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黄昏帝国的出访车队来到塞鲁维加边境。阴云铁骑在无形界线前勒停坐骑,而娜芙掀起面甲,策马来到车厢边上:“陛下,塞鲁维加没有人出来迎接。”
清沂掀开窗帘,有些踌躇。没人迎接,是否代表塞鲁维加人不欢迎他?也许一踏入这个国家,就会重演上次的惨剧--娜芙与乔恩特总管要白白牺牲?
薛多嘿嘿笑了:“宿主,你又首鼠两端喽?”
清沂不语。一个个亲近的人被忽然夺走,都搞得他有心理阴影了。他竟有些庆幸:小薇在上一个路过的城市就脱离车队,要不然可能也搭进来。
“陛下?”娜芙有些不耐烦。天底下敢催君王的骑士恐怕也就她了。
“走吧,反正我身边的家伙一个个都不怕死。”清沂挫了挫牙关,用力一挥手,车队缓缓行进。
毕格鲍沃的官员忙不迭地离开,一个个在身上喷洒“驱魔消毒液”,生怕染上了葬礼霉菌。清沂也懒得管他们,而是将窗帘挂起,谨慎地用覆盖全部人员,以防万一。娜芙甩了甩手臂,感觉有些不自在,立即横了清沂一眼。
车队放开速度,掠过一个个岗哨,岗哨中的守兵冷眼注视他们。清沂心中的疑窦越来越重:这些守兵守备边境,为什么轻轻松松就放车队进来?加雷思打算瓮中捉鳖,还是采取“不欢迎、不理睬、不合作”的态度?
娜芙行军作战已久,也看出不对劲。她用灵魂波长叱令,收缩队伍阵型,加快行进速度。队伍五秒内便变阵完毕,由此可看出阴云铁骑的素质。骑兵们紧紧围拢着马车,像是一块黑面饼子;每匹马之间只容一人,对马车严防死守。
然而,巡逻放哨的守兵们依然淡定。他们的主要工作不是防范外国入侵者或流窜犯,而是阻止国民外逃。尽管明知道这一点,清沂依然不大放心。
路面只是草草修葺,马车总轧过石块,于是清沂和乔恩特总管就往上蹦,撞得车厢顶咣咣作响,跟打击乐似的。
不多时,车队来到第一个城市。
把这座玩意儿比喻为城市,还真是抬举它了。它只有一圈两米高的土围墙,不少地方还被雨淋垮了,露出犬牙交错的缺口。乞丐披着烂布,靠坐在围墙边,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不少骨瘦如柴的小孩瞪着大眼睛,饿狼一样盯着车队。不仅小孩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支奇怪的队伍上。
“全体注意,擅近者杀!”娜芙凤眼圆睁,勃然怒喝。随着她这一声,阴云铁骑们剑盾相击,震出铿锵杀伐之音,将蠢蠢欲动的小孩们给震慑住。
乔恩特总管依旧端坐,淡然道:“陛下,塞鲁维加人普遍贫穷,若有车队进城,那些孩童便簇拥上来兜售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人群中又混杂着乞丐与小偷,叫人防不胜防。往来商队都雇佣战士开路,严禁这些人接近货车。不需要对小孩子同情,因为他们骨子里和野兽一样,都是没开化的。”
“这我知道。”清沂重生前在塞鲁维加做过跑环任务,其中一个环节里的任务道具必须从这些小孩身上获取。这任务有两种做法,一个是花钱买,一个是杀了小孩、爆出任务道具。诱导玩家杀未成年人,由此可见的游戏设计人员多么没有节操。
来到城门处,两个披着旧皮甲的门卫上前,两把大斧头往地上一拄,喝道:“哪里来的?”
娜芙一夹马腹,战马便踏着优雅的小碎步靠近门卫,这一手拿去当做骑术教材也绰绰有余。她倨傲地道:“你们面前的是黄昏帝国开国皇帝、六月阳光陛下!我以国王的名义,向你们申请通行!”
两个门卫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大笑!其中一个喉咙滚响,“咳吐”便是一口浓痰唾在马蹄前,毫不顾忌地大喊:“管你们从哪里来,想进去就给我交进城税!”
娜芙面沉如水,马鞭拍拍手心,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请问进城税多少?”却是乔恩特总管出面。娜芙晓得这是陛下的意思,加之她对老总管颇为服膺,便冷笑着抱胸看戏。
“一个骑兵连人带马两个金币,一驾车五个金币,我看看妈的我不懂算数,就给一百个金币吧!”一说完,两个门卫哈哈大笑,没点儿正形。
乔恩特总管也笑,却是轻笑,这是种上等人对下等人的笑,带着怜悯和鄙视,源于血统,深深扎根于修养,既礼貌又生疏,让人心里不舒服,却还发作不得。在清沂想象中,被这套方式培养出来的娑儿一定会轻笑着对鲁迪道“很抱歉,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适合”。
一个钱袋被丢到门卫面前,金币从袋口滑出来,闪着诱人金光。总管施施然拉开车门,留下一句:“一百二十金币,多出来的是给两位的辛苦费。”
两位门卫瞠目结舌。等马蹄声从身边踏过时,其中一个才反应过来,提起中气大吼一声:“别动,我们还没查过车!”
