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年轻人,他一边吹口哨一边走在树林里。
突然他找到了一个小教堂,教堂很破败,墙基本上都倒塌了。
他进入教堂,教堂的十字架苦像仍立在那里,那是祭坛曾经在的地方。
年轻人觉得自己一下子被它迷住了。
苦像对他说:“请把我的教堂修好吧。”
年轻人是个实干家,他去了山上的采石场切割石块,把它们运到山下,并开始修复坍塌的围墙。
任何旅程无论有多长,都有一个起点,任何旅程无论多辉煌,都可能始于一个巧合。
所以当你感到迷失的时候,不要担心,天主不会放弃你的。
我们一生会有很多麻烦,把麻烦都丢给圣母是不公平的,还有谁为我们祈祷呢?
“可真奇怪,不是么?”就在贝尔格里奥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上一次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贫民窟布道的时候,意大利改革派的枢机主教马蒂尼走到了他的旁边说“我们居然会在教宗活着的时候聚集到一起。”
贝尔格里奥仰望着圣彼得大教堂的青铜华盖,它的后面就是圣彼得的座椅雕塑,雕塑上的光透过华盖,看起来像是天国之门。
“刚才你吹的是什么赞美诗?”马蒂尼接着问道。
“舞会皇后。”贝尔格里奥说到。
马蒂尼愣住了。
“阿巴乐队。”这位来自南美洲的枢机又道。
“那是个瑞典的摇滚乐队。”非洲来的枢机主教安霖泽凑到意大利主教的身边说。
“别在拉辛格的面前吹,瞧瞧。”马蒂尼看着不远处和诸人握手的枢机团长说“一直以来他都被视为约翰·保罗二世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但我们的教堂很漂亮也很空洞,这就是欧洲,也许选不是欧洲的人会更好。”
“我听媒体说这次选举是你和拉辛格之间的对决。”安霖泽主教说。
“积累在教堂上的灰很厚了,需要更有力量的人将他吹走,你想吹么?”马蒂尼主教看着贝尔格里奥问安霖泽,后者坚定地摇头。
“改革需要政治家。”贝尔格里奥说。
“任何领导者最重要的品质是不想成为领导者。”安霖泽低声说道“把权力交给不想要它的人。”
“不,请不要这样。”
“别跟我说,说这话的是柏拉图。”安霖泽看着拉辛格说“我们正在失去民心,教会需要真正的改革。”
“所以,绝不能是拉辛格,他真的很想当教宗。”
在一群头发发白,面带皱纹的主教里面,一个年轻人的出现特别引人注目。
“我不会为了笼络民心而推销。”贝尔格里奥说“我们要的是信仰,不是商品。”
两个主教都没说话。
“太多奇迹了。”贝尔格里奥摇头说道“我们不能再用神秘主义让人重归信仰,耶稣钉在十字架上后就没有活着下来,他给世人做的是表率,在那个权威的位置必须受苦,并且死亡,那不是像明星一样是个让人愉悦的工作。”
“年轻人总是充满热情,就像灰烬下的火焰。”马蒂尼也看着那个年轻的神父说道“我听说昨晚上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个驱魔员在西斯廷礼拜堂里睡了一觉,说是想要得到启示。”
贝尔格里奥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
“你不相信这世上有魔鬼么?”安霖泽问。
贝尔格里奥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的记忆又飘到了很多年前,当他还和约瑟夫一样年轻,头发不像现在这么稀疏,并且依旧漆黑的时候。
1976年3月24日,阿根廷发生了军事政变,总统被赶下台,由军人执政委员会接管政权。
那个时候,那个在森林中偶然发现了教堂的年轻人,贝尔格里奥成了阿根廷耶稣会司铎的首领。
每个人都成了嫌疑人,军人会带着枪上街,逮捕任何一个他们觉得踪迹可疑的人,任何不同意新政府的人都消失了。
有一个女人,她叫埃斯特,她是贝尔格里奥的老朋友,她的女儿也被逮捕了,埃斯特和成千上万个家庭一样,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去哪儿了。
军政府宣称自己是天主教政府,因此很多司铎被视为武装反抗力量的支持者,但实际上新政府杀害和迫害了很多天主教徒,而普通平民也在暗杀神父。
贝尔格里奥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工作人员的安全。
他想要通过谈判,与新政府达成妥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处理”了很多书,证明自己站在他们的阵营。
他获得了信任,得知埃斯特女儿被捕和埃斯特有关。
她收藏了太多不该收藏的书、小册子,这些是不利于新政府统治的,其中包括《心理分析》。
荣格曾经说过,许多人正在拒绝用精神分析所提供的超乎寻常的洞见,目的是让自己的道德发展获益。
同样让人遗憾的是,许多人无视精神分析,而使得自己看不到灵魂深处的深奥和美。
但这些都不如一些不负责任的人,用哄骗的目的使用精神分析的。
阿根廷军政府借了400亿美元外债,只修了半条高速公路。1982年第三任军人总统加尔铁里为了转移国人视线,利用阿根廷人的爱国热情,冒险出兵收复马尔维纳斯群岛,结果惨败在得到美国后勤支持的英国远征军手下。
这个时候阿根廷人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人们持续“失踪”,后来调查才发现,有许多“犯人”是用麻袋装着从飞机上扔进沼泽地的。
埃斯特责问贝尔格里奥“你还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贝尔格里奥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司铎,他要用什么对付荷枪实弹的军警?
他告诉她“如果我说了,我就不能帮助大家了。”
埃斯特说“不,如果你说了,你就会和我们一样成为战士,还是你更喜欢在上将的豪宅里当座上宾?”
耶稣的十二个门徒中有税吏马太,当时以色列被罗马人占据为殖民地,不过犹太人聪明,罗马人从他们身上收不了税,为了对付犹太人,罗马人就找了一些犹太人,让他们当税吏,榨取百姓辛苦赚来的钱。
马太是住在迦百农的一位犹太税吏,他的职业可以说是被犹太人所不齿的,因为他替罗马人工作。
不论是游击队还是军政府都得到了民众的支持,反而是天主教会被大多数报纸、文章、学者指责——为什么教会什么都不做!
尽管教会声称自己试图提供帮助,但还是有很多民众不接受他们在,因为有很多信徒自行颁布教会的官方声明支持“肮脏战争”。甚至新政府利用天主教的等级制度,部署天主教的话语来对自己的暴力辩护,让教会在暴力面前保持沉默。
问题是贝尔格里奥没有真的“沉默”,他警告了其他人,他们被“金发的死亡天使”监视了,他尝试着保护耶稣会的会士,但是在别人眼里,他是“税吏马太”。
其他人不怕死,他们愿意当殉道者,即便他用高于他们的神职品级命令那些会士回神学院。
那些人坚持与军政府抵抗,他们失去了做弥撒的权力,也失去了耶稣会的保护,最终他们也“失踪了。
贝尔格里奥揉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平时主持弥撒的是约翰·保罗二世,他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在1940年的波兰。
对年轻人来说那只是历史,但对他们这些老家伙来说却是记忆。
天主也许有神奇的能力,能忘记人所犯的错误,但是神会忘,他却不会忘。
教会需要改革,但这世上最没有资格成为教宗的就是他了。
“是的,我相信有魔鬼。”贝尔格里奥在另外二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说道。
可惜我做得不够好。
那个衰老的少年在心里说,因为他的能力实在有限,只能用砖块修好一座废弃的教堂,而不是所有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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