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十九年正月初六,清晨,天空飘着小雪。
胜海舟从初二那天早上开始,就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
画画茄子老鹰什么的不是很好吗?久藏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根本不该理他,直接说没空。
一大清早跑完了五圈了的胜海舟,在吃过早饭后还要在营地南边的海难上,单臂举着木头模型枪,一端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还是一天三次……
刘胜这厮也犯坏,他跟胜海舟他们七个人说,只要你们能端枪一炷香然后胳膊不抖,就算是过关,可以开始下一步的练习。
于是,七武士们每天的训练除了跑步,还要练习剑术,最后就是举木头枪。
今天一大早,刘胜在吃过早饭后,就扛着枪去了密林里,说看看有什么猎物。像是野猪这一类的动物,一般雪天就会比较容易找到。
“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胜海舟不由得胳膊一抖。混蛋,今天又失败了!
他自己摸着光头不禁苦笑。
光头?对了,正月初三这天,刘胜就要求岛上所有男的都必须剃头。理由是个人卫生,防止虱子蔓延。
赵神仙不在,刘大人最大。众男性流民无奈之下,只好全部剃成秃瓢;而女性流民,则全部用硫磺肥皂洗头,连洗三天。
刘胜本以为阻力最大的就是鲁寿山他们四个。没想到他一说,鲁寿山立刻就答应了。
他说既然投靠在了赵老爷门下,那老爷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而且我们这四个人怕是今生都回不到关内了,留着辫子给谁看呢?;再说了,过几个月,这头发还会长出来的。
曾秀成倒是犹豫了半天,可等鲁寿山把道理摆出来一说,他也无奈的同意了。
胜海舟想到此处,便抬头看向久藏。
这个山民出身的小伙子,现在据枪已经很稳了。他天生臂力就很好,那天开枪差点仰倒,只是因为初次接触而不适应罢了。失败的胜海舟看了看其余六个人的据枪动作,发现只有久藏非常稳定。
他赞许的点了点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喊了一声“好了。”
众人立刻传出几声哀嚎,身体瘫软的蹲在了地上。
突然间利吉发出一声惨叫:“我胳膊抽筋了!”
几人又赶紧手忙脚乱的帮他揉胳膊,放松肌肉。
……
与此同时,熊岛西南方向,四百五十里外的珲春城内。
衙署办事房内,新任珲春协领倭特山正在听取一个库尔喀齐旗兵的禀报。(原珲春协领永德已经调任他处,从宁古塔派来的倭特山成为了新任协领。)
今天一早,倭特山刚吃过早饭,身边的戈什哈来报,说有个销假回营的旗兵来衙署报告。那旗兵说他放假回家时,听说村子里有人上了熊岛,换了两件新棉袍和一口铸铁大锅。
倭特山立刻命戈什哈把那个旗兵叫到办事房来问话。
“你说你们村子里有人去熊岛上换东西?”倭特山十分和蔼的对旗兵问道。
“回大人,小人不会说假话,小人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那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年前那个雅尔哈还从村长家,用一双新式矮靴换了半头野猪呢。”
倭特山感觉十分诧异,这时节熊岛上还有人?天寒地冻的,难道又是逃奴,或者是偷挖人参的汉人?
他联想到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从宁古塔跑了几个汉人奴隶。虽然事后各处严加巡查,可除了抓到了一个名叫揭三子的人外,其余人等并未拿获。可是逃奴怎么会有棉袍和铸铁锅?新式矮靴又是个什么样子?
倭特山越想这事越觉得奇怪。于是他命人找来今日没有外出任务的一个领催(满语拨什库),命他带披甲兵十名,由那个告密的旗兵带路,去他们村子找那个雅尔哈问话,详细询问熊岛上的情形。
这时代的关外旗兵与关内不同,由于环境艰苦,再加上训练得力,而且远离关内花花世界的侵染,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此时虽然外面在下大雪,那领催接了令后,立刻就去营房中点了手下十名旗兵。由那告密的旗兵带路,向着四百里外的村子出发。
哈即密河南岸的村子里,瑟尔丹带着儿子额鲁上雅尔哈家串门来了。
三个男人坐在炕上抽了两袋烟,闲扯了一通后,额鲁沉不住气了:“雅尔哈大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熊岛上换东西啊?”
