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道上一伙骑兵沿路前进,骑兵人数不多,个个手持火把,在黑夜中如若点点聚群飞舞的流萤。骑兵不快不慢的奔驰了一段时间之后,“吁~”刘玄德勒住缰绳,遥指远处,刘备转头笑着对跟过来的简雍说道,“看,前边便是。”简雍闻言朝远眺望,他看到,前方道中,宿营篝火一堆一堆排在道路两侧,明显是有大量人马驻扎于此。李孟羲领人在外屯田,走的远了,夜里也不回城了,直接就待外边了,虽说李孟羲带了许多战兵,但刘备不很放心,所以连夜找来了。刘备朝前赶去,不大一会儿,还没接近篝火处,对面便先有骑兵迎了过来。两下快要接近时,还有三五十步的时候,对面骑兵出声喝止了刘备等人。黑夜里,看不清人,但从对面火把的动向明显看到,对面出迎的十数骑兵似是在排兵布阵,本来缭乱的火把片刻间就摆成了一个整齐的三角形状。此一幕,别说简雍没见过,刘备也没见过啊,这可是李孟羲第一次独自领兵在外。对面出迎的骑兵锥阵已经摆成,尖部正对着刘备这边,再一对比,刘备这边火光散乱,对面火光齐整阵势已摆好,若两下冲突立起,胜败将立分。刘备和简雍还在观望,锥阵离队一骑朝这边赶来,到了跟前,骑兵拿火把往前一照,看清了是刘备,然后认真的看了刘备几眼,确定是没认错。“呀!是玄德公啊!”骑兵露出了笑容,骑兵回头喊了一声,“是玄德公来了,不是敌情!是玄德公来了!不是敌情!”连喊两遍之后,骑兵回头对刘备笑了笑,调转马头,给刘备在前带路。跟着骑兵朝前过去,刘备看着对面的锥阵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对骑兵们的警惕与严谨,刘备暗自点头。不一会儿,接近营地了,刘备见到领头的廖化,笑道,“元俭,还未歇息?”廖化马上抱拳一礼,说到,“奉军师之令,某全夜守营。”刘备顿时就笑了,李孟羲领的不过是屯田队而已,不过是在外扎营而已,却弄的跟在外打仗一样。往廖化等一众骑兵身后瞅了瞅,见士卒们在挪开堵路的树桩子,更后边,篝火的光亮下,能看到有弓弩手在散开。刘备问,“军师何在?”廖化答,“睡下不久。”一句话透露出了很多信息,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李孟羲方睡下不久,可见忙碌到了很晚。刘备径自去找李孟羲,沿着路往前走,一路上,篝火堆的是整整齐齐,路左右的篝火,左边篝火在哪,右边必然也在哪,与之相匹配的,民夫和战兵们的宿营帐篷也排的整整齐齐,很鲜明的李孟羲的风格。往前走了一段,前边篝火没有了,路两边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火把架子,火把架子高度很高,因而火光下照亮了大片区域,把路上都照的明晃晃的。看到火把架子的时候,简雍很是抬头看了两眼,在科举考试的时候,晚上照明的也是这种上边带有宽大木板的木头架子。扎营的中心地带,似乎是一个十字路口,当中一顶帐篷正好是处于十字路口中心矗立在那里。刘备一见中军帐的位置,刘备便笑了,这个扎营方法,可是跟皇甫嵩学的。野外行军扎营之时,旷野里地形复杂,唯独道路当中和道路附近地势最为平坦整洁,故,沿路扎营最为合适。可,沿路扎营则就会导致营地拖拉太长,容易前后不接,若遇袭,容易首尾难顾。沿路扎营,又不使营寨拖拉太长,那么两相考量,最好的扎营地点便是十字路口。假设,扎营围绕东西南北四向道路汇聚的路口展开,那么,营寨四向展开,营地长度就缩短了四倍。而要是乃是六条道路汇聚的路口,在此扎营,营地长度就缩短集中了六倍。