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一袭白衣吹起，黑色的长发飘逸，一张精致的面孔似皎月，耀眼惊艳。

    白灵在山间赶路，身姿轻盈，脚尖轻轻触碰着力点下一刻就在数米开外。风略过她后染上的白，像是月光下的透亮浮沉，最后身影消失，只剩下一地雪霜，和瞧见那倩影而久久不能回神的生灵。

    “山主唤我来何事？”

    涟熠看向白灵，看不见她的美丽，唯见一片白里有一层阴影，深深地罩在什么之上，隐隐看得出人形。

    阴影不浅。

    至少在涟熠望过那么多的弟子中，难找出其一与白灵身上的劫气媲美。

    以白灵极高的悟性，她的身世、过往、以及如今的身份，种种因数叠加起来，注定在这次大势之中难以脱身。

    白灵看到涟熠那双琉璃般的异瞳，此刻黯淡无光，惊讶道：

    “山主，您的眼睛？”

    “小事，这种情况是暂时的，很快就能恢复。”

    眼睛的失明确实是暂时的，涟熠通过这一次推演对望气天赋提升很大，与之相对地便是要承受窥探了超过境界的因果线的天机反噬。

    能恢复，但多久能恢复，这个时间并不好说。

    眼睛失明对于普通生灵来说无疑是个大问题。

    但对于神识一扫便能知晓一座大山里的一切的半仙境，影响最大的一面只是无法施展瞳术，在战斗形式上有所束缚，至于其它方面目前来看影响不会很大。

    涟熠问白灵：“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之前跟着三妖去往人间，有何发现？”

    山主为何现在才问？

    白灵心中有疑问，但也一一将自己上一次去往人间，经历的种种讲述出来。

    “人间不同王朝风俗习惯有差异，像周王朝似乎没有一点动静。作为万灵洲最大的人间王朝，一直以来都比较排斥其它种族，我打听到的消息也只是周王朝对进入他们疆域的其它种族审核更严格了，具体有多严格，内部还有什么变化都不得而知。”

    “腾蛇王朝倒是在这个时候大开城门，还设立了妖族管理职位，在我去往人间之前局势就已经很混乱了，不过相对地实力提升也很快。”

    听到白灵说道腾蛇王朝，涟熠心念一动，这个王朝是嚣仙前辈主要布局之地。

    将来肯定会爆发巨大灾祸。

    前期的话，反而是像白灵这样的妖修应劫的好去处。

    白灵不知道涟熠的心里盘算，继续说着：

    “我所去的月承王朝，作为一个靠近十万大山的中型王朝，也就是在比较重要的城镇派遣了更多的人族修士驻扎。乡间百姓依旧安居乐业，一点都不知道人族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

    随着白灵的讲述，十几个王朝的大致情况都被涟熠了解，大多都跟十万大山深处给的情报一致，有几个王朝倒是白灵讲述的更加具体。

    几乎所有靠近十万大山的人间王朝，都没有将人族目前面临的情况告诉普通百姓和低阶的散修。

    或许在那些掌权者看来，对于这次人间与妖族的战争，动辄百年，告诉这些没有战力的百姓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也正是这个原因，很多妖族探子才能潜伏进去。

    或许十万大山过去的蛰伏以及那些王朝过去的安稳和更替，让那些王朝的掌权者也记不起曾经妖族的恐怖了。

    涟熠可以料想到，将来那些妖族探子会是一把从内破开防线的刀子，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白灵说完后，就在观察山主的表情。

    她其实隐瞒了一件事，是跟纯狐一族有关之事——

    她的一位姑姑跟在一位月承王朝的王子身边，看样子是动了情。

    纯狐一族作为狐族里最强的四大分支这一，对宇界局势的变化一向是很清楚。

    从三皇五帝时代到人族王朝体系建立起来之前，四大狐族与人族大气运者联姻不少，直到人族王朝体系建立起来之后，狐族大能突然下命令不允许狐族与人类帝王、王子联姻，四大狐族身影也渐渐从那些王朝的主城淡出。

    白灵作为半个纯狐族，年纪轻轻，不清楚族中下达这种命令的具体原因，但心中有预感那位姑姑这样做，可能会引发一场灾难。

    但她也不能出面阻止，她如今本来就是个外妖，不清楚纯狐一族如今的情况，或许这位姑姑是听从族中命令呢？

    现在的局势千化万变，她也好久没有回纯狐族中去，可能是有狐族大能布的局也说不定。

    纯狐一族虽然如今有些没落。

    但传承久远，背后的老祖、大能依旧不少，在这新一轮的洗牌之中，也有执棋布局的能力。

    要是真的会出事，早就把那位姑姑抓回去了。

    本来这样安慰自己，同时内心想到纯狐一族，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或妖，还是不免担忧那位姑姑不会真爱上了月承王朝的那个王子吧。

