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溺旧事虚情,浑浑噩噩,恍如在梦里”
“且将心事付与谁怜惜”
“絮果兰因,云深水阔,冷月一半却渡不过忘川溪”
“最无措,眼婆娑”
“曲断肠,弦上叙”
“留不住,残魂一息,爱恨飘零烟胧雨”
“为君痴,半生怨,情深不寿俱往矣”
“低笑世人皆薄幸,风月逐浪自相欺……”
“……”
随着幻灵碧鲛王空灵哀泣的歌声,湖面升起凉薄的雾气,周遭的所有人都因为他的歌声而目光变得迷离。
恍惚间。
一秒记住http:m.
凤未初的眼前,看到支离破碎的梦境重新拼凑在了一起。
周围到处都是祥云笼罩着轻雾。
雕刻着上古龙纹的九根龙柱伫立在霞光之下,玉台之上,神圣且冰冷的光芒环绕着柱子。
而她的双手则被粗大的铁链拴住,铁链夹杂着雷光,每一次的挣扎都会束缚的越紧,且发出‘呲呲’的声响,震耳欲聋。
“呜——”突然的龙啸声,裹夹着强大的威压,令整个石台都在与之共鸣。
金色的巨龙从雾气之中探出脑袋,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充满了蔑视,甚至还带着嘲讽。
就这么看着被迫跪在玉台上的自己,看着一道道恐怖的雷电落下,看着粗粝的铁链在自己手臂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可是,在雾气之后,她分明还能感觉到一道眼神。
不像巨龙这样的冷漠,而是带着悲悯……
甚至,这眼神给她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让自己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包括从胸腔中溢出来的,深至骨髓痛至灵魂的恨意。
无边无际,就像是滔天烈焰要将自己焚烬……
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毁了吧,将这一切全都毁掉,要雾中之人也尝尽自己的千般苦楚,全部都付之一炬。
这恨意令她心尖都在泛疼。
疼的难以忍受,比身后落下的天雷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啊……”
尖锐而痛苦的声音从她嘴里溢出。
双手猛然紧握,全身的力量不可控的往心口汇聚,盯着高高在上俯瞰蔑视的巨龙。
她身上每一寸的血脉都在叫嚣,在反抗,在困兽犹斗。
“凤未初!未初!小猫崽……”
清冽冷静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是那样的轻缓,就像是注入一汪清泉水,又像是徜徉在月光下。
一遍又一遍,饶有耐心的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别怕……”
“未初,坚守本心,气守丹田……乖,我在……”
伴随着耳边的声音,凤未初内心横生的暴戾得以抚平,缓缓闭上双眼。
连续好几次深呼吸,压抑着心底延伸的愤恨。
忽然整个人就像是沉入深海。
窒息与压抑感,让她憋闷额间青筋乍起,但是嗓子就像是被堵住,完全喘不上来气。
就在这时。
熟悉的莲花香盈入鼻息。
唇上感觉到一阵凉意,以及丝丝缕缕的苦涩药味。
“未初,放松……”
伴随着轻叹,清润的声音响起,凤未初闻声睁开了双眼,眼前是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庞。
沉溺深海中被唤醒。
她像是整个人被从深海捞起来一样,窒息感骤然消失。
周围的一切又恢复到了三楼雅间,没有了沉重的锁链,也没有了巨龙和滚滚天雷。
有的,只有温暖的怀抱,以及阵阵莲花香。
还有眼前人浅金色眼眸中未曾消散的担心,眼神中充满询问,好些了么?
凤未初缓了缓,可算是缓过神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幻灵碧鲛王的歌声会令人陷入幻境……”帝墨幽的额头靠着她的额头,浅金色眼眸低垂,温柔如水安抚着她所有的不安,低声说着。
他也不小心进入了幻境……
凤未初点了点头,垂下眼帘,沉沉呼吸之后低声开口:“幻境么?那,其他人……”
“若是没有防备,应该都受到影响了。”帝墨幽低声说着,眸光灼灼的瞧着她,低声宽慰:“幻境并非不可破……”
“帝墨幽,幸好有你……”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
帝墨幽扶着她坐回桌边,翻转手腕,取出一壶水放在桌上,往空着的琉璃盏里倒了些许,递给她。
轻声温和的说着:“给你喂了药,喝点水,会舒服些……”
药?