营地集中了数倍,防御力自然大为增强,此一点,乃扎营地点选择之精要。从扎营地点的,反之,则可反相推测,可推测出敌军扎营位置。既然是,十字路口扎营最为稳妥,那么敌军主将扎营所在大抵必是在十字路口,由此反推,可以围绕十字路口等处布置包围埋伏。其他路段设伏,能中者不过二三,于十字路口设伏,中者多至七八。刘备想起当时与官军对峙,当时在皇甫嵩前路七十里长,只选十字路口在处设下前后数处埋伏,结果,皇甫嵩当真是选了十字路口,当真一头扎进埋伏中了。想着想着,刘备就笑了。简雍疑惑的转头看着刘备,他不知刘备因何突然站住不走了,还在那发笑。突然,从中军帐走出一甲士,甲士走来,朝刘备拱手一礼,说到,“玄德公,军师请你入帐。”回过神来,刘备朝军帐走去。简雍都诧异了,不是说小军师已睡下了吗,再说,自己两人在外边都没出声,他怎知有人到了外边,莫非是有未卜先知之能。是锤子的未卜先知之能,乃是,李孟羲早有交代,他交代了守夜士卒,但有个风吹草动,必须来报。于是乎,刘备一群人离营地还远的时候,听到马蹄声,早有士卒把李孟羲叫了起来。李孟羲本早就穿好衣服在帐中等着了,结果,等了良久,从帐中见,刘备跟傻子一样站外边也不往里进,哈欠连连的李孟羲只能派人把刘备叫了进来。刘备与简雍先后入帐,李孟羲打着哈欠伸手左右请了一下,请二人落座。落座,简雍朝李孟羲看去,看见李孟羲大晚上把铁甲都穿上了,矮几上放着顶铁盔,铁盔边还放着一面大盾还有一把短刀,这一副整装待备的样子,让简雍略感诧异。简雍不知,李孟羲之所以忙碌到半夜安排好守夜任务之后才睡,之所以现在连铁甲都穿上了,乃是,怕死。李孟羲深知自己带的几百兵还有几百民夫游荡在外,一旦遇到大股敌人根本没办法对抗。李孟羲又知道,皇甫嵩随时可能领大军杀来巨鹿,这要是万一夜里正好被皇甫嵩撞见,不就挂了。正因有如此担忧,又深知兵道危行,危险随时有可能发生,谨慎无错,所以正因这样的考量,李孟羲费尽心思扎好了营寨,又认认真真的安排好守夜境界的人力,然后当听到传令兵汇报说有马蹄声接近的时候,困顿无比的李孟羲立刻就翻身起床了,立刻就把铠甲穿上了。刘备跟简雍可能都没意识到,在中军帐前,那里拴着的一匹战马,还站着待守的骑士,那匹战马和待守骑兵乃是特意安排的,安排的目的在于,万一当真皇甫嵩老贼半夜来袭营了,那么当第一声喊杀声起,李孟羲就立刻跑出帐外,往马背上一跳,然后被骑术精湛的骑兵带着直接一路狂奔跑路……至于留下抵抗的,廖化啊,廖化负责留下断路和截住敌军。这是保命手段。打着哈欠,李孟羲看着刘备简雍二人,他问,“两位深夜到访,可有急事?”刘备摸着下巴笑了一下,急事是没有的,只是怕某个小儿人儿出事儿,特来看一眼。虽目的是这样,但刘备不能说,刘备挑别的说,刘备说起把刘赵村村人带回巨鹿城安排之事宜。刘备只是随口在讲,他讲到有妇人不给家小孩儿吃饭,然后被执法军士打。说到此处,刘备笑说,每每招抚之时,都遇到这样的事,看来天下父母,都是一样。李孟羲闻言,眉头一挑,他问,“男兵去拖拽妇人,这合适吗?对了玄德公,我军不是有练了两千女兵吗?那两千女兵,现在……”说着一半,李孟羲停住了,他想到了,女兵本来是练的有一些的,最初练女兵的初衷和时机是,当时义军面临着黄巾与董卓的双重压力,兵力极不足。当时考虑到最恶劣的情况,考虑到最恶劣的情况下,哪怕所有男丁一齐上阵可能也要落败,故而,为尽可能完全的发挥作战潜力,不得不把妇人也考虑在内。当时练的女兵有大致两千人,这两千女兵基本完成了队列训练,纪律勉强可用。在女兵训练完之后,考虑到妇人们在力量上男兵的巨大差距,像是弓弩手,像是刀盾士之类的对力量有要求的兵种,妇人们难以胜任。