    在一番思想斗争之下，白灵最终也看开了，她一介妖王，管不了那位已经快踏入地仙境的姑姑。将来远离一点月承王朝就行。

    而这件事，事关纯狐族，白灵只能将其深埋在心里。

    涟熠了解完情况后，让白灵加大探子的培养力度。

    他给出了涟行山里劫气最深的那一批妖族名单，尽管知道很多并不适合当妖族探子，但依旧要求白灵按标准去培养它们。

    “嗯，山主，赤练也要参与吗？”

    白灵看到名单后，更加困惑，她和白雪与赤练的不对付可是涟行山妖尽皆知。

    那条火蛇，仗着有赤练王蛇的血脉，又在蛇窟山得了些机缘，成了蛇窟山临时的管理者，就一幅要与自己分权抗衡的模样。

    可真的看不顺眼。

    听说她最近也闭关了，估摸着这百年内，有希望突破成为妖王。

    “妖将境的话，让它们自行决定吧。”

    “但这名单里的妖修，将来都是会派遣与战场与人族交手，这是我推演出来的，命数不可更改，你找到它们之后，就这样说。”

    听到山主说到命数，白灵与涟熠那双暂时失明的眼睛对上，心中了然。

    她跟山主告辞后，就匆匆离开了。

    离去时的身影与来时相比，显得很沉重。

    ······

    白灵走后没多久，蒂芊前来。

    她服用过化形草，外形目前是个少女模样，但身上气质却很沉稳，一双清澈明净的大眼睛盯着涟熠，闪闪发光。

    经过涟熠大力栽培，蒂芊后来居上，距离妖将不远了。

    “交给你的地果培养如何了？”

    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涟熠十分清楚充足的事物来源，是打持久战的必要条件之一，涟行山如今掌握的区域辽阔，里面的生灵数量庞大，平时能满足山中妖兽的消耗，但一旦开战，仅凭这些血食是完全不够的。

    这些年他也在有意地规模化的养殖和种植。

    但妖族有这方面天赋的很少，而且规模化养殖和种植，一旦里面有个体觉醒灵智，或者大规模的养殖将生态破坏了，对涟行山作为守成派、中立势力的名声有不小的影响。

    作为妖族，你可以捕食血食，也可以将捕食的种族小规模的控制起来，每段时间让它们派出孱弱的族人进行献祭。

    但不可过于控制一个种族。

    不止是所有的妖启智之时都得妖祖的眷顾，那些有望成为妖的凡兽也在妖祖和天道的庇佑之中，因果一词涟熠如今感受地极深，涟行山在如今的局面下还是稳着点好。

    而且涟熠不清楚核心处那些大能的本体都有哪些，嚣仙前辈也不会一一告诉他，万一选出来的刚好与那些大能在形象上有所关联，犯了忌讳，不需要那些大能出手，依附于他们的势力自然会动手清除。

    于是养殖业计划只能搁浅。

    将重心放在种植业。

    蒂芊的本体地果藤丛便是最好的选择，大多数地方都能种植、产量高、营养不低······更关键是她的天赋——繁衍和产出，其效果超过了涟熠的预期。

    作为普通的地果藤丛突破成为的下品灵植，拥有灵智后没有觉醒出如何保命能力的蒂芊天赋点就完全跑偏了，在战力上她很弱小，但只要有势力庇护她，她一妖就能撑起一个领域。

    草木之妖，修行不易，与之相对的，便是天赋上的得天独厚。

    “禀山主，您让我培养的产量大、蕴含单一灵气的地果藤已经有了两种，一种在第一次结果后便会枯萎，还有一种并不能稳定的聚集灵气，达不到快速补充灵气的效果。”

    “按山主您教的嫁接、扦插和择优分株办法加上我的天赋，我有信心在接下来几年里培育出完全符合条件的地果藤！”

    涟熠点了点头，又询问了蒂芊这段时间的修行和还有没有其它方向变异的地果藤。

    经过蒂芊的详细汇报。

    涟熠便知道，再给她一点时间，她能再培养出数种不同功能的地果藤。

    包括一种稳定的地果藤下品灵植。

    具体要多久，蒂芊憨厚地说自己已经有头绪，而涟熠看来，那种稳定的果藤下品灵植至少要等她到妖将境才有可能实现。

    好在蒂芊身上的劫气并不重，只是在山中待着，一直扎根与田间，沾染死劫的概率不大。

    涟熠便没有再做过多的吩咐，回答了蒂芊这段时间的修行问题后便让她回去。

    接下来涟熠要对涟行山来一次大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