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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落吃了一惊,方才自己确是没有防备,但像这么鬼魅无声,怕是暗部画皮也要逊色一筹。
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再看时七名白袍人静默无声地跟了上来,围在左右。李落摸了摸鼻尖,苦笑一声,哪还能不知道被幺儿摆了一道,刻在背上的也许真是兵符,但多半和眼前这几个白袍人并无关联。
回到阵中,七名白袍环绕在他身外三尺,无声无息,原本死寂的铁甲精骑竟然让开了些,没有靠近白袍,隐隐还有几分警惕。铁甲精骑在害怕,李落眼皮跳了好一会,自从鹿野那伽出来之后,他还从来没有见到铁甲精骑害怕过,只是在夜霜镇那座石桥前被石桥尽头的东西惊动过,仅此而已,但现在,他们在害怕这七名白袍。
离山比他之前想的要容易很多,出山的路七名白袍人认得,而且他们竟似知道李落要去哪里,很快指明了方向,离开十万大山比随血璃进来时少说快了数倍有余。
但那也是三个月之后了,南府战事不力,牧天狼节节败退,已丢了宜州和掖州两地。南王府宜州一线由宋无缺统领大军,正面与牧天狼迟立袁骏交战,兵力战力皆不逊色牧天狼,只论战场上的局势,的确是压制着牧天狼。而掖州战线由宋无方把持,从漳州出兵进入掖州,前后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攻占了掖州全境,之后没有急着北上,而是陈兵掖州,与宜州的宋无缺遥相呼应。
掖州一线,南王府未尽全力,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就像宜州战线牧天狼也未尽全力一样。宜州一战,牧天狼守多攻少,慢慢被宋无缺逼出宜州。最开始,南王府诸将都以为袁骏和迟立是在等李落回来,不过直到整个宜州都被宋无缺收入囊中之后,诸将才隐约察觉袁骏和迟立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守住宜州,他们在等,等得究竟是不是他,此刻也不敢那么笃定了。
比起掖州和宜州,波谲云诡,最让人看不透的却在东海上,千帆渡口的大甘水师,准确说来是因为一个人,大甘水师统领虞子略。他本是南府出身,在李落重整大甘水师之前在南府也算小有名声,在南王府颇受重用,不过说他是南王府的人,倒不如说他是虞红颜的人更恰当些,毕竟都有喝雨后留香茶的习惯。
当年李落起意重整水师,原本是想肃清沿海一带的水寇,保护过往商阜通航,选择虞子略为水师统领也是逼不得已,纵观大甘朝廷,能独当一面,胜任水师统领的人竟然一个没有,有的,全在南王府帐下听用。思来想去也便只有一个虞子略倒还算好些,这才有后来他奏请朝廷,擢升虞子略为水师统领之议。在上奏之前,实则他对大甘水师日后的归属前程并不是太在意,就算虞子略将来替宋家卖命,是他养虎为患,只要虞子略能保沿海一方安宁便已足够。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和他最初的估计相去甚远,大甘与东海诸岛结盟,有扶琮斡旋,汐荛示好,除了一个骅兜,别的海岛将大甘视作敌人的确不多,而且自盟城之后,骅兜如今的日子难过得很,被以扶琮为首的势力联手打压,时不时还要应付虞子略的大甘水师,说是背腹受敌一点不假,自顾不暇,假以时日,多半是要让出观星会的交椅了,罕琛怕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如今大甘与南王府交战,盯着大甘水师一举一动的决计不会只有一两双眼睛。虞子略倘若继续效忠大甘朝廷,水师战船可以直接绕过苍洱州,攻打米南州和景阳州,动摇南王府根基。当然了,南王府也不是没有水师,不但有,而且规模战力都相当可观,虞子略就算再如何精擅水上作战,也未必是宋家水师的对手。但是,这其中却有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那就是东海诸岛,倘若扶琮诸岛出兵相助,再加上虞子略统领的大甘水师,宋家水师输多赢少。
倘若反之,虞子略反了大甘,与宋家水师兵合一处,这样一来整个东府,包括东炎初阳,乃至福州都将在宋家水师垂涎之下,如此,此战大甘三路受敌,虽以宜州为主,掖州和东海沿线次之,但是不管是哪一路却都能致命。
南府不比大甘,纵深相去甚远,一旦沿海诸府被攻破,那么大甘的军队就能长驱直入,攻打南府腹地,所以宋崖余极为重视沿海水师防线,当初李落奏请万隆帝擢升虞子略时南王府还曾暗中出了不少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大甘朝廷撕破脸时大甘水师中有自己人。
虞子略的的确确是南王府的自己人,但是南府战事如火如荼,大甘水师却安静地有些异乎寻常,便守在千帆渡一带,既没有北上,也没有再往南,南王府一时不解虞子略到底想干什么,宋家水师也只好暂且按兵不动,另一面急派人暗中联络虞子略,无论是策反还是如何,总该有个动静。
所以和宜州掖州相比,海上的风浪才更诡异多变。
李落重回大甘的时候,局势就是如此。平定西域,东海结盟,草海议和,现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南府宋家,对了,还有蜀州唐家和燕丹枫。假如四海平定之后呢,李落出神的想着,到时候还要把字刻在石头上么?
李落从十万大山里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王府,宋崖余一边封锁消息,一边调遣南王府的精兵强将围剿李落。李落置若罔闻,一路北上,不避不让,带着麾下数千铁甲精骑和七名白袍人沿着一条直道往宜州而去。
牧天狼阵中袁骏迟立接到暗部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五天,等他们紧张地点齐兵马,意图冲破宋无缺布下的阵线前去南府接应的时候,又一份军报便即送入营中。有前车之鉴,这一次宋崖余和南王府以逸待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