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面的那些使臣,其实他们心里的想法跟之前陈安晏的想法一样,在他们看来,如今西夏国内出了这么大的事,西夏应该没有精力跟北周一起对大梁出兵,所以,他们对于这时候,大梁的西北还有战事十分不解。
其实,在一半情况下,这边关奏报都会直接送到枢密院。
不过,今日毕竟是大梁年节后的第一次早朝,这杜和安倒是颇为罕见的在朝堂上露了面。
只是,他虽说在朝堂上,却跟其他大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连在这期间心情不佳的单文柏,看上去都十分轻松,这杜和安却不苟言笑。
因为杜和安早就定下了规矩,除非是自己不在京城,否则,所有的边关奏报到了京城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交给自己。
而杜和安本身不得离开京城,所以他这话,显然就是在告诉其他人,除非是他死了,否则,这边关奏报就不能交给别人。
因此,那驿使根本不敢稍有停歇,得知杜和安不在枢密院后,枢密院的官员便带着这个驿使来到了皇宫。
按照规矩,这奏报一定要当面交给杜和安。
随后,在这些大臣和外使的注视下,杜和安从这个驿使的手中接过了奏报。
他打开后一看,先是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的神情又舒展了起来。
其他大臣们见这杜和安不说话,倒是有些着急了,立刻有官员上前问道:“杜大人,莫非西北又出了什么事?”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虽说北周偷袭大梁的事并没有传扬开来,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还是有一些人听到了些风声。
他们以为北周又偷袭了大梁,所以,一个个看起来都义愤填膺。
这时候,杜和安对着李文栋行了一礼,说道:“王爷,之前北周偷袭了我们的两个村子,原本以为没有活口,近日当地的官兵再次清点的时候,发现了在一个窑洞里还有三个小孩,经过诊治,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听到杜和安这么说,李文栋也面露喜色。
他知道,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有一些官员因为是在年节期间,消息有些闭塞,在得知北周竟然屠了大梁的两个村,都十分愤慨。
甚至已经有一些大臣表示,一定要向北周报复。
不过,李文栋却依旧看着杜和安,因为从杜和安的神情能看得出来,杜和安并没有说完。
果然,杜和安稍稍清了清嗓子,说道:“北周使团的人,出了意外。”
原来,那耶律平知道这次的情况复杂,所以他也想要立刻返回北周,因此,一路上他都在催促着抓紧时间赶路。
在短短数日,他们这一行人便已经赶到了陕西。
只不过,在他们到了陕西之后,首先,他们突然发现带着的干粮不见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一路上都有大梁的人照料,一应吃住他们都不比太过操心。
可是,很快那些随行的大梁官兵便先前行路太赶、导致水土不服为由,告诉耶律平等人,要么等他们在看过大夫、恢复好之后再行上路,要么他们只能自行上路了。
眼看这些大梁的官兵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的,看这阵仗,起码得过数日才能继续动身,耶律平自然等不及,便带着手下自行赶赶路了。
而因为他们的干粮都遗失了,
所以一路上的膳食只能花银子去买。
可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那些店铺竟然一个都不愿卖粮食给他们。
而更加让他们觉得不解的是,除了那些卖米粮的店铺之外,这陕西的酒楼客栈也都不愿意招待他们。
这些北周人原本就性情火爆,这一下彻底爆发了。
就在他们想要强行住店的时候,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队官差,直接将他们都拦了下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在大梁,百姓们买卖自由,既然这客栈不愿意做他们的买卖,那就请他们离开。
这时候,一直隐忍着的耶律平也动了怒气,默许了手下动手,甚至还暗示他们下手稍重一些。
在他看来,自己乃是北周的使臣,是大梁没有照料好他们在先,所以他们这时候表达不满也情有可原。
而且,按照耶律平的想法,这时候,他们越是闹出的动静越大,这当地的官府才会露面。
之前,这耶律平因为想着要早些回到北周,一开始也没想过要闹事。
而他也曾派人去找当地的官府,可是得到的答复却说,他们的大人微服私访,不在衙门。
耶律平自然是不信,这一切可都太巧了。
所以,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将当地的官府逼出来。
可是,还是发生了让他没有想到的事。
就在他的那些手下对那些官差出手的时候,那些官差竟然个个都武功高强,耶律平的那些手下根本就不是对手。
没过多久,他的那些手下便一个个的败下阵来。
很快,耶律平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些根本就不可能是当地官府的官差。