凤未初回想起刚清醒时候感觉到的那丝丝苦涩。
抬眸看着他,这才发现房间四周被他用浅金色光幕给笼罩起来,隔绝了外面幻灵碧鲛王的歌声。
“……你说的药不会是……”凤未初被他捂过的耳朵发烫。
帝墨幽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见她的小模样,眸光闪过一丝暗光,低笑:“因为双手没空,所以事出突然……”
“屁!已经用光幕隔绝还用捂耳朵,狗男人就是想占丫头你便宜!”苍焱哼哼哧哧的声音出现。
刚刚它发现小丫头不对劲的时候,这狗男人分明也中招了。
不过他沉溺幻境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清醒。
苍焱蹲在凤凰翎里,嘟嘟囔囔的绕着圈圈。
要不是小丫头听不见它的声音,它没办法让她醒过来,怎么可能让狗男人这么又亲又抱的……
是焱焱没用,委屈屈捏……
凤未初端着琉璃盏,垂眸喝着水,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询问:“帝长老,那你的药是可以令人清醒过来吗?要不分给其他人?”
“喂得药只是清心顺气的宁心丸,要脱离幻境还是得靠自己。”帝墨幽将药瓶拿出来交给她。
他知道,小猫崽今晚继续拍卖会是有自己的想法。
“靠自己?难道不是靠帝长老?”凤未初抬眸看向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隔着浅金色光幕看着外面的湖边亭子,不少人的眸光都变得空洞木然,甚至还有的在又哭又笑……
而湖中间的幻灵碧鲛王还在石台上唱歌,表情也越来越悲伤,但是石台上的郢伯似乎并没有受影响。
负手而立,挂着诡异的笑容……
-------------------------------------
笃笃——
雅间房门被突然推开。
金玄褚在玄兽宗护卫的保护下,捂着耳朵闷头冲了进来。
拧眉急促的开口:“凤……归墟,墨幽,你们没事吧?这幻灵碧鲛王的歌声不能听……”
“……已经知道了。”帝墨幽沉声说着。
金玄褚看他们两人都没事,这才松了口气,急切说着:
“幻灵碧鲛王开始唱歌之后,紫灵宫那边的雅间忽然冲出来很多人,紫灵宫和晏家是里应外合安排好的……”
“所以说他们从来就没打算拍卖最后那个压台的驭魂琉璃鉴,简直太可恶了……”
“我的人现在守着楼梯口,我们要怎么办?”
他一股脑的说完。
凤未初和帝墨幽闻言,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勾起了唇角。
一个清冽,一个邪异。
凤未初微微挑眉,戏谑低声的说着:“晏家的后手原来是这个……”
难怪他们废了晏如诲之后,晏家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打算借自己的名头,将前来拍卖会的宗门世家之人都困在这,后面估计就是臣服不臣服的选择……
这手段,虽老套。
不过加上这只幻灵碧鲛王的歌声,就足以令人防不胜防。
“你们俩就别打哑谜了行不行?”
因为楼下的脚步声还有楼道的打斗声越来越近,金玄褚急切的催促了一句,掌心拂过水杯,转瞬间,数枚金珠出现在他五指之间,警惕的盯着房门。
忽然衣领一紧。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拔地而起。
帝墨幽的金色光幕笼罩着三个人,直接从打开的窗户挑了出去,三人足尖轻点,跃上石台。
“嘘……”凤未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借光幕隐藏身形,足下轻点,悄然折身来到郢伯身后,余光与帝墨幽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雷系天赋凝聚成长鞭出现在她手里。
几乎不过两息的功夫。
浅金色光幕消散的同时,凤未初几乎是同步出手,雷光长鞭席卷住郢伯的咽喉,收紧。
“公子归墟,还是年轻了些……”
郢伯回头,沙哑着开口,笑容诡异,突然一手拽住长鞭的末端,另一只手扬出一片药粉。
凤未初抬袖挡在眼前,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避开。
“叮——”
紧贴着凤未初肩侧而过的长剑,被折成了三段。
帝墨幽指尖手串轻旋,眉宇间寒意凛冽,抬手,谪鳞剑现,剑尖抵在了刚刚出手挥剑的幻灵碧鲛王咽喉。
冷沉开口:“不过一只鲛人,也敢插手?”
