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句题外话,为了赵佶指责赵官家的人其实很少,即使成名大儒朝廷退休官员,也保持缄默,倒不是大家一个一个都怕了赵官家的威势,而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靖康耻的灾难,方腊起义的破坏,难道不该你负责就是礼部的官员,研究数日,也不怕舆论地上禀了“荒灵”这个谥号给赵官家,虽然一看就不是好词,但赵久还是问吕本中的意思,吕本中解释道:“周公制谥,家不治,官不治,外内从乱、好乐怠政曰荒。不勤成名、死而志成曰灵。”《控卫在此》赵官家嗤笑:“还是留情了,罢了,也勉强算中肯,就这样吧。别指望朕给他建庙享受庙号了,估计朕愿意,祖宗们也不愿意!”说不定渊圣死后,看在他责任小一点,谥号能稍微好听点。站在身侧的杨郡王悄悄看了赵久一眼,总觉得他最近提到祖宗们的概率有点儿高,以他的了解,这位可不是什么事都祖宗家法的主。不过,太上道君皇帝,哦不,宋荒灵帝的事既然告一段落,那么巡视武清港口的事情就万万不能再拖了。不过在此之前,赵官家还是做了一件骇人听闻但又可以理解的事情。以前任平章军国重事、闽王李纲起复为西北使相兼任巡察使,安抚民生防备来袭,职责地点包括河东路、大同路和宁夏路。这无疑是对于西辽和西蒙古的强烈震慑,也是对还有不臣之心的横山部族一个巨大的心理压力。别看天下都知道李纲军事是负分,可是建炎天子对军队的控制力早已经到了统制官一级别,因此他也没啥发挥的余地。同时,作为史书已经认证过的靖康以来定策首功之臣,年纪还不到六十的他之安抚力和震慑力同样无可替代。反正王庶、胡闳休乃至躺在病床上的仁保忠都是这么觉得的。更重要的是,这几年,李纲发挥余热,在老家的调解工作完成十分耀眼,连一向和他看不对眼的胡安国都挺佩服。所以说嘛,人应该发挥自己的所长。据说,李纲到任第一天就把西辽来的使节引经据典地骂道怀疑人生,妥妥是历代宋朝宰相的梦中画面,下午又亲自走访一个据说心季的老婆婆家里,春风化雨地宣传大宋种种仁德政策,保证他当正卒的儿子不会受到任何歧视,不然他李相公会亲自处理相关人员。当然,这都是时候传来的消息,弄得赵久很后悔,怎么早没想到让这位脾气大同情弱者的人去搞文宣啊!人间四月,正好李宝、张俊等人也已到齐。赵官家照例带了着御前班职,骑马与一些将军们武士浩浩荡荡的向东而行,南疆日长北国春,蝼蛄聒噪王瓜茵,沿途的农田茂密而整齐,不时能看着半大的孩子穿梭送水,赵久有时候擦汗时,会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回到当下,赵官家说到做到,带着两位赵皇叔向十代前的祖宗坟地烧了柱香,请他们原谅建港口的必要性,然后就到了那处比较近的深水港,经过几个月的梳理,这里已经颇见成效,至少不再是一片荒地了。只是赵官家看着出具过膜的框架而堆积如山的木料,还是忍不住道:“这内河码头倒也罢了,海水远比河水侵蚀木料厉害,建造出的码头,能用多少年,有谁能告诉朕吗”已经晒黑了一个色号、粗狂比之其兄岳飞远甚的岳翻赶紧跑过来,道:“好叫官家知道,臣已经请教过泉州、广州市舶司的同僚,所用的木材全部都是由两广采集而来的铁力木,耐磨、抗腐性强,抗白蚁,不易变形。泉州码头就是由此所建,最新一次更换还是在哲宗年间开港时。”泉州古港与海外交往,最早可追朔到南朝时期。唐时海运已经十分发达,到了本朝,泉州往来诸国已经多不胜数,海外交通畅达东、西二洋,东至日本,南通南海诸国。进口商品主要是香料,出口商品则以丝绸、瓷器。为加强对海外贸易的管理,宋哲宗在位时,在泉州设置“市舶司”,宣告泉州港正式开港。倒是李宝毕竟这些年在海上厮混,见识不少,道:“小岳县令,别嫌我托大说一句,泉州我虽没去过,但是两地相隔千里,这海岸线,水流速度,可都是不一样的,更不要说天津海港还有军用之责,就算这铁力木好使,也没这么大数量吧!”岳翻这就有些难以回答了,只好俯身道:“臣无能,确实是没考虑怎么仔细,其实臣侄儿岳云曾经说过建昌府内铜矿极多,若是炼造之后,那自然好过木制百倍,可是.......”