因而考量之下,妇人们要在战场上发挥作用,能且只能当枪兵,能且只能排枪阵作战,只有在枪阵状态下,力量没那么重要,纪律才是最重要的。除了战场,那时意识到,女兵可以是不可或缺的补充单位,比如治安部队,比如有时去搜查百姓身上有无藏着兵器,男兵过去不好查的,女兵的作用不可替代。再者,诸如巡逻,诸如在境内维持治安等低强度的任务,女兵是完全可以胜任的,这样,由女兵担下了大部分的额外工作,就可以省下大量精锐男兵。有五千女兵接替治安工作,那同时,就有五千男兵空闲了出来,放在任何势力当中,五千精壮男丁都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再有,如守城之时,此时,女兵跟男兵的差距就更小了,女兵再怎么体力薄弱,纪律和组织在那里放着,再怎么也远比随便拉民夫上城守城来的可靠。所以,本来练女兵是防备敌军,到后来发现女兵可以替补掉大量低端任务,再到后来考虑到守城战事,守城战事最重要的就是人力,而若只发挥男丁作用而忽略了妇人,那守城人力就浪费了一半,综此种种,训练女兵十分有必要。李孟羲看着刘备看了半天,他明知故问,“我怎么记着,似乎是玄德公你把女兵给解散了吧?”面对李孟羲的质问,刘备尴尬一笑。女兵本来有的,结果没了,就是被刘备弄没的。战事了结之后,刘备看一群女人拿着木枪哈哈吼吼的不像话,没经李孟羲同意就把女兵解散了。解散了就解散了,问题不大。但现在刘备一提到军法官,一说到军法官在惩治妇人,李孟羲立刻就想起了此事。李孟羲认真告戒,女兵乃是必需,不日可选精干妇人再练一批女兵出来。刘备尴尬的点头称是。帐中,简雍听刘备与李孟羲的讨论,听二人说编练女兵,简雍颇感错愕。之后,讨论编练女兵的相关事项,讨论着讨论着,刘备突然抬头问,“对了羲儿,你说练兵,某到想起了,我军中之人,多已经历操练。可如刘赵村人,乡间百姓未经战阵,是不是也该练练?”闻言,李孟羲沉吟起来。刘备不提,还想不到这件事,巨鹿乡间多有百姓,这些百姓之后是要都给搬迁打散然后分到各处屯田去的。那,该不该对这些乡间百姓进行操练,李孟羲只想了片刻,他已有了答桉。义军已是兵霸巨鹿,跟朝廷直接对上了,跟朝廷大军直接对战是大有可能,在此假设下,在大有可能爆发大战的前提下,那么毫无疑问,治内能战之兵越多越好。军中本有人力十五万,这十五万人,当中十万男丁曾都进行过训练,义军也因此勉强有十万可战之兵。这一旦有朝一日朝廷大军杀来,旦夕之间,十万有基本纪律基本通晓队列的人力瞬间可聚。假设,巨鹿乡间另有十五万,那将乡间之民也训练一遍,那就等于,治内将有二十万可战之兵。假如乡间有三十万人,全训练一番,治内可战人力就有三十万。三十万可战人力,这可不是三十万民夫这可是三十万经过队列训练有基本的纪律观念有基本的组织度的人力,这三十万人稍加整顿和划分编制之后,直接就是三十万最精锐的黄巾。如此庞然人力兵力,朝廷若来,朝廷纵来精兵五万也休想得胜。想到此处,李孟羲抬头笑了,他朝帐外守候的士卒喊到,“喜哥!帮忙把纸笔拿来……算了,我自己拿吧。”片刻后,李孟羲去车上取来了纸笔,想了想,把纸笔发给刘备并简雍各一份,然后径直回到位置上。简雍拿着纸笔,不知干嘛,见简雍不明所以,刘备笑着解释,“宪和当还不知,此是军中惯例,军中惯例,日寻一错,再日日精改,此为强军之法也!”刘备这一番解释,简雍没听出此中深意,这何为日寻军中一错,简雍拿着笔,看着眼前的白纸,眼中迷茫。李孟羲拿笔记下,【操练乡间百姓】,把此事记下了。然后,李孟羲就跟刘备讨论了起了大举练兵的详细事宜。“如今再练兵,易也,军中通晓队列之精兵,已过万之多,按一人操练四十人算,一月,足可操练四十万之巨。”