“我幻灵碧鲛一族又何尝不曾落在你们人族手中,被百般折辱?”人身鱼尾的男子靠在石台上,鱼尾垂在湖水之下,顶着通红的眼眶,冷然低讽着。
他的眼泪化作珍珠洒了一地。
双眸中除了悲伤就是恨意。
咻——
泛着赤红光芒的土锥从二楼急射而来。
凤未初抬手提气,拽紧了手里的雷电长鞭,侧身拧腰,避开之后,将郢伯甩到身前,抬眸看向二楼。
“紫灵宫这是要为晏家出头?”她眸光清冽之间萦绕邪异的暗光,低沉的嗓音缓缓说着。
金玄褚的金焱神鹰也被他唤了出来。
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立在湖中心的石台之上……
-------------------------------------
二楼雅间中。
窗边轻纱低垂,隐约能看出窗前有个人影,对方没有说话,不过周遭外溢的威压,已经昭然若揭。
本打算借晏家拉拢其他各宗。
结果却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公子归墟,并且还敢如此大胆的上门送信。
如此不知死活之辈,拿来作为替罪羊,最好不过。
雅间中的人影冷哼了一声,外溢的蛮横威压骤然加重,并且几乎都笼罩在了凤未初身上。
只要他开不了口。
这别院中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推到他身上……
砰——
又是一连数枚赤色光芒的土锥急射而出。
“留活口。”凤未初低声说着,以郢伯挡住自己身形的同时,也拽着他一再避开要害位置。
郢伯的腿上还有肩头都被土锥洞穿。
不过并非致命位置,至少人还有一口气在。
“有我在,死不了。”帝墨幽低声开口。
只见他手腕翻转,指尖落在郢伯身上好几处穴位,止血并且封住心脉。
“紫灵宫灵圣境,且小肚鸡肠又不爱说话的?七长老紫闲。”
金玄褚将自己所知的紫灵宫几位长老在脑海中筛了一遍,忽然不羁而轻佻的眨了眨眼,扬声开口:
“去年,好像就是你败给我爹吧?不到十招,就被揍得屁滚尿流……”
“老不知羞的你是不是不行?还是说见不得人?活该一直被大长老压着,只能呆在紫灵宫外门耀武扬威……”
说话的同时,金玄褚双手掐捏繁复手决。
金焱神鹰双翅卷起的狂风,将垂在二楼雅间欲盖弥彰的纱帘掀飞搅碎。
让里面藏着的人露出了本来面貌。
不过下一秒。
凌厉的土系天赋凝成了堪比大块的山石,朝着三人猛然砸了过来。
凤未初长鞭一扬,柔韧的木系藤蔓在指尖显现,拧腰折身,灵活的交换着双鞭。
砰——
雷光落在巨石之上。
尘土扬起,四散纷飞,灵圣境的巨石就这么四分五裂。
而凤未初的长鞭不知何时,再度覆盖上了一层耀眼的赤色雷光,她执鞭的那只手被帝墨幽牢牢握在掌心。
“阙云宗帝长老?”七长老紫闲心下一颤,冷声开口:“你不在邀请之列,为何会再此?”
“受邀前来,看戏。”
帝墨幽握着凤未初的手抬起,鞭尾横扫,走势刁钻,令紫闲脸色一白,堪堪往后退了几步这才避开。
“帝墨幽,我来就好,不然紫灵宫和阙云宗……”
凤未初拧眉低声说着。
她身后站着的帝墨幽笑了笑,胸口微微起伏,低垂眼眸:“我只是为了给我的小猫崽撑腰,无需顾及其他……”
凤未初撇撇嘴,抿唇:“谁是你的小猫崽?我才不是猫。”
“好好好,不是。”帝墨幽宠溺的低声说着,浅金色眼眸中浮现淡淡笑意。
顿了顿之后,余光瞥向旁边的金玄褚。
金玄褚低哼了一声,抬眸扬声:“围堵阙云宗、玄兽宗两派,并且还迫害诸多势力,这是打算将九宗重新洗牌?还是打算与九宗为敌?”
话虽说的一本正经。
不过金玄褚心底却在想着别的。
好你个帝墨幽!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顾着撩凤姑娘,让本少主做苦力。
不行,他也得赶紧找一个,好好出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