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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回去治伤?”
凤未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海棠秋水院,而是乘着奔雷来到了城门外。
寻了一片开阔的山头,落下。
凤未初侧身倚在奔雷背上,慵懒的勾唇,淡淡开口:“帝墨幽……”
“受伤为何不回去上药?”
随着一声轻叹,帝墨幽脚踩瓣瓣淡金莲花而来,落在奔雷跟前,手腕翻转两罐月白色瓷瓶出现在掌心,递了过去。
凤未初看着他,低声说着:“栉晏城中没有妙手堂……”
“先将这金还丹服下,聚气固本,记得调息。”修长的指尖将玉白瓷瓶的红布塞子给摘下,倒了两枚盈盈草药清香的药丸递过去。
凤未初伸手接过,丹药划入咽喉,入口即化。
苦涩味道让她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左侧腕甲拆了,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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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墨幽注意到她的抿唇细节,敛下浅金色眼眸没有说话,翻转手腕从储物戒里取出甘草,撕下了一条伸手递到了她的唇边。
唇边微凉的指尖带着淡淡的莲花香,熟悉且安心。
“帝墨幽你这是在哄小孩子?”凤未初慵懒的轻启红唇,泛白的脸色,挂着浅淡的笑容。
帝墨幽:“不可以么?”
小猫崽也是需要哄的。
凤未初闻言怔了怔,眨了眨眼睛然后敛眸,就着他的手将甘草条含进嘴里,温热的呼吸洒在了他的指尖。
让一向清冷自持的帝墨幽,感觉陌生的热意从指尖升腾起来,就像是用手不小心触碰了烛火。
“凤姑娘这是不打算客套了?”帝墨幽收回手,将其背在了身后,衣袖遮掩之下轻轻用拇指摩挲着指尖。
凤未初低笑着开口:“受了伤,没力气……”
声音浅浅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现在知道受伤了?”帝墨幽叹了一声,伸手轻柔的解开她衣袖的腕甲,将衣袖撩起来。
看着她右臂上的长短不一的数条血痕,其中最深的那条,从肩肘斜着往下直至手肘内侧。
皮肉外翻,玄色外衣深了一片,里面的白绸里衣因为被划开,有些许碎片夹杂在了伤口里。
“感觉不到疼是么?”帝墨幽的眸光深了深,泛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凤未初眨了眨眼,看着他,“习惯了,不觉得疼……”
帝墨幽闻言,叹了一声。
在她面前蹲下,用干净的丝帕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迹,从储物戒里取出针包,抽出一根长一点的银针,小心翼翼的为她处理着伤口中已经被染红的里衣碎片。
然后将凝血散倒在伤口上,轻柔的就像是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细致的将伤口处理好。
另外又取出好几个瓶瓶罐罐,低声垂眸交代着:“这是桃嫣膏,伤口结痂之后再用,还有这个凝霜露……”
帝墨幽事无巨细的交代着各种药的作用。
“帝墨幽,你在难过?”
凤未初感觉到他周围弥漫着一股冷气,以及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低笑着询问道。
帝墨幽低着头,轻柔的继续为她处理着另一只手的伤口,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的眸光就像是能沁出水来。
“还有哪里有伤?”帝墨幽低声说着。
凤未初闻言,眼神闪了闪。
她垂眸瞥了一眼腰间,因为玄色衣袍与墨色兽皮腰带,腰间的划伤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明显。
难道要在这里处理腰间的伤吗?
这,大可不必。
所以她略一迟疑之后,低声沉吟道:“没……”
她的话还没说完。
她和帝墨幽就换了位置,帝墨幽小心的将人揽在怀中,坐在奔雷背上,冷声开口:“回去,最快的速度。”
“嗷呜——”
奔雷闷声呜咽了一下,晃了晃圆脑袋,不过它似乎明白这是为了主人,所以当即就脚踏雷云直接往回掠过去。
帝墨幽将人揽在怀中,小心的避开了她眼神刚刚瞥向的那一侧腰间,面色冷然而凝重。
凤未初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样子。
靠在他肩头,轻轻扬起下颌,低声开口:“帝墨幽,你怎么了?”
