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笃会士除了祈祷外还有被分配的个人工作,有些人力气大,就去挖地种菜,有些人会某种手艺、技巧,就作些手工,所有人都轮流进入厨房工作。
团体生活被赋予一个秩序,每个人有固定的时间举行礼仪、诵读圣书、工作。这也是初期教会基督徒所表达的生活方式,一千五百年来一直如此。
他们找到那个退休的神甫时他正在后院的温室里摘番茄,温室旁边还有一个鸡棚,还有一个年轻一点的修士在捡鸡蛋。
粗看之下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当他察觉到有人,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躲到了西弗勒斯的背后,然后又觉得自己年纪比较大,不能躲在比自己小的人的背后,又壮着胆子站在了旁边,那个老神甫一直盯着他,嘴角带着笑意,她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斯泰因神父……”
“我已经不是神父了。”老者打断了秘书长的话“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秘书长说“有一个年轻人去了波维利亚岛,遇上了件怪事,有人朝他脸上扔了粉末,让他产生了幻觉。”
“他去医院了?”斯泰因修士说。
“是的。”
“那医院的医生有没有取证?”
秘书长没有回答。
“医生的目的是救人,他们通常不会和法医一样为了查找线索,把尸体上所有的痕迹都检查一遍。”老修士继续摘番茄“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
“即便你知道有人在做恶?”西弗勒斯问“我以为修士都喜欢拯救迷途的羔羊。”
“如果说上帝在人的内心深处种下向善的倾向,那么魔鬼在人的内心深处种下了恶的倾向,在有的人眼里饼就是饼,酒就是酒,但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圣体是人的血肉,即便是洗礼也无法洗掉他们身上的原罪。”老修士摘下了一个番茄,丢进了筐里“他们遵从的是自然的召唤,是狩猎者,既不是迷途的羔羊,也不需要拯救,更何况我已经退休了。”
“跟你一样年纪的神父还在工作。”
“我跟他们不一样,真正附身的人非常少,大多数人只是觉得自己需要被驱魔,这会帮他们重拾信心,如果一个人的心境有问题,那是件很可怕的事。”
“你认为,那些神父是走过场?”波莫娜问。
“不,驱魔仪式只是辅助,要抵抗魔鬼还是要靠信徒自己,他不相信有什么办法呢?”老修士冰冷又无奈得笑着“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受‘自然’的影响太深了。”
“你怎么落到现在这个田地?”西弗勒斯问。
“你是谁?”老修士问。
“一个男巫。”西弗勒斯说“咱们开诚布公地聊聊怎么样?”
老修士谈了口气“外面的人还说这个修道院跟疯人院一样。”
“我是别人的教父。”西弗勒斯恶劣得笑着“孩子有教父教母是传统的一部分。”
“只是暂时合作。”秘书长无奈又尴尬得解释道。
“我相信,创造者是最接近上帝的人。”西弗勒斯说“创造力不是神赐予的,要靠人自己去努力培养,不断挖掘自己的潜力,让咱们创造一点奇迹怎么样?”
“就像是合伙人。”波莫娜说“我们不需要信任和爱彼此,但我们能在创造的过程中感受到和神的联系,神说要有光,最光明的天使也许会堕落,可是天使总是光明的。”
“虽然小人全都貌似忠良,可是一定仍然不失他的本色。”老修士紧接着说“你们是英国人。”
“不一定会背莎士比亚的名句就是英国人。”西弗勒斯坏笑着说。
“美国人可说不了你们这样的口音。”老修士也笑着说“我被魔鬼附身过,它促使我干了可怕的罪,虽然有别的神父为我驱魔,但我知道它还没有走,我帮不了你们。”
自由的人,出身好,受过良好的教育,与好人来往,从本性上会积德行善,远离恶习,然而真的如此吗?
“你相信救人先自助?”波莫娜问。
“我只是量力而为,我心里的魔鬼对我依旧有影响,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你干了什么?”西弗勒斯问“你碰孩子了?”
