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空气,笼罩着陡峭的悬崖。
连接双侧的高架桥梁,壮观雄伟。
一辆火车轰鸣着从铁轨的尽头驶来,以这个年代的机械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运输旅客们前往遥远的西方。
如果要前去更加先进的西海岸城市,坐火车是理所应当的最佳选择。
放下望远镜,维克托无精打采的伸了个懒腰,目送那列火车离开。
“最后边的那个小子,我们今晚会在下个驿站歇脚,你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
回答了前方领队的询问,维克托轻轻挥动缰绳,白屁股略显不爽的扭了扭臀部,无奈的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这是他离开瓦尔丁镇的第二天,全然不知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那么,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准备好要跑路的呢?
答案是在他练枪的那几天。
维克托非常了解托马斯的反复无常,因此,他将家里能变卖的资产全部都清理了一遍,要么低价卖给了镇上的人,要么抵押给了瓦尔丁的银行。
而在前往黑金镇找阿瑟前,维克托又委托了一位熟人,让他去丹德莱恩,把托马斯的罪证悄悄的交给了乔什·雷诺,并提醒对方,托马斯很可能会找机会去销毁证据,让其留意。
至于那位跑腿的熟人,他刚被维克托从监狱里放出来,而条件就是要帮助维克托送达消息。
如今,维克托携带将近五万法卡的支票,偷偷的加入了一行跨州贸易的大型车队,准备前往明克斯州的雷克顿……
没错,正是歼察局总局的所在地。
他之所以没有搭乘刚才那辆从桥上开过去的火车,是因为害怕托马斯会在火车站拦截他。
可如果他知道,托马斯已经被歼察局控制住了的话,估计会在下个车站选择乘坐火车吧。
如今所有的家当都被塞进了这辆车里,维克托没有向任何人暴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以及目的。
他一路上不停的掐诀算卦,得到的都是“向西而行,将有大气运……”
西边,不正是明克斯州么?
车厢里的罐子在不老实的乱晃,可马车的颠簸,让车队的其他人注意不到维克托这里的异样。
那里面装着坨黑色的肉团,维克托给它找了个大玻璃罐,将它放了进去,然后牢牢的固定在车厢的挡板上。
这玩意儿用物理手段几乎杀不死,又无法甩掉,短时间内维克托只能这么简单的处理。
前方传来歌声,贩子们喜欢用唱诗来舒缓单调的旅程,由一人领头,把这片轻松的欢快,火热的传递给每一个人。
“夏日怎能与你喻比,你的可爱温和是夏日难及,七月花蕾风吹落地,盛夏的租约短瞬到期,天热高灼炎炎难耐,更见乌云久日长蔽,古今红颜难逃色衰,命运无常作弄四季……”
歌声高扬,押车们用愉悦的表情,唱出了一个令人惋惜的结局。
但人们并不在意,他们享受着当下短暂的宁静,期望靠买卖发财的愿景。
车队从山丘下驶过,上边有群人在举行葬礼,周围墓碑林立,把他们团团包围,神父的吊唁被唱诗声所盖住,引发了死者家属的怨气,他们追着车队痛骂,领队的押车却放声大笑,把调侃的词也加进了唱诗中。
混乱的年代与混乱的土地,人们随时会丢掉性命,所以肆意刻薄的语言已经成为了日常发泄的一种手段。
维克托眺望远方的天际,千般荒凉,他忽而想起了前世家乡的一句名言。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起航。
……
为什么会选择去雷克顿?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卦象的原因。
维克托的箱子里放着两封信,一封是桑神父死后,他才从亨利手里拿到的。
至于另一封,是乔什回给维克托的邮件,而两封信的内容都一样——推荐他进入雷克顿歼察局的防剿部任职。
一开始维克托并不想加入这种从事危险工作的部门,可因为背上有郊狼雕像的原因,导致这可能是他的唯一选择了。
不管怎么说,防剿部都是先见者齐聚的官方部门,里面肯定会有许多内部的知识可供维克托学习。
比如,蝶密传的秘密,如何获得蝶性相密传二,成就通晓者又是怎么回事儿,等等……
降临在西大陆的那位长生者,目前是什么情况,维克托一点也不知道,但光是降生就要十多万人的性命,这种恐怖的存在简直无法揣测。
万一,那东西跨越汪洋来找自己,以维克托目前的能力,可能一见面就精神崩溃而死了,毕竟不可直视神祇……
加入防剿部,维克托要利用这层官方的皮,来为自己挡住“第一枪”。
而且防剿部还有个好处,如桑神父所言,里面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代号,都有各自表面上的生活与工作,部门对人员的信息保密做得相当不错。
只要不是桑神父这种喜欢高调办事的,防剿部的成员平时都很少会互相见面。
这是第一步,当然维克托还要做好连防剿部都无法抵抗那名长生者的准备。所以,他必须得给自己重新安排一个身份,然后利用这个身份打掩护,在暗处疯狂的寻找蝶密传晋升。
虽然这很难,但目前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其余别无他法。
毕竟……对方是不可言的长生者。
不过,这些计划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降临的瓦伦丹祖灵不会直接通过无形之术摸到维克托身边来。
虽然这很夸张,但谁知道长生者拥有怎样的能耐?
所以在最先的一个月里,维克托要做好随时瞬死的准备。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非常的恐怖,维克托无时无刻都在给自己算卦,只要得到一个坏的卦象,他都会特别的紧张。
不过最近的时间还好,维克托的卦象一直都在告诉他,往西边走有大机遇。
太阳落山后,车队抵达了预定好的驿站,马夫们纷纷去酒馆里畅饮,维克托随便买了点干粮,准备今夜就在车里休息。
他整理好了被褥,躺在上边喝起了小酒。
今夜没有星星,远处的山林里有野狼的嘶鸣。
白屁股忽而躁动起来,它不停的叫着,抖得维克托的马车原地颠簸起来。
他放下酒壶,拔出一把枪,警惕的打量车队周围。
此刻所有马夫都在酒馆那边狂欢,没有其他人留在拴马桩附近。
狼还是野兽吗?
维克托小心翼翼的观望。
白屁股力大无穷,一脚就能踹死一匹狼,即便十几头来都奈何不了它,可如今这家伙叫得如此急促,肯定是出了问题。
“叮铃铃……”
一连串的铃铛声,从马路尽头传来,那边出现了一束灯光,摇摇晃晃的开向了驿站。
维克托拿出望远镜看过去,发现是一辆很奇怪的推车,由两头牛缓缓的拉拽着,背后还牵着一匹黑马,在驿站外的小路上忽而停住了。
推车上满是乱七八糟的物件,就像是移动的杂货铺,各种各样古怪的铃铛挂在推车的支架上,而那位坐在车上的主人,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露出了干瘦的胸口,稀疏的胸毛略微可见。
他从车上走下来,同样带动了无数的铃声,因为这家伙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也绑着许多的铃铛,外貌打扮相当的猎奇。
他扬起一张戴着苦相面具的脸,仿佛知道维克托在用望远镜看他般,抬手对维克托飞快的打起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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