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奉先盯着梁德看了一会儿,道:
“怎么,看不下去想帮他一把?”
梁德被老板看得有点不自在,停止搓手的动作,双手交握道:
“就觉得不太合理啊,奉先老师,您对男德这东西怎么看?”
“我怎么看?呵呵……”
太奉先没有给出回答,而是问了梁德一个问题。
“阿德,我和杜公台联手把普玄德赶出碧游宫,把他以前定的规矩全部废除,让大家伙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是倒普先锋,欢乐时光放映员,关键事件你全程在场,公司内刊上的消息你也看得到,我和他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你事后都知情吧?”
“知情。”
梁德点头,作为雷霆崖贫穷兄弟会的副处级成员,这种层级的内部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杜公台履新讲话里说的“布男德于两岸”具体是什么意思,甚至觉得“男德”这个词有些滑稽。
“哦,你是知情的。”
太奉先又问道:“《人间之鉴》时事版连续三期头条都是讲的雷霆大劫,还做了系列专题节目,他们专访我的那一期对谈节目你看了吗?”
“看了。”
梁德如实回答,自从那次在映雪界原没买奉先老师的书被抓到,他就特别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他不但读完了奉先老师所有的已出版作品,《人间之鉴》上有关太奉先的重要新闻也是一条不漏,假如奉先老师哪天出道做邪神偶像,以他的知识储备,做个粉头绰绰有余。
“哦,你看了。”
太奉先也点点头,道:
“映雪堂派了于海猫来问我,怎么看待后普玄德时代的雷霆崖和已知诸界,我怎么回答的?”
梁德:“您说看待现实的方式不能改变现实,这个问题意义不大,让于主编问下一个问题。”
“你还真看了?”太奉先有些惊讶,“我还打算找借口扣你一半绩效来着。”
“奉先老师,不用这么直白吧……我一个月才拿多少晶簇,您一纳秒几百万上下的人物,至于吗?”
梁德给浮在索爱雷达表盘上的光亮脑袋递了根烟,先前被老板盯着看的紧张感缓解了不少。
老板还是老板的样子,没和我谈梦想谈未来谈奋斗谈感情,这就很靠谱。
太奉先抽了口薄荷烟,道:
“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你别管我一纳秒能赚多少钱,给你多发工资对我有什么好处?”
“也是噢……”
“好,铺垫做完了,我来总结陈词。”
奉先老师一口吸完吐掉烟头,道:
“阿德,我在做什么,你是知道的,你自己就是雷霆邪劫的一部分嘛,对不对。
“普玄德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你不是有条鳗鱼朋友吗,他不就是着了普玄德的道儿?那条鱼过得怎么样你是见过的。
“朱元直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你让我给你和阿弦调换头发,不就是因为《心魔精进法》引来的麻烦吗?你知道最近阿朱每天向空海两岸洒出去多少本《心魔精进法》吗?
“木艺规要死了,杜公台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了,哦,对了,纪子敬在做什么你也知道。
”你在雷霆崖做事,青埂峰董事局里四十六个人在做什么你早晚会知道。
“你怎么看?你当然有看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来问我关于男德的事情了。
“但是阿德,你有看法又怎么样?
“杜公台需要你的支持吗?杜公台在乎你的反对吗?
“你问我怎么看,我怎么看?
“杜公台背刺我这么多回,我比你更想弄死他,可是呢,崖南崖北斗了这么多年都没减员,雷霆崖四十六友还是雷霆崖四十六友。
“我有看法,我也动手了,弄不死他我能怎么办?
“你现在来问我,阿德,我要怎么回答你?”
梁德转动双拳,做了个走步违例的裁判手势。
“奉先老师,是我问差了,我想知道的不是您对男德有什么看法,看法没用,有用的是行动。
“我就是想问问你,木艺规这个情况,您能给他个机会吗?”
“你还是问差了。”
太奉先摇头道:“阿德,我一直很欣赏你,因为你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
“你想要回最古蓝星老家,就一心一意奔着这个目标去,从来没有对其它事情上过太多心。
“但是现在的你变了,你的目标模糊了,你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木艺规死不死,对你找路回家有什么影响?
“杜公台在映雪堂给谢先生做过副手,你想回最古蓝星,他能给你的帮助不比木艺规大?你要为了木艺规去得罪他?
“阿德,你的目的是什么?
”两岸诸界,被男德折磨的有情众生不知道有多少,你救了木艺规一个人有什么用。
“就算我帮他脱了身,杜公台代天掌命的世界里还有千千万万个木艺规,你求我救他想证明什么,认识你的人有福了?”
太奉先朝着堆积祭品的翡翠山崖抬了抬下巴,说了这么一会儿,那头高如山岳的青牛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森森白骨。
“阿德,我吃完就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奉先老师,我就是很难接受这件事。”
梁德捂了下眼睛,用力地挤压上下眼皮然后睁开,道:
“如果木艺规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死了,我不会这么难以接受,但是男德……男德这套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因为这种毫无意义的恶法陋俗去死,不是很可笑吗?
“一个界原行者,不,一个人不应该因为这种荒谬的东西去死。”
他本来还想说一句“您觉得呢”,但是想到太奉先之前说过的话,最后没有说出口。
“是啊,是很可笑,我完全认可你的说法。”
太奉先的头颅两侧,两只手刺穿了索爱雷达的表盘,压在他光秃秃的头皮上。
“你想知道男德有什么意义,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杜公台?”
两只按在头顶的大手撕裂了太奉先的头皮,压碎了皮下的颅骨,将白色的碎片与血肉混在一起。
血与骨的泥团几经变化,塑出了一个全新的头颅。
那个须发花白、面如金纸的中年男子睁开双眼,浑浊的眼中全是笑意。
“哈哈哈,阿德,我早就和太师兄说过,你这个名字就和我有缘,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呐。
“机会难得,你对男德有什么疑问全都说出来吧,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男德不是那么难懂的东西,不必拘谨,把你的困惑全都告诉我吧,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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