“我裸奔了。”老修士耸了耸肩“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想看到那个场面。”
波莫娜不知道该怎么说。
每个人都有一丝不挂得来到这个世界,谁要是出生就穿衣服准是个怪胎,贾宝玉手里拿块玉都被当成稀奇事了。
有些人裸体上街,通常是为了宣传公益理念,比如不用石油、保护环境,重归自然。
所以,“自然”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引发德国三十年战争的布拉格扔出窗外事件,是新教徒率先冲进皇宫的,如果这三个人落在碎石路上,没有人能活下去。幸运的是,当时城市的卫生状况非常糟糕,即使城堡周围也有很多垃圾。被扔出窗外的官员都落到了垃圾堆里,除了受到惊吓和震惊之外,只有一个人摔断了腿。
“布拉格抛出窗户”的原因有两个,波西米亚重新融入德国国家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土后保持了很大的自治权。国会和新教教会继续发挥重要作用,波希米亚人在宗教和国家问题上与哈布斯堡人争吵,为了平息捷克独立的早期运动,皇帝鲁道夫二世选择了较小的邪恶来,允许波西米亚自由实践新教,然而鲁道夫雄心勃勃的弟弟马蒂亚斯认为这是一个弱点,他设法在1612年驱逐鲁道夫,并在奥地利所有省份开始严格的反宗教改革。
哈布斯堡家族是天主教徒,他们用宗教裁判所逼迫新教徒必须信天主教,16世纪30年代宗教改革后,加尔文所在的圣城又发生了政治革命,当时笼罩着一种恐怖气氛,人们普遍相信瘟疫是隐藏的投毒者散播的阴谋。
后来这些投毒者就变成了巫师,所谓的宗教审判内容也从气候魔法变成诅咒人生病的黑魔法了。
新教立国之后不断扩张,日内瓦变成了新教的罗马,而加尔文被称为“日内瓦的教皇”。
为了阻止分裂势力活动,哈布斯堡家族这么做无可厚非,不过底层的平民不那么觉得,他们感觉这是一次迫害,哈布斯堡王朝在消除波希米亚血统中的贵族。
在明斯特,那个被布拉格新教徒厌恶的马克西米利安大公却是被爱戴的,他在1618年因无法解释的突然死亡而去世。
现在的西方国家都不轻易立国教,即便美国总统几乎都是新教徒,新教依旧不是国教。
英国立新教为国教是国王定的,在1534年通过了“国王至上”的《至尊法》,宣布英国国王亨利八世是“英国教会和教士的保卫者和唯一的最高元首”。一切臣民在需要时都得作效忠至尊的宣誓,承认亨利八世而否定教皇的宗教领袖地位。
也就是说,英国不承认罗马。
加尔文的先定论提出,上帝从创世以来,把人们分为遴选出来的人和应当抛弃的人。有些人发财致富,并不是由于品德、智慧或勤劳,而是因为他们是上帝早就避选出来的人,至于那些贫穷困苦的人,本来就应该服从上帝不可抗拒的意志。
这和伊拉斯莫所提出的“我希望命运准许我拥有同等程度的自由,就像自然赋予我的那样”是不一致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你生下来是个穷鬼,那是上帝的安排,不要挣扎了,要听从有钱人的。
对有钱的资产阶级又不一样了,他们有任务,要把这个世界从腐朽堕落的旧教手中夺过来。
最早的预定论是四世纪的圣奥古斯丁所传的,神创造万物,使万物运行,都是因着神的旨意,他在创世以前,在永恒之中就已经选召了圣徒,他不是在创造第一个人的时候决定的,而是在造天地海以先,在永恒之中就已经决定了。但是神的旨意里面已经包含了他允许受造物有自由的意志。正因为神依然全然保留了受造物的自主意志,所以神虽有主权,人却有责任。预定论是指人的得救与否,与贫穷富贵无关,神不仅定好了救恩的事情,也定好了一切,只是人没法理解。
新教的先定论将人的“自由意志”给剥夺了,这符合资产阶级的利益,初期教会人员什么都管,禁止跳舞、游戏、歌唱,甚至不许穿漂亮的衣服。凡是违反规定以及懒惰、贪吃的,都要交付法院审判,加以处罚。
在他所写的《基督要义》,讨论人与上帝的关系中时提到:我们因为与生具有的骄傲,总以为自己是公正、无辜、圣洁和聪明的,除非我们确凿的证据明白自己的不义、邪恶、愚蠢和卑污,我们只关注自己而不关注主,就不能有这种判断。