“……”帝墨幽垂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后悔了。
刚才就应该直接将人带回去。
原来她斜倚的动作不是习惯,而是因为腰间的伤,所以只能斜靠着。
自己早该想到的。
帝墨幽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什么,他的心口就像是淋上了热油而泛疼,又像是被无数虫子啃咬着。
抿成了一条线的薄唇,浅金色眼眸中全然都是复杂的情绪。
他慌了神。
真的。
甚至比每年的天谴都更让他难受。
凤未初看着他,忽然勾唇笑了笑,眼眸中熠熠生辉,抬起双手用食指按在了他的唇角两边,轻柔的向上推了推。
将他紧抿的唇角弯起,推开成一个淡淡的弧度。
低笑着开口:“帝墨幽,你笑一笑,感觉就不疼了……”
明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
可是帝墨幽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果真就扯出一抹浅淡的弧度。
不过是一点点的弯起,,就让平日里的他多了几分红尘气息。
“帝墨幽,你一直都在的吗……”
她想问的是,他这一路是不是都在跟着自己。
不过似乎帝墨幽理解的并非如此。
几乎可以说是不假思索的就低声回答,声音坚定而有力。
“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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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秋水院。
奔雷直接落在了凤未初昨晚住着的客院中。
它才落地,就觉得背上一轻,帝墨幽打横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进了房间。
将人轻柔的放在床榻上。
帝墨幽低声说着:“我去找金玄褚,让他安排婢女过来帮你……”
“不必。”凤未初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眼神不自然的垂下,抿了抿唇,低声说着:“将药给我,我自己来……”
说着,她挥袖放下了床榻两旁的纱幔。
伸出手,从纱幔中接过帝墨幽给的凝血散,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掌心,就像是羽毛般轻划。
帝墨幽转过身,“我就在外面……”
他知道她的倔强,也知道她的逞强,如果自己一直留在这,不止她会感到别扭,并且治伤的时间就会一直耽误。
想到这。
帝墨幽敛眸颔首,匆匆走出了房间。
比以往任何时候走得都快。
刚出房门,只听着一丝破空之声从侧面传来,快速侧身避开之后,冷眸瞧着眼前一身黑衣手持长剑的岁羽。
岁羽认出他后,就收起了剑,冷漠开口:“主子呢?”
“正好,若是方便的话,可否请姑娘你进去帮忙上药?”
帝墨幽这句话,特别的温柔。
让岁羽冷然的眸底浮现出明晃晃的诧异与不解。
跟在主子身边这段时间,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公子何等身份,所以听着他如今这么放低身份的话语,着实让她心头一惊。
清冷矜贵的第一宗的长老,语气放低到这般,只是因为想让自己帮忙给主子上药。
岁羽稍稍怔楞,弯腰拱手:“是,刚刚多有得罪……”
房外的动静。
凤未初在房内大概也听到了稍许。
而岁羽推门进来的时候。
他正艰难的除下身上的玄色锦袍,里面的白绸里衣的腰间赤红一片。
因为没有了腰带和玄色外袍的遮挡。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凤未初低眸瞧着腰间那一片暗红,眸色未改,拧着腰低头查看着……
“主子。”岁羽走到床榻边,拱手低语。
凤未初低低的应了一声,垂眸继续处理着腰间的皮肉伤,沉声询问了一句:“事情办得如何?”
“回主子,消息已经送进去了。”
岁羽低头禀报之后,又继续问了一句:“帝长老说让我帮主子换药,主子受伤了吗?”
凤未初已经给伤口上好了药,低声说:“小伤,已经处理好了。岁羽,将这衣服带出去烧了,切记别让帝墨幽发现……”
染血的那件白绸里衣以及破损的玄色外袍,从纱幔中递了出来。
一大片的殷红,在白绸上特别的扎眼,岁羽光是看着都不由得瞳孔缩了缩,很难想象主子她……
“是,主子。”
岁羽将衣服收拢在怀中,卷在一起,将染血的地方掩盖住,拱手行礼之后转身就往外走。
岁羽刚出房门。
抬眸就瞧见帝墨幽站在院中,玉芝兰树的矜贵气度,并且周身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担忧。
“她伤的如何?”看到岁羽出来,帝墨幽连忙开口询问。
岁羽闻言,下意识的就将手中那堆衣服放到了身后,敛眸抿唇,匆匆开口:“主,主子无碍……”
话还没说完,就匆匆的飞身离开。
一片染血的白绸掉落。
帝墨幽眼神一凛,抬手一抹浅金色光芒挥袖而出,将地上的那片白绸卷至掌心。
看着似乎是里衣下摆的一片。
不过这血……
“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逞强?”帝墨幽低叹了一声。
他敛眸,眸色深沉,握紧了手中那一小片白绸忍不住往房门的方向挪了几步。
不过在快到门前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浅金色眼眸中浮现一抹复杂。
他正要推门,房门却从里面打开,凤未初重新换了一身男子的玄色锦袍,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
正好差点与之撞了个满怀。
凤未初抬眸看着他,淡淡轻笑:“这么担心我?”