烟雾缭绕中,雅尔哈看着对方笑了笑,问道:“额鲁,让你准备的皮货都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的话,你可要白跑一趟。”
“差不多了,明天早上我再跟阿玛出去转一趟,看看能不能猎到几只鹿。”
雅尔哈把烟袋锅在鞋底上敲了敲,抬头说道:“有你阿玛去,那肯定能抓到不少。你阿玛那箭法,射的是又快又准。”
瑟尔丹半天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烟,这时听见雅尔哈在夸赞自己,闷声说道:“雅尔哈兄弟,你说那熊岛上的都是什么人?”
“不是跟你说了吗?库页费雅喀人啊。”雅尔哈听瑟尔丹问的奇怪,十分诧异的答道。
瑟尔丹深深吸了口烟,觉得烟香通透到全身五脏六腑了,才缓缓吐出说道:“你说那些人是库页费雅喀人,可我觉得不像啊。”
“不像?”雅尔哈和额鲁面色一凝。
瑟尔丹怕雅尔哈误会,所以解释道:“雅尔哈兄弟,你也知道,我在前年六月曾跟着葛珊达(乡长)去木城见识过‘赏乌林’。库页费雅喀人我见过不少,可跟你说的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不一样。”
瑟尔丹所说的“赏乌林”,就是源自努尔哈赤时就开始的对关外边远少数民族所采取的纳贡制度。
(自天命元年(1616年)起,努尔哈赤便开始派兵征讨赫哲人、费雅喀人,直至顺治元年才最后征服了整个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花江流域的赫哲人,历时几近半个世纪。
由于上述地区远离清廷统治中心,加之当地土著普遍以渔猎为生,民风强悍,不易管理,因而自顺治以后,对原住民的治理更偏重于怀柔和羁縻(以夷制夷,因其俗以为治,有别于一般州县)。除了拉拢部分原住民等为官、编入八旗外,对其他人主要手段就是推行“贡貂赏乌林”制度。
而所谓的“贡貂赏乌林”,其实就是“贡貂皮后赏乌绫”。这些远在兴凯湖北部,黑龙江干流和各个支流上,乃至库页岛上生活的原住民,按户籍将每年猎获的貂皮在夏季上贡给清廷派来的官员。
举办“赏乌林”之处,设有临时行署。全是粗木搭建,所以叫木城。每年五月上旬,行署的官员就从三姓(今黑龙江依兰一带)都统衙门出发,坐船顺黑龙江向东北航行,至三千里外的德楞恩木城,此地就是行署衙门。等到了十月份,行署官员则坐船回三姓城,此地无人值守。
截止乾隆四十八年,三姓都统衙门所辖赫哲、费雅喀共编二千二百五十户,其中赫哲族一千二百七十七户,费雅喀九百七十三户。不包括奇勒尔、赛马尔等氏族。
清廷要求每户每年必须进贡一张上好貂皮,以换取乌绫(就是缎子、白布、针头线脑之类),并对来木城缴贡的各姓每人发放一份粮米;其余的貂皮可以在赏乌林期间在行署衙门外的交易市场上售卖。除此期间,禁止私下交易貂皮等物资,而且严禁汉人出关来此收取皮货。
清廷规定,如该户、该村或是该姓本年没有缴纳,则要在下一年补缴;如不补缴,则取消其乌林定额。
不要看就是一些缎子和白布以及类似出差补贴的粮米,这些都是可以让原住民换取钱粮烟酒陶铁等物,是他们获取生活物资的重要来源。)
“哦?”雅尔哈此时听瑟尔丹这么说,不由紧缩眉头,满脸的疑问。
“不说别的,就你老婆身上那件棉袍,我从未在德楞恩见过有人穿的。还有你这矮靴……”瑟尔丹拿烟袋锅一指雅尔哈脚上的那双鞋。“我也从没见过哪个费雅喀人穿过。鱼皮靴子我倒是见过不少。”
雅尔哈听到瑟尔丹这么说,心中迷惑大增,随即道:“瑟尔丹大哥,那你下次跟我一同去看看,你见识多。”
“行。不过这事……”瑟尔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事你先不要声张,到底怎么样,那也得看完了再说。”
雅尔哈点了点头。
“额鲁,这话你也不要到处乱说。”瑟尔丹看着自己的儿子,严肃的说道。
“阿玛,雅尔哈大叔,你们放心,我才不会去乱嚼这些耳根子。”
瑟尔丹点了点头,随即问雅尔哈道:“你打算哪天动身?”