这时候,耶律平也亮明了身份,说自己是北周的使臣,要求大梁的官府予以帮助。
可是,那些官差根本不予理会,只说他们没有接到朝廷的通知,还说凡是他国的使臣,在到了大梁之后都会有大梁的官兵随行。
显然,这些官差是在质疑他们的身份。
可是那些随行的官兵还在后面,耶律平这下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随后,还是在这些官差“好心”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破庙栖身。
虽说这座破庙似乎已经因为年久失修,看起来残破不堪,但终究还是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特别是在这个季节,这天气还是有些阴冷。
尽管他们的棉服还算充沛,这也得益于北周的天气一直十分严寒。
可纵是如此,夜晚在外露宿终究肯定还是难以入眠。
再加上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这一行人都十分疲惫。
好在这些人都有些功夫底子,当他们来到这破庙前的时候,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像他们这样的游牧民族素来都有一个很好的嗅觉。
他们能闻到牛羊、青草的味道,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这些北周人甚至能闻到危险的味道。
不过,在这破庙前,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反倒是一个个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因为他们都闻到了一股香味。
而这股香味,正是他们都梦寐以求的烧鸡、牛肉等菜肴的味道。
虽说这些菜算不上精致,但却很合北周人的胃口,因为他们就是喜欢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他们再仔细一闻,果然又闻到了酒的味道。
这些人可顾不上这么多了,立刻朝着那破庙冲了过去。
这座破庙总共有两进,前面是正殿,后面是厢房。
他们进去之后发现,虽说这神像已经破败,但似乎有人收拾过。
光是这正殿看起来虽说跟客栈相比还是远远不及,但总算还是能容身。
有两个人已经等不及,直接朝着后面跑去,因为他们都已经闻出了,那些烧鸡、美酒的香味,正是从这后面传来的。
果然,当他们来到后面的时候,立刻见到了后面正堂正摆着一张桌子,上面除了烧鸡和牛肉之外,还有两样小菜。
而在一旁,还摆着一壶酒。
桌上摆着两副碗筷,酒已经满上了。
不过,这几个北周人却没有立刻上前,因为在这张桌子后面,还坐着一个人。
很快,他们就认出了,坐在那里的不是旁人,正是陈安晏。
这时候,甚至有几个北周人以为来了救星。
在他们看来,这陕西的官差不认得他们,可陈安晏一定认得耶律平。
只要陈安晏替他们说几句话,说不定他们这一路就吃住无忧了。
他们哪里还想得到陈安晏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这时候已经有人去通知耶律平了,而耶律平在得知陈安晏竟然在这里等候也吃了一惊。
虽说他现在还猜不出缘由,但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到后院之后,耶律平还是换上了一副笑脸,一边朝着陈安晏走去,一边笑着说道:“什么风竟然把陈大人吹来了!”
陈安晏倒也没有托大,立刻起身行了一礼说道:“见过耶律大王。”
等耶律平进来之后,陈安晏才继续说道:“想不到短短数日,耶律大王竟然已经走了近三千里,若不是我们日夜兼程,恐怕很难追得上耶律大王了!”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耶律平倒是立刻警觉了起来。
陈安晏说的是我们,这说明陈安晏还有同行之人。
他担心有人会在这里埋伏,说不定之前在城里碰到的那些官差,就是故意引他们来这座破庙的!
见到耶律平如此,陈安晏却示意他坐下。
随后两人才一起坐了下来,不过,那耶律平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想要唤个手下来四处看看。
陈安晏见了,失笑道:“耶律大王放心,这里就我一个人。”
耶律平眯了眯眼睛,似乎并不相信陈安晏的话。
在他看来,若是陈安晏真的独自一人到此,更像是在自投罗网。
陈安晏见耶律平一脸怀疑,倒是端起了酒杯,说道:“这里天寒地冻,我先敬耶律大王一杯。”
说完之后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不过,这时候耶律平却有些迟疑了起来。
尽管这酒香已经让他垂涎欲滴,可他还是担心陈安晏会在这酒水里做手脚。
见他如此,陈安晏淡淡一笑,又接着说道:“想不到北周堂堂南院大王,竟然也只有如此胆量!”
这耶律平听了,尽管他知道陈安晏这是在用激将法,但他还是直接一饮而尽。
对于他们这些北周人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说他们没有勇气和胆量。
这酒一下肚,耶律平立刻觉得整个人都说不出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