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纪》有载,西陆广阔,沃野无尽,圣光普照,生灵不灭,乃神之故乡。
汉庭亦有史官记录,天和十一年,西陆有变,异人出于耶撒,聚信徒十万,立教——神圣。
同年,耶撒邦国王子布莱尔·班戈继承王位,以神圣教义为名,欲布信众于天下,起兵攻伐,后世西陆人称之为神圣战争。
十年间,布莱尔横扫数百邦国,一统西陆。
最终,在大月台被神圣教廷的教宗冠以帝冠,成为神圣帝国大皇帝。
在此期间,西陆其他邦国曾数次向天汉求援,但天汉却因光明会叛乱无暇他顾。
此后五百年,天汉逐渐失去了对西方的控制,直到今日。
“莫坦城沦陷!”
“乌度要塞陷落!”
“暹罗哈城城破!”
一件件前线告急的战报如雪片般堆砌在神圣教廷教宗的案几上,如少年般模样的教宗盯着这些,神情却无悲无喜。
他早就料到天汉会向西方用兵,只是没想到,来得竟如此突然,攻势如此之强,神圣帝国最精锐的圣骑兵、神甲卫在天汉的大军面前显得是那么不堪一击。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暹罗哈城是帝国首都耶撒的最后一道屏障,由神圣帝国大皇帝班戈四世率领最后帝国主力军团驻守。
此刻城破,大皇帝战死,神圣帝国的覆灭已在旦夕之间。
教宗起身走出房间,他要将未完成的事彻底完成。
在此危急存亡的时刻,耶撒聚集了数万信众,他们将与教宗一起目睹神启。
共启诸神之愿,以临尘世。
这是初代教宗建立神圣教廷的初衷,为此,神圣教廷付出了五百年的心血。
可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天汉却破坏了这一切,发动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
也对,天汉的仙人们高高在上,掌握人世,又怎会允许诸神归来呢。
教宗金色的长发已经暗淡,早已不复年轻时的光泽,即便他此刻面如少年,但他已然时日无多。
他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完成历代教宗的宏愿。
教宗迈着矫健的步伐,缓缓登上大月台,在数万信众的注视下,走向大月台最高处的少女,神圣帝国大皇帝四世仅存唯一血脉。
他为少女戴上帝冠:“西德希雅·班戈,从今天起你就是神圣帝国大皇帝,你将继承祖先辉煌,再沐神圣的光辉。”
“神圣!”
“神圣!”
“神圣!”
下方数万教众一起用神圣教廷的神圣三呼神圣,声如巨浪,涛声震天。
耶撒城外,天汉大军已经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兵刃的冷光,铁铠的寒气连成一片,压抑着一切不属于天汉的声音。
卫锋,此战的大将军,统领五十六路兵马近百万天汉大军,荡杀神圣帝国的一切力量。
但驻足在这座充满神秘色彩的耶撒城下,他却迟疑了。
这位三十出头的大将军,正值巅峰,可他依然不愿做无谓的牺牲。
他得到线报,知晓城中的情况。
城内现有数以万计神圣教廷教众,且皆是修行中人,若是强攻,敌人奋起反抗,极有可能造成天汉军队大量的伤亡。
“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就在卫锋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他闻声看去,空气如水花般荡漾,凸起一层轻薄,随后轻薄破开,头顶玉冠的少年慢慢浮现。
这个少年不着甲胄,一身锦衣华服,贵气而不失仙气,颇有不似凡间之人的气象。
而这少年也确实不是凡人,其名为霍倾羽,天资聪颖,自幼修持,虽年方十七,却已是当世仙人。
细说起来,他与卫锋祖上颇有渊源,勉强算得上远亲。
“如若再不攻城,真叫这仪式成了,变出一个神明,虽说无关大局,可也麻烦不是吗?”
