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州府衙。
林季回到这里之后,便直接进了书房,并且嘱咐衙役,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搅他。
等关上书房的大门,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他才放松下来。
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他闭上眼睛,只是一个瞬间,他便已然换到了元神身上。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的元神睁开了眼,心念微动,便察觉到萦绕在元神身周的金线与黑线都多了一些。
数量恰好跟先前在刑场上砍得脑袋一致。
他随手拨弄起一根金线,眼前顿时如走马灯一般的闪过无数画面。
大抵便是这金线原本的主人,生前所造下的孽障而已。
看了片刻,林季便失去了兴趣,只是知道自己又杀了该死之人,不然也不会有功德金线加身。
至于那功德所代表着的因果,林季见过了太多惨事,心中甚至只是泛起了丁点同情,转瞬即逝。
这种东西看多了容易抑郁。
最终,林季的目光落在了元神之上,新增的唯一一根黑线之上。
黑线是罪孽。
“斩错了人了?”林季微微挑眉。
拨弄黑线之后,林季又看到了一副新的画面。
那是一个年轻人被人骗着加入了门派,半辈子过去终于小有所得,最终却被同门陷害的故事。
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林季心中也谈不上什么后悔,毕竟案子也不是他审的。
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歉意。
名字他倒是记住了。
门派是维州的一处小门派,名为金沙门。
被林季误杀的苦主叫陈峰。
仅此而已。
“错杀好人...此事不值得我专门去为他平反,姑且当做是欠的债吧,若是日后遇到了此人的旧识,随手弥补一番便是。倘若遇到了金沙门的门人,再说兴师问罪也不迟。”
将这些琐事暂时放下,林季开始细细感悟这些新增的黑线与金线给自己带来的变化。
良久之后,他在书房之中的肉身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此番斩了数十位罪有应得的罪犯,添上的功德金线也不过些许而已...若是单一数量来计算,即便一个月来一次这般的行刑,恐怕也得三五年才能成就入道境。”
三五年便能入道。
这事若是放在别的日游修士身上,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但林季却还是有些不满意。
“想来也是因为这些人虽然作恶,却只是小恶而已。若是再来几次邪佛亦或者维州阿赖耶识一般的存在,想来我入道之路应当能顺畅许多...不。”
这个念头刚起,林季却紧接着皱起了眉,暗自摇头。
“这般想法是将我自己的修为事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我若是真的寄希望于此,那我和那些被我斩首的罪犯又有何区别。”
林季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心性似乎开始产生了些许变化。
兴许是在这个纷争的世界待久了,如今位高权重,心性也淡漠了很多。
也兴许是找到了入道的道路。
他似乎开始变得有些高高在上,漠视众生了。
“是因为因果道吗?”林季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入道修士,或多或少都会被自己所入的大道所影响,产生或大或小的变化。
“我这因果道,善恶皆是因果,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令我漠视善恶了。”
想到这里,林季选择暂时放下钻研那功德金线与罪孽黑线。
他屏息凝神,念叨起昔年在行痴大师那里学来的一篇清心咒,很快就再次入定。
......
时间过得飞快。
一转眼,便是一個月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个月里,维州府衙上下的琐事终于变得井井有条,下面办差的人也有了主心骨,开始各司其职。
这其中,林季的作用只是如坐镇府衙的定海神针一般,其余的事情都是由耿牧来亲自处理。
相比于在京中当掌令时的两位文书,林季觉得耿掌令用起来要顺手许多。
首先,耿牧是修士,不眠不休的当差三五日不在话下。
其次他本就既有经验,如今有了林季为他背书,许多事情他更是处理的得心应手。
甚至有时候林季觉得,耿牧才是镇府官,而他不过是府衙里的打手而已,是帮忙镇场子的。
除了府衙的琐事之外。
在林季斩首了黄成杰父子,并且黄家对此表示默认,并没有任何表示之后,维州的世家宗门终于意识到,黄家这是认怂了。
而且是在黄仲亲自前往府衙拜访之后。
一想到连黄仲这种老牌的入道修士都选择隐忍,维州的各家势力自然不敢在继续无视监天司。
无须一个月,只是半个月时间。
维州府衙的宝库之中,便多出了二十多万元晶。
另外,还有各类天材地宝、乃至于各类宝器合计拢共有数十件之多。
这已经是一笔无比的巨富了,即便对于监天司府衙来说也是如此。
除了这些之外,府衙的大牢里也多出了十几位犯人。
这都是各家势力口中的犯人、凶手等等,送来的时候都满口宣称任由林大人处置,死活不论之类的屁话。
对此,林季只是去大牢走了一趟,便知道这些人只是替罪羊而已。
不过林季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对面的姿态已经拜足,他自然也就没有了咄咄逼人的必要。
只是这些倒霉的替罪羊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最终林季只是吩咐将他们关着,不要折磨,也不必刻意去伺候而已。
将来某一天找个由头再将他们放了便是。
总而言之,上任维州一个多月,如今的维州监天司已然是焕然一新,总算有了几分该有的威严。
......
府衙,书房中。
耿牧将一摞案卷吩咐手下收起来归入库中,随后对林季躬身行礼。
“林大人。”
“关于宗门世家的案子都处理完了?”林季问道。
“不敢说尽善尽美,也不敢说有恶必诛。但上百起积压着的案子总算都有了个说法。”
“这便够了,不能欺人太甚,他们服软,便放他们一马。”林季说道。
总不能将维州的修士真的全部得罪死,不然将来下面人去各处办差,恐怕少不了各种麻烦。
“下官明白。”耿牧应了一声,又道,“接下来,便是妖邪的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