另一个本想捡起钱袋,也立刻举起武器,大步走近马车,附和道:“没错,如果车里私藏贵重商品,我们也要收税!把门打开,快!”
“你们是傻瓜吗?”娜芙以马鞭指人,语带不屑:“就算你们没上过战场,也总该听过“紫名者”吧?没听过“紫名者”,总不会连葬礼霉菌也不知道吧?”
“没事,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嘛。让他们进来。”车厢内传出一个挺和气的声音。
俩卫兵已走到马车边上,听了这话,动作一时僵硬。在场的阴云铁骑都坐得好好的,一双魂火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卫兵,却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娜芙也只是以马鞭轻拍手心而已。乔恩特总管还开着门,似笑非笑,更是没有阻拦的意思。但俩卫兵就是没敢进去,因为门内一片漆黑,深邃得无边无际。一旦踏进去,说不定就闯入另一个世界与生者无关的世界。
“怎么啦?吵个屁啊你们?”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手臂和脖子上都纹了毒蛇的大汉自城门走出。一些眼神闪躲的好事者立刻离开,避之不及,可见大汉是这座城市的治安官。大汉高高壮壮,拿着两把板斧,高昂着头,犹如睥睨猪猡的公牛。他也不问别人,就问两个门卫,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娜芙策马,从侧面逼近大汉。
门卫赶紧退回来,道:“老哥--不,大人,这些家伙来路不正,我们要对其搜查,谁知道他们想反抗。”
车厢里,清沂听了这话,便笑道:“下马威啊这是。看来不小小地打一架,咱们就得蹲监狱了。”
“蹲监狱?”大汉重重哼了一声,一斧头旋转着斩向车厢:“还是先去疗养院躺几天吧!”把武器旋转着掷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特别是这最少五十斤的大斧,都舞成一团银风了,可见大汉在斧头上浸淫了有多久。
然而一柄细细的骑士剑横点,刚好刺进银风中央。娜芙借着马力,手臂一抖,便以剑尖为支点,将斧头给挑飞!清沂不由叫好。剧毒之格拉海德也有类似的卸力技巧,不过他不只是卸开来袭武器,更能把原路弹回,水准比娜芙要高得多,已经将武技升华到外挂软件的高度了。
“切,小娘皮细皮嫩肉的,倒看不出有几分力道!来,让哥哥我爽一下!”嘴巴里不干不净,治安官手里可没留情,斧头舞得虎虎生风,银锋乱转,就像个刨刀都露在外面的切割机。
娜芙捏紧缰绳,仔细观察。她让坐骑左右周旋,留了个破绽,等治安官收起浑身斧芒、凝聚半身力气劈出一击时,坐骑四足发力,斜斜跳出三米,恰好闪过。而娜芙斜贴在马腹,骑士剑消失不见,众人只看见剑锋化作星点白光,罩向治安官胸口、脸部。治安官发一声喊,立刻以武器和手臂护住脸面,血花随白星扬起。
嗒嗒!马蹄落地,也随即结束。娜芙身子一晃,再度正坐于马鞍上,骑术相当精湛。可没等她说些什么,治安官便扔了斧头,一个箭步扑来,跳起抓她肩膀:“操,腰力不错嘛!”一个头槌便对着娜芙的琼鼻砸下去!
娜芙闷哼一声,脸后仰,然后整个脑袋都飞了出去。这回轮到治安官反应不过来了,他瞪大眼睛,还没说什么,就感到天旋地转--娜芙将他抛到马后。这还不算,坐骑还一撅蹄子,狠狠蹬在治安官腹部,蹬出骨头破碎的声音。
清沂听了声响,很有把握地道:“三根肋骨断裂,不过脊椎没事。这身板够硬朗的啊。”
治安官爬起来,将血吐在手心,然后在面部涂出花纹。他涂的时候,眼睛里只有娜芙,毫不掩饰他的愤怒与憋屈。很快地,他脸上出现了虎纹般的污血花纹,配上一双极端凶狠的眸子,显得煞气腾腾、剽悍万分。他不顾胸腹间巨大的马蹄形凹陷,狠狠一拍胸膛,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发动!
娜芙的灵魂之火猛烈燃烧,不仅如此,坐骑的火势也暴涨,烧成一匹火马!源源不绝的死气从这一人一骑身上产生,升上天空,连带着吸取了阴云铁骑的死气天色骤然有些阴暗,因为一团小型阴云即将产生!一旦阴云铁骑超过五千人,这支军队就能自行产生死气阴云!清沂随手打开。蓝色光流从车内席卷而出,来回灌入娜芙身躯,为她的盔甲、武器镀上蓝色辉光,也让她的灵魂之火涨大一倍有余。这样一来,娜芙照样能和治安官站在同一水平线,继续公平较量。
双方正要再战时,另一个纹身大汉出现在城门,远远喝道:“都住手!请问哪位是六月阳光陛下?奉陛下的命令,我负责护送您前往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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