子,只见虞珺娘、尹玉和聂红鸾三人,齐聚在小亭之中,共同看着那本修订后的西厢记。
尹玉看到自己辛苦写的一首小诗,被若娥用朱笔批注了二字『不通』,不由怒道:“凭什么这般落贬我的诗作?!”
聂红鸾瞧了眼尹玉,说道:“你且看看别人的,再对比一番你的,答案岂不呼之欲出?”
尹玉仔细看着若娥作替的诗,读了几遍,脸色宛如红霞一般,强自嘴硬道:“诗做得好有什么了不起……”
虞珺娘瞧见走来的周钧,出言道:“周二郎来了。”
亭中的三人,俱看向周钧。
周钧走入亭中,向三女拱了拱手,说道:“诸位看了这新戏本,有何说法?”
聂红鸾笑着说道:“这新戏本的校书,听说是北里中曲的都知。贫道在这长安城中,也见多了文人雅士,但论才情文笔,皆不如她。”
尹玉抿着嘴,小声驳道:“论文道落笔,不如吾师贺章;论诗风大成,不如青莲居士。”
周钧听那名号,先是怔住,接着问道:“青莲居士,莫不是李太白?”
尹玉说道:“正是。”
周钧又问:“青莲居士现在身在何处?”
尹玉说道:“似乎是去了东都(洛阳)。”
虞珺娘打断道:“周二郎,先说正事吧。”
周钧反应过来,说道:“是了,戏本戏角已有,这服装、道具、乐工和舞台,却请诸位相助。”
虞珺娘朝尹玉说道:“西厢记初登戏台,需寻教坊相携。”
尹玉挺起胸膛,自信满满的说道:“这有何难,某归家言语一声,使那乐营将田公将军照护一二,易如反掌。”
周钧看了尹玉一眼,心中生疑。
也不知这尹公子究竟是什么来路,居然开口就使唤田公将军,难不成是自夸的诳言?
虞珺娘想了想,又对尹玉说道:“服装、道具和乐工倒也无碍,但这舞台落地处,需得在平康坊之中。”
尹玉问道:“为何要在平康坊?”
虞珺娘:“北里女倘若想要出坊,需请牒接牒,诸事繁复,还是在坊内开戏,要更加妥当一些。”
尹玉听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周钧又道:“倘若借到了服装和道具,又请了乐工,最好能一起送到北里去。”
“这样一来,戏角也好试将一番戏服,再熟悉些道具的使用。”
尹玉记下,道了一声好。
在一旁一直都未说话的聂红鸾,突然开口道:“几位莫不是忘了些什么?”
周钧闻言转过头看向聂红鸾,心中细思了一遍。
聂红鸾说道:“西厢记初登戏台,就算牌子落放出去,长安无人识得这戏本,就算开戏了,又会有多少人来看呢?”
听了聂红鸾的话,周钧一怔。
的确不错,西厢记的名号,在宋元时期可谓家喻户晓,但在这唐朝,根本无人晓得。
就算开演前,四处造势,怕是到时候,也没有多少人会来看。
想到这里,周钧朝聂红鸾问道:“那依聂女真之见……”
聂红鸾笑着拍了拍西厢记的戏本,慢慢说道:“这戏正式上台之前,倒可以在这戏本上做一番文章。”
尹玉满脸的不解:“在戏本上做文章?”
周钧想了想,突然明白聂红鸾的意思了:“女真是想在开戏之前,先印册成书,造一番声势?”
聂红鸾笑着点头:“二郎知我。”
虞珺娘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聂红鸾:“贫道倒是认识一家雕版作坊,多付些铜货,叫他们赶紧一些,怕是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出第一版。”
虞珺娘听了,先是一喜,接着又皱着眉头问道:“西厢记倘若成书,那这笔著名录,当如何写?”
周钧板着指头说道:“主笔应当是六人,分别是邵县丞、尹公子、虞珺娘、聂女真,还有那中曲的两位都知。”
“至于辅笔,自是诗社中的其它成员。”
虞珺娘朝周钧说道:“二郎忘说了一人。”
周钧:“谁?”
虞珺娘:“你。”
周钧:“我?”
虞珺娘:“这西厢记的故事,还有这戏样,皆出自二郎之口,倘若记那笔著名录,怎可少了周衡才的名字?”
周钧听着,连忙摆手道:“西厢记的故事和戏样,某不过是无意间听过罢了,何须记到那笔著之中?”
尹玉没好气的说道:“是你的便是你的,为何又要假借他人之名,来折了自己的名声?”
周钧不知如何分辩,只是一个劲的苦笑。
聂红鸾站出来打圆场道:“不如这般可好?在西厢记的笔著中,将周二郎添为『稽录』一职,有稽查阚录之功。”
虞珺娘和尹玉听了,皆言善。
周钧见拗不过众人,便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