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万无一失,眼镜军官霍特·华德选择了亲自带人暗中监视阿尔杰。
没过多久,他就庆幸自己做个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从阿尔杰悄悄去见奥斯顿总统起,他就有七成把握确认对方是查到了对他们不利的情报,而一路跟踪阿尔杰,看到对方来到了监狱附近后,他的把握变成了百分之百。
猜测得到了印证,对他们最不利的结果摆在了眼前。
就在霍特·华德准备不得不带走阿尔杰,请其与塞尔特将军好好聊一聊的时候,两个重大的信息令他喝止了下属们的行动,同时脸上流露出喜悦。
第一,民众们攻破了监狱,被关押的人都释放了出去。
这样一来,没了人证,阿尔杰的调查工作必然受阻,想查实塞尔特将军胡乱抓人充数谎报功绩变得难上加难。
并且,所有抓捕的犯人都跑了,前期努力付之一炬,他们更有了正当理由延长清剿国际平等联盟行动队的时间。
第二,衣着光鲜亮丽的阿尔杰险些被聚集在街头的民众们抓起来泄愤,若不是他及时脱掉了外衣,汇入人群跟民众们呼喊同样的口号,怕不是已经遭遇不测。
这意味着或许现在是除掉阿尔杰的绝佳机会。
只需冒充成民众将他弄死,就能进一步阻挠真相的揭穿,最重要的是最后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在民众头上,奥斯顿总统就算怀疑是塞尔特将军这边的人所为,也几乎不可能查明。
“我们……”同样乔装打扮混入人群的士兵等待霍特·华德下达新的命令。
霍特·华德不时跟着周边民众呼喊口号,目光始终牢牢放在他正前方不过十多米远的阿尔杰身上:“再等等。”
从这两点来看,现在借民众之手弄死阿尔杰,不说破灭,但也必然会重挫奥斯顿总统对他们的调查事宜,最起码能为他们争取到相当一段时间来把谎圆回来。
可问题是,这是最好的选择吗?
如果阿尔杰并非对奥斯顿总统绝对忠诚呢?那么只要把他拉拢过来,就能消除奥斯顿总统对他们的怀疑,让形势重新变得安全。
当然,一个失误,可能就是既错过铲除对方的机会,也主动暴露出来直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同的选择将带来两种大相径庭的结果。
霍特·华德自己没有胆量做出决定,却也明白机会稍纵即逝,他根本来不及去征求塞尔特将军的意见,只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符合利益的选择。
犹豫再三,他心一横,低声冲围绕在自己周围的部下道:“装成民众,弄死他!”
“是!”
“是!”
七八名衣着朴素的士兵慢慢向前方的阿尔杰摸去。
霍特·华德的面孔阴沉,他推了推眼镜,向着相反方向退去,避免待会儿被人认出来白白给奥斯顿总统那边留下破绽。
半分钟后,士兵们不知不觉从两侧把阿尔杰围了起来。
此时的阿尔杰正想着找机会脱离游行民众回到自己的住所,全然没有注意到数道不善的目光。
忽然。
“他是政府的人!故意冒充混进我们的队伍里面,肯定是想做什么坏事!”
一人堵在了阿尔杰身前,指着他大喊道。
这一喊,立即引起了周围民众们的注意。
紧接着,其他士兵开始帮腔造势。
“我认出来了!没错,他是政府情报局的人!”
“是那个什么阿尔杰对吧?!”
“政府的人混进来了!政府的人混进来了!”
“他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刺探我们的情报,给政府军通风报信,把我们都抓起来吗?”
“肯定的!政府情报局的人就是干这种事的!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阿尔杰直接傻了眼。
他没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被认了出来,自己尽管真是情报局的局长,但这还只是个空架子,连政府内部的人都觉得自己有点面生,根本不至于街上随随便便就有这么多民众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吧?
糟了!
阿尔杰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己极有可能是被塞尔特将军的人发现了,对方想利用民众铲除掉自己!
在势单力薄处处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待在这里越久就越可能出事。
“什么阿尔杰?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阿尔杰果断推开了朝自己围过来的两个人,没命地朝一边奔逃而去。
这一行为正合士兵们的心意。
“阿尔杰跑了!政府情报局的人跑了!要给政府军报信了!”
“快抓住他!不能让他向政府军报信!”
“政府军会把我们都抓起来的!快把他抓住!”
本来大半游行的民众还没搞清楚状况,可经这么一说,都开始不顾一切地追赶起了阿尔杰。
“妈的!这帮人果然有鬼!”阿尔杰边跑边骂。
这么明显的要弄死自己,只可能是塞尔特的人。
只可惜,现在知道也没什么意义了。
愤怒的民众们都涌上了街头,无论他从哪跑,都有人前来阻拦。
如果不能及时地找到政府的军队获得庇护,那么他必死无疑——而莱泽因里的政府军,都是塞尔特将军的人,找到政府军又何尝不是掉入了另一个绝望的陷阱?
“砰!”
“砰!”
“都给老子滚开!!”
阿尔杰掏出手枪击倒了胆敢堵在自己前面的民众,飞速地思考自己究竟该如何逃出生天。
跟民众们是说不通的,只要自己停下脚步被抓起来,就百分之百会被乱拳打死!
如今唯一留给他的路,便是硬生生闯出去,直接到政府大楼!
“找辆车子,对,找辆车子!”阿尔杰喘着粗气喃喃自语。
现在大多数民众都被他的手枪镇住,不敢轻易围堵上来,这使得情况不再显得那么危急。
也帮助阿尔杰加快恢复冷静,清晰了逃生思路。
同样的,还让他心再度一沉。
他稍稍放缓了步伐,扭头看了一眼。
后面几十位民众还在追赶着自己,那里面应当就有塞尔特将军的人。
那么,准备周密的塞尔特将军的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逃走吗?