这第一点,教官很充足,不像一开始练兵那样,队列兵一开始第一批就那四十个捉襟见肘的不行。练兵的第一项基本条件,不是问题了。李孟羲抬头对刘备道,“玄德公,既然是要大行操练,那乡野之百姓,尤其盘踞地方之豪族大户,还是早日迁到巨鹿为好。”下方,刘备点了点头,觉得应当如此。讨论着,刘备又提到,照这几日的屯田来看,好多小股百姓没有迁离原地,这些小股百姓还不少,刘备问,小股百姓又该如何。李孟羲沉思起来,之所以乡间豪强大户要全部迁走,乃是考虑到不把这些豪强大户迁走,就没办法均分其田地,而那些村里就剩了十几个几十个百姓的半荒废村落,区区几十百姓不影响分田,而又考虑到屯田就十万人力,人力实在不足,所以那些小股百姓就先滞留原地帮着耕种。对百姓的处理方式不同,这就造成了,大户豪强搬到了巨鹿能进行操练事宜,而小股百姓短时间内没办法进行操练。巨鹿的现状是,经黄巾动乱,乡间的小股百姓远比几百人的大族多的多,也就是,大部分人力,是没有办法立刻开始操练的,要操练,至少也得等到农忙之后了,可农忙之后,不久之后,又是下一个耕作季了。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军中都是流民和俘虏,流民和俘虏又没别的事干,练兵没什么掣肘,现在发现,百姓要进行农业生产,多了农业生产,训练的闲暇就很少了。已知巨鹿大量额外百姓都是小股百姓,又知,尽可能训练巨鹿境内的百姓乃是将来对抗官军的重事,所以,小股百姓不可能不训练。但训练的话,农事繁重,训练时间很奢侈,而再结合训练本身来看,训练不是今日训练一天隔几日再训练几天就能训练成的,训练要想高效要想有所效果,必须得周期性训练,必须得进行为期最短一个月的训练。李孟羲不很通晓农事,他问刘备,全年当中,什么月份可有一到两月的闲暇时间。刘备思索片刻,“冬日,秋后,开春以前。”这就尴尬了,冬日已过,现在刚开春,而秋后,得到七八月了。按李孟羲的推测,如果朝廷真会派大兵来讨,那现在雪已经化了,朝廷要来征讨,最大可能今年就会来,估计很快就会来,最迟三四月就会来。也就是,到七八月秋收之后再去练兵,迟了。当李孟羲回想了之前行军征战半途的练兵往事,当时可真是艰难,真是劳累,每日行军扎营之后,每天晚上练一两个时辰,每天如此。也幸亏这样见缝扎针的忙碌,若非如此,到后边哪里有十万可战兵力。十万可战兵力,可全是路上边走边练的。有经验在前,李孟羲想到了一个不得已的方法,他道,“玄德公,你看这样如何?反正是,每一处屯田处,都下放下去了屯田人力,这十万屯丁,大多都已通晓了队列,或可令这十万屯丁教导当地百姓队列之法。每日不多训练,只需一日训练一二时辰,一月两月之内,足见成果。”这个方法明显就是行军时的练兵方法,刘备觉得尚可。可,不把人力召集到一起,任由屯丁们自己去练,新的问题随之便就出来了,问题出在屯丁身上,屯丁们能力良莠不齐,练兵能力也良莠不齐,这是其一。其二,若是在军中,有人监视着,所有人都得严肃认真的训练,不敢偷奸耍滑,而让屯丁们去自行训练当地百姓,没有监视,屯丁们很难会尽职尽力。其三,队列练兵之法,不同于其他练兵方法,其他练兵之法,以教授搏杀技艺为重,可队列练兵法,很拿捏折磨人,指头动一下都得挨训斥。问题就在这里,要是教搏杀技艺,不管百姓想学不想学,总归不会得罪人,可要是教授队列,就得训百姓跟训孙子一样,不这么训,纪律性和令行禁止就练不出来,可要是这么训,百姓不可能受得了,难免会得罪人。而屯田的政治目的又很重要,不能与乡人为恶,这就难了。让屯丁们就地当教官就地操练当地百姓,这个方法能用,但效果会很差,似乎不很行的通。李孟羲皱眉思索着,手指在矮几上轻轻弹着,嗒,嗒,嗒。