“大后天。”雅尔哈说道。
……
另一时空中,欧洲大陆上某个安静的啤酒馆里。赵新进门后点了一杯啤酒,之后又向酒保询问了卫生间的位置。
赵新来到卫生间后,假装小便,静静的听了一会。感觉这里没有人后,他进了一个隔断,锁好门,抬头四处观察了一下。
几分钟后,经过仔细观察,赵新发现这里并没有摄像头。便从玉佩中取出了一把sigp226,装上了消音器,上好弹匣。
然后,他将手枪放在马桶水箱盖上;又拿出一个特制枪套。这种枪套是专为加装消音器的手枪所设计的。赵新将枪套绑在了大腿外上侧的位置。然后,他便将手枪放进特制枪套。
赵新今天穿的是一件大号长款冬季羽绒大衣,这是他下飞机后,在机场的商店里特意买的。为的就是能遮挡住膝盖以上部位。
一切都准备好后,赵新洗了手回到了座位上。
啤酒已经上了,赵新轻抿了一口,静静的等待daniel的到来。
还有五天就是这个时空的除夕了。而赵新之所以在不久前来过一次欧洲后又回到这里,源于三天前晚上的一通电话。
那天在晚上和程文通过电话后,赵新突然记起了大洋彼岸的包哥,好久没有联系了。
虽说人家当初是收费培训,可程文在人家里住了那么久,添了不少麻烦。既然想到了,那就提前拜个早年,表示感谢一下才行。
当时电话接通后,两人先客气了一会。包哥便提到程文,说可惜了,当初他水平进步的很快,成绩也很好。可惜回国后就没机会了,时间过了这么久肯定生疏。
赵新说没事,反正就是让程文在离婚后换个环境调整一下,要不他在国内也是无事可做。而且自己就这一个表弟,跟亲弟弟一样。
包哥则笑着打趣说大款看待问题的方式就是不一样啊。
赵新随即又请教了一下子弹复装的问题。包哥说这个很容易,大洋彼岸的很多人都是在家里自己复装的,只要买台压装机,再购买不同的压模就可以。基本上每套压模都有四个不同的模具,比如用来去掉底火的、装底火的、装火药的、最后是装弹头的。
除了这些以外,当然底火添加装置,弹壳清洗抛光器,一个精密的天平、高精度的游标卡尺也是需要的。
包哥又讲到压装机也分好几种,有一次装一个的,也有五个的,最多可以一次装七个。价格都不贵。像那种一次复装七个的,也才1000块冒头而已。
不过如果你要是装填高精度的特种弹,那么最好就买一次装一个的,虽然速度慢,但是可以保证精度。
包哥说的很仔细,一直说了半个多小时。赵新听完连连表示感谢,说下次去一定要请包哥全家吃个饭,上次匆匆离开是因为自己在国内家里有事。
冷不丁的,包哥突然问赵新:“你上次是不是托李伟找过人?”
赵新心里咯噔一下,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赵新试探着问道:“怎么了?”
“有一部分就是从我这边走的货,你说我能不知道?”
我地妈妈!!!敢情这位是.......深藏不露啊。
电话里的包哥嘿嘿笑了几声:“老弟,不得不说,你的渠道真是很厉害,我查了很久,一直都搞不清楚你是怎么运走的。有机会坐下来聊聊?”
赵新还是没说话,冷汗从额头开始冒出。
他想马上扔了电话,夺门而出,杀奔机场,立刻上飞机,然后呆在十八世纪再也不回来。
电话里的包哥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说道:“老弟,再想买什么直接找我就好了。我这儿更便宜,种类也多。”
赵新壮起胆子,心想,大不了老子明天一早就飞去北边,几年后再回来。
可转念一想,万一这要是个机会呢?
矛盾啊……
犹豫了十几秒,他迅速点了下通话静音,连续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关掉静音,试探着说道:“包哥,有眼不识泰山,别见怪。”
“没关系。我理解。”
“您说的对,找机会咱们面谈。”
“ok。没问题,我到时候等你电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赵新顿时汗出如浆。之后,一夜未眠。
次日凌晨,赵新就daniel给发了一封邮件,邮件内说明这一次的交易他需要面谈,赵新提议双方改在欧洲某国会面,他特么再也不想去大洋彼岸了。
邮件发出后,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回复,daniel欣然同意,并提供了某个城市里一家啤酒馆的地址。
清晨六点,赵新出门打车直接奔赴机场,买了最快起飞的一个航班机票。
十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已经走进了daniel说的那家啤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