——我要死了。
“砰!”
“噗!”
阿尔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顺利逃离的瞬间,身后就有人掏枪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胸口。
“扑通!”
他因惯性以及子弹的冲击力朝前栽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咳……咳……”
“弄死他!”
“政府的走狗!”
“打!”
民众们原本就怒不可遏,现在因为阿尔杰在逃跑的中途开枪打死了好几名他们的同伴,不禁变得更加丧失理智。
他们蜂拥而上,朝瞳孔涣散、身体痉挛,不住地呛血的阿尔杰拳打脚踢,活生生将其打得面目全非当场身亡。
最开始指认阿尔杰和刚刚开枪击倒阿尔杰的政府军士兵们则又悄无声息地退离了现场,同躲到另一条街上的霍特·华德汇合,汇报了情况。
“很好……”霍特·华德被塞尔特将军彻底拖上了不归路,他多少能体会到塞尔特的种种感触了,“记住,从现在起,你们都要忘掉这件事。你们没有监视过阿尔杰,你们不认识阿尔杰,阿尔杰是被民众们打死的,和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
塞尔特将军很快便从回到报社的眼镜军官霍特·华德嘴里了解了事情经过。
他对其临时做出的关键决定表示了肯定。
毕竟这个选择是否是最好的选择已经不得而知,目前他能做的就是把和他处境相同的霍特·华德紧紧地拉拢在身边。
另一边,总统办公室里的奥斯顿总统直至晚上才知晓了阿尔杰的死讯。
【莱泽因情报局局长阿尔杰被民众们围殴致死】
下属是这么汇报的,奥斯顿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会不会是塞尔特做的好事?
他背后发凉,对塞尔特的怀疑疯狂放大,只不过在当下不敢流露出丝毫,更不敢再组织任何的试探。
就连援军为什么迟迟没有抵达监狱,致使监狱最终被民众攻破的事,他都放弃了责问。
塞尔特将军那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还恰巧在奥斯顿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打来了电话,向奥斯顿致歉,解释由于莱泽因情况混乱,他需要把情况重新稳定下来,才能来汇报各项事情。
生怕把塞尔特逼急了的奥斯顿连忙表示一切慢慢来。
听出电话那头微微的颤音,塞尔特变得胸有成竹。
——
两天后
十二月九日晚上
国际平等联盟的反击舆论在世界大部分地区渐渐发酵,引起了轩然大波。
心中一直相信国际平等联盟的人欢呼雀跃,恨不得把国际平等联盟塑造成过街老鼠的各国政府捶胸顿足,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人则更加不知所措,难以分辨究竟哪方是真哪方是假。
至于莱泽因,终于在政府军竭力维持下,大致恢复。
其实并非完全是政府军的功劳。
闹了两天的民众基本平复了下来,主要是因为他们救出了自己人,反过来震慑了政府,完成了他们大部分的初衷。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一鼓作气赶跑政府军,让国际平等联盟重新带领他们建设新世界,但国际平等联盟战时行动队努力地呼吁着“那不符合实际,或者说还不到时候”,令他们最终还是恢复了理智。
对行动队来说,双方保持着一定的克制实现各自的目的是最好的结果。
要真撕破了脸,不顾一切地相互斗个你死我活,莱泽因会顷刻间变成人间炼狱,谁也讨不到好。
再简单点说,民众要的是安定的生活,政府要的是统治的稳定。
政府军不再随意抓捕无辜民众了,民众们也不再聚众游行闹事了,于是时间就好像退回到了以前。
为了避免刺激到民众,塞尔特将军还考虑是否暂停对国际平等联盟烈士陵园的破坏,可不从这里下手,他们又对藏在暗处的行动队毫无办法。
这事很让他、霍特·华德、一众军官头疼。
最终,在见完奥斯顿总统,向其细致汇报了这两天莱泽因大大小小的事宜后,塞尔特将军决定调转方向,为了维稳暂缓对烈士陵园动手,将突破点放在霍尔公爵的身上。
起先他们是有顾虑的。
霍尔公爵身份尊贵,没有绝对的证据,他们就算有很大的怀疑也不能对其做些什么。
不然就是开了一个极不好的先河,意味着以后任何人对权贵有不好的怀疑,哪怕不具备证据也能抓捕拷问。
不用想也知道,这么有损贵族身份、尊严、利益的恶劣行为必然会遭到所有权贵们抵制,阻力空前的巨大。
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看到奥斯顿总统面对自己时都隐隐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塞尔特也便觉得没必要再被什么狗屁的身份限制下去了。
当下没有任何事情比清剿国际平等联盟更重要。
更何况国际平等联盟也是权贵们的敌人。
他相信大多数权贵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阻拦自己,其余敢提出质疑,乃至动用力量干预公务的,他也不介意强硬地回击。
于是。
十二月十日一大早,一队士兵就闯入了霍尔公爵的府邸,将霍尔公爵请去了塞尔特将军的办公室。
“霍尔公爵。”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看书的塞尔特见到霍尔公爵后,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一点客套的歉意都没表露出来。
“你什么意思?”霍尔公爵觉得受到了严重的冒犯,气得脸色很不好看,但他心里又很没底,害怕塞尔特敢这么对待他是掌握了什么消息、证据。
“您认为我这么急着把您请到军队的驻地能做什么?”塞尔特看得出霍尔公爵色厉内荏,他不急着直入正题,故意慢吞吞地,兜兜转转地让对方先体验体验煎熬的感觉。
霍尔公爵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你的手下不由分说地把我架了过来,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也可以。”塞尔特双手担在背后,悠哉悠哉地来回踱步,“我希望您能把国际平等联盟战时行动队藏匿的地点告诉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