帐中安静了。李孟羲跟刘备皆沉思着,帐中的另一个人,简雍,老半天了,李孟羲刘备两人谈个不停,无意间就把简雍给忽略了。简雍本人也很想插上两句,可简雍发现一句话插不上,什么行军时练兵,什么队列,简雍一句都听不懂。简雍跟刘备本自小相交,二人交情深厚,可现在,简雍发现跟刘备都谈不上话了,简雍乃洒脱之人,可现在,他心中升起了深深的失落。帐中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之后,智计百出的李孟羲没能想出解决办法,倒被刘备想出了。刘备抬头看向李孟羲说到,“羲儿,你觉,用教导队如何?”帐中,简雍听到刘备说的教导队,简雍心中便叹气,这教导队,又是什么啊。李孟羲一听教导队三个字,顿时就明白了,他点了点头,笑了,“就用教导队。”说着,低头提笔写下教导队练兵相关。教导队乃是,在之前行军练兵之时,因为练的是队列,当时发现队列的诸多对齐对正的动作靠教官一个人是完不成的,所以,专门用于示范队列的教导队便随之而生。按当时练兵的经验,教导队一队最少六个人,六个人就足以完成所有队列动作的展示。计算了下,军中现在有战兵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排除掉如周仓之类的还未训练完的黄巾旧卒,剩下的,一万多战兵能抽调出的合格的教官,大概是能有六千人。按教导队最低六人一组算,也就是,能分一千个教导队。这一千人分派下去,可以给一千个村提供训练支持。一千个村落,李孟羲下意识的觉得很多,但他再稍一想,巨鹿乃有一百三十多个乡的,一个乡总不能连十个村都没有吧,就算是一个乡有十个村,一百三十余乡,那也有一千三百多个村庄了。也就是,哪怕可以派下去一千个教导队,人依然不够。迫于无奈,解决办法只能是让一个教导队负责一块,负责附近五六七八个村落,以此,屯丁们负责教导百姓们基本的训练。如此以来,教导的战兵们一能巡查监视各处,督促屯丁们尽职训练,二来,教导队可以协助屯丁们训练,并提供必要的队列动作示范。至此,问题解决了。李孟羲把所有讨论到的细节记下,正准备往下换其他话题,边上,响起一个声音。“某以为,此中有不料之处。”李孟羲和刘备闻声看去。简雍见二人目光朝自己看来,他故作深沉,顿了一下,神情平静,缓缓说到,“二位欲操练百姓,某以为,此,师出无名也。”闻言,李孟羲皱眉看着简雍,“怎讲?我军已领巨鹿政务,我军所发之令,便是政令,怎是师出无名?”简雍摇了摇头,缓缓道,“与政令无关。练兵之事,某虽不懂,可某也知晓,操练起来,劳累拘束。恰如今春日方开,正农忙之时,百姓既要劳累农事,还要劳累操练,百姓岂能乐意?”见李孟羲若有所思模样,简雍继续道,“某说师出无名,便在于此。小军师可妨想想,该以何名目令百姓甘愿不辞辛劳,甘愿受训。”李孟羲全然听明白了,他赞叹的点了点头,抬手朝简雍拱手一礼,赞叹道,“宪和大才也!”李孟羲一句大才,让简雍心中失落顿消的同时,心中多了些畅快,同时老脸一红。就随意提了一句,可当不得大才之称啊。不管如何,本因为插不上话而心情失落的简雍,终于能出言建议一二了,尤其是李孟羲跟刘备两人的好一番夸赞,让简雍心情大好。正所谓,当局者清,旁观者迷。李孟羲跟刘备两人太熟悉练兵事务了,因而就局限在了练兵事务的本身。而简雍因为不太懂练兵,所以更能着眼到其他地方,因而就注意到了刘备李孟羲两人不曾注意到的地方。针对简雍提到的问题,李孟羲沉思起来,问题关键是,练兵是体力活,让人干体力活,别人不会心甘情愿,那,该如何让人心甘情愿呢。李孟羲想到,可以以利诱之,以利诱之的话,可以拿粮食作为奖赏激励,但这个激励方法,不好,军中粮食也不多啊。