自然正义是古老的正义观,在某些人眼里无论如何怎么看,鲁道夫二世的私生子把情妇杀了,肢解后从窗户里丢出去,然后官员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的做法都是非正义的,新教徒将那些官员扔出去,还没要他们的命,和那个惨死的女孩比都是幸运的,人渣就该和垃圾呆在一起,这也是布拉格抛出窗户事件的第二个理由。
即便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她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弄成肉块,然后和垃圾一样被丢在大街上。
正义不应该与利益挂钩,更不能用话术操控,1553年,西班牙的著名科学家米凯尔·塞尔维特偶然来到日内瓦。这位科学家发现了心脏与肺部之间的血液小循环,在当时非常有声望。加尔文因为塞尔维特曾经在书中批评过他的教义,并且与再洗礼派有联系,因而把这位科学家加以逮捕,并处以死刑。这次暴行招致知识界的普遍不满,加尔文不得不发表一篇特别的论文为自己辩解。
加尔文教会的组织形式比较有利于资产阶级的统治,而科学家需要资金做研究,那次事件最终不了了之了。
在塞氏赴刑的山坡上立着一块石碑,那是多年后跟随加尔文的人们立的,上面用法文刻着下面这段文字:“我们是改教者加尔文的忠实感恩之后裔,特批判他的这一错误,这是那个时代的错。但是我们根据宗教改革运动与福音的真正意义,相信良心的自由超乎一切。”
柏拉图认为人有理性、志气、欲望三种属性,当理性支配志气和欲望时,此人便获得正义的德性。柏拉图强调,法律是一种外在的权威,它的力量来自人的内在的善。
卢梭认为良心是上帝的声音,是道德上最高统帅的命令。
孔子认为,仁慈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庄子认为良心的自由或可以说为心性的自在,是无为思想的表征。
所以问资本家良心会不会痛这个问题真是扯淡,他们根本不知道无为而治是什么概念。
在经历了春秋战国八百年战乱,以及五胡乱华后的中国汉唐帝国都是用的道家思想。
从中世纪开始,就一直有个传说,东方有个叫约翰长老的救世主,他将会打败异教徒,拯救整个基督教世界。
道家思想中国人还记得多少?不记得了大家一起完蛋。
人类只有一个地球,这个星球上的每个人都是命运共同体,换一个说法就是一条船上的,船沉了谁都跑不掉。
是生存还是死亡,要钱还是要命?
赌国运就是这么“刺激”,选对了独占鳌头,选错了满盘皆输。
女人玩不起这个,反正她自认没这个胆量,只有男人才有那个赌性,可惜她生来就是个女人,这是她出生前就决定了的,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渴望这个不公的世界能多一点公平。
人类之所以不接受不平等,是因为自己是被压迫的一方,如果自己成了压迫者,比如麻瓜可以用钱,让巫师替自己干活,那就不会觉得自己是被歧视的了。
问题是巫师不会为了“纸币”而听麻瓜的命令。
波莫娜胆战心惊地瞥了眼西弗勒斯,生怕他拿出魔杖,对这个倔强的老头用夺魂咒,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和解机会断送了。
“人我们留在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西弗勒斯轻松得甩下包袱,扯着袍子转身离开了。
“你要走么?”波莫娜看着秘书长说。
他看了一眼老修士,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
毕竟主教现在不在,教区里的事要他一个人负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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