霍家如祖上一般,在先帝朝,得皇帝恩宠,霍倾羽的姑母更是先帝朝的皇后。
他也因此得先帝喜爱,自幼被养在宫中,待遇犹如皇子。
故而,同当今的天肃皇帝关系匪浅。
此番征讨西陆,天汉有不少仙人助阵,其中,霍倾羽则是代替天肃皇帝行走军中。
“只是有些担心。”卫锋如实告知。
霍倾羽轻笑一声,稚嫩未曾完全褪去的俊俏面容充满自信:“我知道将军的担心,但所谓的‘十万玉碎,与城俱存’不过危是言耸听罢了。”
卫锋摇摇头,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般简单。
霍倾羽话锋一转,道:“我有一法,可助将军一臂之力,只是……”
“只是什么?”
“将军需放开心神,容我施展手段,好暂时忘却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可。”卫锋犹豫片刻,同意道。霍倾羽是为天肃皇帝的行走军中,他没理由怀疑。
耶撒城中的仪式已进行到关键时刻,数万信众齐聚光辉,整座城池都沐浴在圣洁的色泽中,宛如要举城步入神的世界。
神圣帝国大皇帝西德希雅在教宗的神力加持下,此刻的气息从一个少女变成撑天的巨人,仿佛一呼一吸,都在影响这天地。
一层层涟漪不断绽放,神圣帝国汇聚了五百年的信仰悉数没入西德希雅体内。
轰的一声巨响,天地震荡。
随后吱呀一声,清脆而诡异,天地的大门似乎在少女皇帝的头顶打开。
与此同时,圣辉愈发耀眼,明亮如至极,让人不可直视,隐约间,似乎有不可名状之物从出现,且已探出部分躯体。
同一时间,耶撒城外的天汉大军得到命令迅速撤离耶撒,后退三十里。
在天汉军队撤出不久后,霍倾羽凌空虚踏,置身于百丈高空,俯瞰着耶撒城的一切。
片刻后,他空无一物的手掌高高举起,又迅速斩下,似挥剑一般遥遥斩向耶撒城。
顿时,天地色变,一切圣洁湮灭,空间不断扭曲。
云层被猛地冲开,一道如山峰般粗壮数十丈长的绚烂的火色从天而降,径直射入耶撒城。
史载,天剑降,如流火焚世,遂使城灭,数万众尽皆飞灰,无一可免。
而这也是天剑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被用以战争。
自耶撒城之战过去数日后,三道身影出现在其废墟之中。
因天剑的原因,耶撒城所在已经成为废土,莫说普通人,就算是寻常修行者也已无法在其中生活。
而这几道身影却能在其中安然无恙的行走,足见其强大。
“却有一股近似仙人的气息,莫非西陆这群神神叨叨的家伙真的能连接到上古诸神?”
“谁知道呢,不过天汉的新皇帝可真够狠的,自三百年前崇明真人炼制出天剑,从未被用以战争,结果这新皇帝一出手,便用其消灭了数万人,和一位神明。”那人感知着残留气息,对当今天肃皇帝出了点评。
这二人还在惊叹天剑的破坏力,神圣教廷的古怪。
一个改换身份,潜藏在三人中的神秘强者却突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猛地将手掌收进袖口,因为发现一个被人隐藏许久的惊天秘密。
也是如此,他一时失神,气机不受控制,从而暴露了自己,那二人震惊过后,当即向他攻去……
长安,昔年天汉都城,而今的旧都,一个身世坎坷的孩童挣扎在巷陌之中。
遥远西陆发生的一切他无从知晓,天汉帝国威压万方的强大他也感受不到。
他只是日前听闻,江湖上出现一个头戴面具的盖世魔头,倚仗武力肆虐一方,自诩“随心随性,开心喜乐”。
而且这魔头武功诡谲多变,直面仙人竟能全身而退。
孩童感叹魔头绝世的武功,每每幻想,如果自己有他那般厉害,想来也可以随心随性。
直到一日,孩童偶然窥见长安城内帮派高手的厮杀,他才突然意识到武功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深奥,只是看上几遍便可学来个七七八八。
入夜,少年寻来一副白色的面具,想起那魔头豪言,遂用黑色笔触画上老两点一弧。
云层掀开一角,一张因月光突显灿烂的笑脸赫然出现。
孩童缓缓拿起面具,轻轻扣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