不能用粮食利诱,同样,其他实物更是没有。李孟羲便思索起来,除了实物利诱还能有什么其他激励之法。最终,李孟羲忽而想到,队列训练本身,就是了不得的好处啊。能知道纪律,知道同进同退,知道令行禁止,这就有了沙场作战的本钱,沙场作战的本钱都有了,那么,万一哪天遭遇乱兵土匪,就有了保命的本钱。李孟羲将想法告知于刘备和简雍,他道,“不妨晓之于情,动之于理。令教导队对百姓讲【如今世道不宁,不定哪天兵乱又来了,能学点本事,有本事傍身,他日万一遇事儿,也能护住家小。】”“如此,道理讲明,百姓岂能不踊跃?”简雍说得师出有名,晓之于情动之于理的对策一出,便就师出有名了。随后,继续讨论,李孟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清楚队列训练虽然很高效很有用,但是这个队列训练枯燥无比,能识货的人不多。李孟羲意识到,真全盘训练队列动作的话,那么【学点本事傍身,也好护住家小】的说辞就没了说服力,因为寻常百姓,只以为舞刀弄枪是本事,而根本不会觉得往那站着不动站半天是本事。所以,单纯的队列训练卖场不好。再继续改进,李孟羲觉得,可以捎带上些许舞刀弄枪的玩意儿,随便耍耍刀子湖弄百姓一番。可麻烦就麻烦在“舞刀弄枪”这里,军中战兵,前身可全是黄巾流民,这些个黄巾流民,有几个会武艺?让战兵们舞刀弄枪,可以想象,全是胡戳乱砍,说不定还显得笨拙,说不定一个站不住还摔跟头了。笨拙至如此模样,百姓看的都笑了,哪里还有说服力。在此刻,李孟羲意识到,针对百姓们的认知水平,可能得需要专门设计一些看起来非常好看看起来非常牛逼的套路,也就是传说中的【花拳绣腿】,以此来取信于人。想想看,若是战兵们拿个轻的根面条一样的软枪,耍的那是枪影飞舞眼花缭乱的,那么诚然,花枪没吊用,但是以百姓们的见识,百姓们会觉得牛逼极了,会认为此是绝顶枪法,会相信跟着练会学到真本事。时代的局限决定了,百姓们见识不够,时代的局限同样决定了,更具观赏性的花拳绣腿更具说服力和吸引力。再想想,若是哪天招兵,派几个花枪兵给百姓们耍一阵花枪,就比如跆拳道学馆招生前会让学生出来踢木板一样,这是一样的目的。百姓们不懂实战兵技,但百姓们看到枪影飞舞的花枪,会惊以为枪神现世了,见如此牛逼,百姓会赶紧把自己孩子送到军中去学本事。花枪术追求视觉感官上的极致,这玩意儿,比关二爷耍大刀还具有说服力。而要问,李孟羲懂不懂花拳绣腿,笑了,前世看过多少武侠片,各种花拳绣腿各种漂亮招式见过老多了。虽然来说,什么枪招剑招之类的,都不会,但见过就够了,时间还长,找点身手轻灵的家伙慢慢练,要不多久就能练出一些百姓们眼中的【绝世高手】。李孟羲在纸上认真的写下,【花枪术等表演武术,及相关武术器械】武术套路所用的器械得是特制的,像柔软的白蜡杆,明晃晃的但是非常轻的大刀片子,还有纸壳锤子,空心斧头什么的。可太好玩了。武术套路无疑很有用,但现在也没有办法短时间弄出花枪术,所以,方法好用归好用,但用不了,只能另想办法。最后,有感于军中士卒之搏杀技术会很难看很笨拙,说服力不够,索性弃了搏杀术,用弓箭强弩等代替。战兵带着弓箭强弩去给百姓们试手,教导百姓们怎么去使用,这也是能被百姓们认可的“本事”。讨论到最后,练兵的“师出有名”,细则如此。战兵们到村中,先对百姓们晓之于情动之于理,给百姓们讲,世道不稳,不定啥时候就遇到事儿了,身上多学点本事,也好能护住家小。讲完,拿弓弩给百姓试手,还可以拿马给百姓试骑,以使百姓相信真能学到本事。此为辅助。然后,以弓弩兵器和战马为辅助,以队列训练为实。这么一套下去,百姓当就会踊跃参与了。