“……”
帝墨幽看着她扬起的小脸,突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将往日的冷静自持全都不击自溃。
上前了一步,迈过门槛。
他的掌腹垫在了她的后脑,低头就吻了下去。
她的大半个身子都被他圈进了臂弯内,清新且安心的莲花香萦绕在鼻息。
凤未初睁大了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庞,唇上的微凉感就像是雪花落在冰湖上瞬间凝结。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只是一瞬。
带着担忧,带着后悔。
但更多的还是是心疼,无边无际的在心口蔓延开来。
“帝墨幽,这次难不成又是事急从权?”两人分开的那一霎,凤未初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戏谑开口。
帝墨幽的耳尖微微泛红,沉下眼眸:“不,是遵从本心,情之所至。”
俊逸的面庞就在眼前,近到甚至能看清他眼下的浅金色莲花纹,以及他眸光中的细碎流光。
这样的他,显得格外温柔。
凤未初就这么看着他,完全是下意识的抬手虚抱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浅笑低声:“我没事,真的,不过是皮肉伤,一点都不疼……”
说完,凤未初眼神不自然的撇开,唇角微微翘起却又很快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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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本少主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不和谐的声音,从院门的方向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奇怪旖旎氛围。
就像是惊了莲叶下交颈的鸳鸯。
凤未初匆匆往后退了一步,闪身退离帝墨幽的怀抱,低咳了一声,热意从唇角直至心口。
帝墨幽回眸扫了他一眼。
眼神看着似乎与平常无意,依旧还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是却让金玄褚后背忍不住爬上了冷汗。
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尖,背过身去,快速开口:“我是来看看归墟的情况的,既然没事的话,我……你,你们继续……”
“金玄褚,城中之事你都安排妥当了?”帝墨幽冷声缓缓的说着。
言下之意,不忙的话可以让你忙起来。
金玄褚咽了咽口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计从心起喜上眉梢,讪讪的倒退着往院中走了几步。
缓缓转过身来。
面对帝墨幽的冷然眸光,抬手取出九天乾坤袋,从里面取出两枚雕工精美且泛着光芒的坠子。
“对了,墨幽,你之前让巧手器师孙一帮忙铸造的‘贴身’护具,按照你画的纹样打造好了,本还打算找机会给你送去阙云宗……”
贴身二字,被他说得那叫一个千回百转。
帝墨幽挥袖,一道金光从腕间的手串闪出,将两枚扣在一起的坠子带回到自己手里。
确实制作精巧,严丝合缝。
并且上面的雕花都雕的是活灵活现,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更有莹白光芒包裹周围。
而暗扣设计也是根据玉佩花纹走势来制作的。
金玄褚看他的样子,玩心又起,扬声道:“归墟,你知道吗?这护具可是墨幽他亲手所绘的纹样,又被巧手器师加了两道法阵在其中……”
“两道法阵?”凤未初挑了挑眉,待脸上温度正常了些,走过去端瞧着他掌心的玉佩。
若非是两挂流苏绳结系着,根本瞧不出这是两块玉。
她好奇的看了看,低笑开口:“给我准备的?嗯?帝墨幽你这是……信物吗?”
咔哒——
帝墨幽松开两块玉珏中间的暗扣,将其分开了些。
抿唇,浅金色眼眸定定的瞧着她,低声:“这其中,有护身法阵,即便……不在,也能挡下灵圣境及灵圣境以下的攻击……”
他话说一半的时候,有点含糊其辞。
“什么不在?”凤未初抬眸,眸光撞进他的瞳孔里,邪气淡笑,故意装傻“难道有什么契机才行?”
金玄褚看着她这狡黠的模样。
明知她在贪玩,却依旧还是认真的说着:“即便我以后不在,它也能护你。”
“可是,不知这玉能护几次?我啊,惹事最擅长了……”
“那,我只能亦步亦趋跟着你,纵你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