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正文卷第三百零九章选馆庶吉士也称庶常,源自《书经·立政》篇中“庶常吉士”之意,历史上的庶吉士就是从明朝开始的。
最开始,庶吉士只是负责起草诏书,为皇帝讲解经籍,从永乐年间专隶于翰林院。
天顺年间因名臣李贤而成惯例,一甲三人直接入翰林院,另从二甲、三甲中挑选年轻而才华出众者入翰林院为庶吉士,称为“选馆”。
众所周知,就是李贤定下了“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规矩,但一甲只有三人,年龄、才学、特长都未必适用,所以内阁成员绝大部分都出身庶吉士。
像之前的李东阳、谢迁、刘健、杨廷和,再到这几年的严嵩,之后的高拱、张居正、张四维无不是庶吉士出身。
这也是徐阶为什么敌视李默的重要原因,因为李默也是庶吉士出身,虽然最后散馆没有留在翰林院,但也算翰林出身,就算李默没有大功,凭借资历也是有可能入阁的。
选庶吉士有两道关卡,一是考试,主要是五经题,二是面试,口齿必须清晰;长相不说英俊,但至少不能猥琐;身体不说强壮,但必须健康;个子还不能太矮,年纪一般都要在三十岁以下。
徐阶也就是考中了探花,不然八成进不了翰林院,太矮了,有碍观瞻啊!
钱渊盘算了下,考试自己是不行的,面试自己是超标的……他数过了,这一科两百九十七名进士,最年轻的是冼烔,钱渊年龄并列倒数第二。
啧啧,又是个倒数第二。
昨晚钱铮还在说笑呢,嘉靖二十年,高拱登科,那年刚刚好三十岁,险之又险的被选为庶吉士,只要再大一岁就难说了。
选庶吉士一般来说是由掌翰林院事的翰林学士负责,也就是如今的礼部尚书吴山,但事实上,不说内阁三位阁老,六部尚书甚至侍郎级别的都有能力影响最后的结果。
而且皇帝是有钦点的权利的,之前永乐、天顺、弘治年间都有先例。
殿试考试钱渊已经算是不太用心的了,而这次选馆……他几乎都不打腹稿,直接挥毫,下笔成文,看的一旁还在阅题的同年都有点傻眼。
钱渊对选庶吉士没什么兴趣,来京城半年多了,实在是待够了!
反正进士已经到手,老婆也马上就要过门,等迎亲之后,钱渊准备选个东南的小官,带着母亲、小妹和小七一起回去,正好胡宗宪、唐顺之、戚继光连连来信,现在东南局势看似安稳,但实则暗流涌动。
今年年初,汪直聚拢大批人马正式向徐海宣战,两方在日本,在海上打的昏天黑地,海水尽赤。
汪直一度占据绝对主动权,连连获胜,徐海的弟弟徐洪惨死,但随后徐海展现了卓越的军事天赋,设下埋伏绝地反击,汪直险些被活捉,侥幸逃得一命。
如今两方相持不下,正在蓄力准备最后的决战。
钱渊实在有些挠头,是前世看的历史书都是假的?还是历史轨迹发生了偏移?
钱渊认为,自己前几年虽然闹得有点大,借此名扬天下,又直接促使胡宗宪、戚继光提前上位,但应该不至于影响这么大!
来到京城这半年,每日里在随园嘻嘻哈哈,和狐朋狗友吃着火锅,搓着麻将,还时不时去严府、徐府这种牛逼地方逛逛,甚至还去西苑逛逛……
但钱渊从来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崇德一战之后,自己在嘉兴、苏州、松江各地看到的那些,路旁白骨,枯瘦难民……
没有忘记自己千里跋涉看到的那些,被焚毁的村落,被随意砍杀的百姓……
当然,钱渊更没有忘记那个女人,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做些什么……一直到现在,每十天他都会收到一封信,来自丹阳县的。
这是钱渊希望回东南的主要原因,当然了,还有一些次要原因。
北京城实在不是什么适宜居住的地方,钱渊已经后悔起了个那么大的园子。
冬天太冷,钱渊已经问过了,小七也不懂怎么起炕。
现在好不容易暖和了一点,但不说其他的,钱渊想吃个桃都没有,小七那天还在说呢,恨不得搬到岭南去,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钱渊、小七前世常年在东南生活,早就习惯了那些气候、饮食……北方别说没什么水果,也没笋子,还没莲藕,更没有海鲜。
五经题做完,钱渊是第一个交卷的,第一个去面试的。
一进去钱渊就险些喷了,三个都是熟人啊。
翰林院侍讲学士兼国子监司业、右春坊右中允董份,翰林院侍读兼左春坊谕德唐汝楫,两个正儿八经的严党。
两个严党,剩下的那个肯定是徐阶的人。
不过很可怜,董份和唐汝楫都已经进入升官快通道了,而这位还只是个翰林院修撰,从这儿也能看出严嵩将徐阶压的有多惨。
“展才,这就不对了,纳采这么大的事都不招呼一声。”唐汝楫笑道:“据说那位有咏絮之才?”
“什么意思?”钱渊两眼一翻,大大咧咧的坐下,“打听女眷,回头搓几把,把你裤子都赢过来信不信!”
董份咳嗽两声,“东楼兄还说呢,好久没聚聚了。”
“行啊……不行!”钱渊苦笑道:“真不行……回头东楼兄就知道了,真不是不愿意,我还琢磨着园子还没修完……”
“哈哈哈,你还想着从东楼兄那赚银子?”唐汝楫大笑道。
董份和唐汝楫谈笑无忌,一旁的张居正笑吟吟的不说话,但他的存在已经说明了一切。
昨日纳采,除了徐府的幕僚之外,有两个人来帮忙了,一个是邹应龙,另一个就是张居正。
这是一个向外放出的信号,张居正正式投入徐阶门下。
面试很快就结束了,钱渊出去后没有径直离开,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悠悠然等着。
过了很久,张居正坐在他对面。
“别想那么多。”钱渊看张居正脸色有些复杂,噗嗤笑道:“不管你在想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想多了。”
“想多了?”张居正喃喃重复了遍,苦笑道:“昨晚本来想去随园,但想来想去……”
“嗨,就应该来,把话掰开说个清清楚楚。”钱渊指指张居正,“有的时候,需要承担一些必须承担的责任……比如东南倭乱,有的时候,我也希望能做些不一样的事……但从本质上来说,你我不是同一类人。”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钱渊和徐府联姻,是有可能直接导致徐阶扶持力度、方向变化的,说的简单的,徐阶有可能不像以前那么重视张居正。
张居正想了很久,缓缓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钱渊之所以名扬天下,又入京搅动风云,都是被逼出来的。
“所以,不需要担心。”钱渊嘿嘿笑了笑,“而且,或许我还能帮的上忙呢。”
钱渊一直觉得,张居正和高拱很像,非常像,他们和之前的杨廷和、张璁、夏言、严嵩、徐阶是有本质不同的。
在登上整个国家权力的最高峰后,他们都没有固守权位,而是以积极的姿态去开拓新的事业。
或许,历史会发生变化,张居正未必会再伙同冯保在背后放黑枪……钱渊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