再往下讨论,又增补了许多细节,比如可以扎一些草人,比如可以开辟出专门的训练场,比如加上聚集号令,锣鼓旗织等,以使操练更显庄重。细节还有,因是要用军械湖弄百姓,所以,可将军械散到各队使用。再根据军械一条完善,刘备提到弓弩之类的容易损坏,所以,可以给战兵们交代清楚,交代好百姓们哪怕是把弓弩弄坏了,坏就坏了,绝不准声斥一句。弓弩坏就坏了,斥责一句,百姓们怕事儿了,被训斥一句就不敢再练了。一两具弓弩事儿小,而一地百姓操练事大。只操练一事,从一开始的讨论,越讨论越多,简雍从一开始插不上话,到后边越来越能参与进去,到最后,一切讨论完毕之后,简雍感到了满满的成就感。这是简雍第一次熟悉了李孟羲等人集思广益的讨论习惯,熟悉了之后,日后简雍当不会再有插不上话的感觉,当也能参与到讨论中来。话说,义军几个首脑的探讨方式,跟天下其他任何一处都是大不相同的。他处,不管是讨论个什么事,少有集思广益,乃皆是上边坐着主公,下边一群人各想各的,然后谁想出了个什么计策,说出来,主公想一下,觉得行了就采纳,觉得不行了就弃了。而往往这时,主公采取建议之后,旁人根本就不会说,“此中有不妥”,因为同室为官,得人情世故,拆别人台很不地道。这就造成了,好计策会有,好计策会出于智谋之士,但所有好计策,难以尽善尽美。又有,如果是主公弃了一个好计策之后,麾下之谋士,少有能问一句,“为什么”,上下尊卑在那里,质问主公大无礼。于是,往往这时,谋士晓之于情动之于理,各种苦言相劝,却往往,中间没有任何辩证过程。正所谓,理越辩越明,计策也一样,针锋相对的辩论,只会让计策中的破绽暴露出来,只会让计策在辩论中逐步完善起来。可惜普天之下,自圣人孔丘开始,师长与尊上者坐在那里说个不停,下位的人只能是听着,不敢也不能又质疑。也是天幸,天幸起兵之初,李孟羲与刘备关羽张飞这一群人全是笨蛋,打仗打仗一知半解,粮草粮草一知半解,招俘虏也没招过,收拢人心也不会,啥都不会。正因如此,自起兵以来,自讨黄巾以来,能力不足的李孟羲刘备关羽张飞几人,他们不得不事无巨细都聚到一起讨论,这从而,集思广益你一句我一句你驳斥我一下我驳斥你一下的讨论习惯就逐渐形成了。就此一处,能集思广益,能相互驳斥把道理辩个通透,不管是谁被驳斥了都不会在意,就此一处,义军已胜过旁人多矣。李孟羲把练兵相关整理成了两份,两张大纸记得满满当当,待刘备与简雍看过,李孟羲叫过外边待守骑兵,骑兵进帐,李孟羲将纸叠好交给骑兵,认真交代到,“劳烦回巨鹿一趟,将此交给关将军,切记,一定今晚交到关将军手里。”骑兵接过纸张,领命去了。待骑兵离开,刘备笑道,“羲儿,你明日再劳碌云长不迟,大半夜的,叫他起来做甚。”李孟羲嘿嘿一笑,并不作答。李孟羲是做事赶趁惯了,他之所以连夜就要给关羽传信,乃是考虑到若是明日再发传令兵,明日关羽不定在哪呢,传令兵找到关羽,关羽再张罗人手准备派发四处,忙了半天,天都晚了,一天耽误了。而今夜连夜传信,能早一日开启练兵。鬼知道官军会什么时候杀来,能早一日把兵练好,就早一日多了抵抗的本钱。队列练兵之法,三十天就能成兵,每练一天效果可就拔高一截,不分秒必争,便不能抢占先机。——后半夜,骑兵带着军令奔赴巨鹿城,将信件交给关羽,关羽披着衣服把信件看了一遍之后,看完了信中所说。关羽深感练兵之事事关重大。关羽觉也不睡了,直接朝军营去了,关羽连夜赶起全军人马,连夜开始筹备。看,关羽比李孟羲还要赶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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