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这年头,铜就是钱啊,好不容易弄一点铜矿,中枢还等着以此为储备发行交子便利商业呢,你敢打这个主意不怕赵鼎张浚再加个林景默生吃了你啊!反正做买卖格外伶俐的张齐王在心里已经简单算了算,这么大的投入,就算官家铁了心宰相尚书们让步,得多少年才能回本啊!其实赵官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是有心教育他们一二,啥事都要靠朕养那么多官员干什么,于是黑着脸,要求见一见此次竞标成功的南方商人们。说到这个,涿州知州赵令懬和武清县令岳翻终于腰板直了三分,原来天津港口开办的消息放出去五六个月了,就是等着大商人来自投罗网的,毕竟有宋一朝,民间和半官方的海运漕运就是历代之巅峰,造就无数腰缠万贯的富贵人家,只不过地理位置所限制,这些人多在扬州、杭州、泉州等地了。对于赵官家要在北方建港口,他们虽然绝没有胆子组织或者搞破坏,但触及自身利益,非暴力不合作还是有的。虽然东南使相李光虽然有些迂腐,但有的是机灵的州府官员为官家分忧,好抵消上次谋逆事件中的不好印象,一个个及笄贯彻朝廷的旨意又拉又打,分化同盟,等货运客商们还没反过闷来,居然发现隔壁州开酒楼的,对面街上的丝绸行的居然都开始以行会的形式准备抢饭碗了,那还了得!谁不知道张齐王一个人因为垄断了登州海贸几乎赚足了三辈子的家底,人家从龙功臣我们不敢比较,你们算什么东西来抢老祖宗这碗饭。于是整个东南都马不停蹄地找到了赵知州和岳知县。对此赵知州表示天津建成了他就不再属于上级了,岳知县则表示自己目前说了不算,至于谁说了算,当然是官家!哦,招标的泊位啊,这个可以找我,但就是价高者得了。但听清楚了,是给国家钱,谁给我私下送一分当即取消资格,不知道我哥最恨贪污,要是让他知道,不用刑部就能给我收拾了。于是,十九个泊位卖出,钱财足够秀码头军港了,目下问题,也只是材料。——小剧场番外——父与子岳云在登州拜见了田师中后,就回了御营右军本部青州,说实话,这张家军的素质确实比岳家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岳云管不得别人,只能先做到自己管辖的不对三日一操,执法如山,同时又体恤士卒,军饷军械无一不是足额,更是衣食住与普通士卒无二,不过几个月,御营右军就传遍了——岳小侯真是大有父风。粗鄙一些的直接就说:“岳小将军真是和魏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毕竟都一起配合过好几次,也不是没见过岳飞治军如何!岳云有点恍忽,遥远的记忆里,似乎婆婆也说过,“云儿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那时,他们一家子还在汤阴老家,到处都是战火和死人,小叔叔不会打架,他到处和人抢粮食和柴火,印象里根本没有爹爹这个人,就算有,也是生母无休止的抱怨和婆婆带着挂念的祝祷。直到生母走了,爹爹才真切的出现了。岳云不是悲春伤秋的女娘,很少回忆过去,只是这些老兵侉子无意间地提及,让他忽然意识到,原来,有意无意地,他真的是踏着父亲的脚步,走出了一片天地,属于自己的田地。那些无休止的军棍和训斥,虽然看上去严苛,但也把一些东西印刻在他的脑子里。不过,想归想,在没娶亲前,打死岳云他也不想回御营前军了。直到那日,河北路元帅、魏王岳飞例行巡视军队,右军同僚死活让他顶在第一线,金刀大马的魏王正值壮年,但看着已经比自己还高、一身重甲却未有一点疲态的岳云,忽然有种莫名的惘然。不经意间,这个臭小子就已经长大了,他会知道,儿子刚上战场时,再严厉的父亲也会整夜睡不着觉吗会知道去年大理的消息每次传回枢密院,他都无法克制地抢着看,从军以来第一次自私地想带兵把儿子接回来——再狠狠打一顿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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