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散出淡淡酒香,程浩风两手交叠一划,收功起身,酒气已散,大踏步往镇龙囚玄阵而去。
臧玄蛟满意大笑着,龙气在空中盘旋一圈,凝为一股黑旋风,黑旋风又再变为灰旋风,就这么颜色逐渐变淡,将要淡得透明时,隐入雪地不见。
龙气不见,雪地上的雪却飞扬而起,如同片片刀刃飞射程浩风。
“歘……嗖、嗖、嗖!”
程浩风袖中飞出一块石头,石头上凝注有灵气,飞射速度又极快,在空中激起一串金色火花。
连着石头而出的是三枚冷硬冰片,这三枚冰片分别用三种剑招的剑意射出。
石块爆开气浪,扑过来的雪全被震得不再前扑,冰片又携剑意把雪刃尽皆击倒。
“饮露餐霞!”
“七星斩邪!”
“照破永夜!”
无剑而有剑意,只见雪花蓬蓬高扬空中,石块带着焦痕落地,冰片的剑意用尽,化为水滴洒下,那些融有臧玄蛟灵气的雪刃已全变回雪花飞散。
“好小子,哈,居然学会反抗了!”攻击被破,臧玄蛟不怒反喜,“你假说是化酒气,其实在暗暗做准备吧?”
“是,你实力再强,终究被困在阵中,我不信赢不了你!”
空气中传来轻微震动,镇龙囚玄阵上的灵气彩光也闪起来,像点了一个个小彩灯。
这是臧玄蛟故意引动阵中灵气压制他,但又不太剧烈,恰到好处形成这般景致,表明他真是很愉快。
“很好,很好!你想要赢我,有志气!你越强我越高兴!”
“多谢师叔常指点我。”
“过来,我看你像是升上紫气福地清福仙,又硬把境界压下去?”臧玄蛟的语气更温和了些,“你破这扑去的雪刃之时,我感到你灵气不纯,你的经脉有没有什么问题?”
呵,程浩风才不会过去挨打呢,听着他说话,还退了几步。
等了等没等来人,臧玄蛟沉默片刻,程浩风也在阵外默默观察。
“你这次下山遇到了很多事?有没有功力迅速增高?你过来,我探探你经脉,看看练长情注对人有怎样惊艳的效果。”
“没什么惊艳效果,我在山下杂事很多,都没怎么练。”
臧玄蛟为了哄他走过去,语调尾音拖得老长,听着怪怪的:“杂事很多也不影响你进步,说明长情注很好嘛。你过来嘛,我告诉你更多关于长情注的秘密。”
“我不想知道太多秘密,臧师叔,我还没有歇息过呢,先去歇歇了,明天早上再来看望你。”
“那你明早把白回风一起带来,我做主把她许配给你,如今这世上只有我敢做这个主。哼,晁玄同可不敢让你娶她。”
“什么敢不敢?”程浩风焦急地上前几步,眼眶泛红问,“我父母已亡,师父管我的婚事正应当,有什么敢不敢?”
他和白回风的婚事到底有什么隐情?他也能感觉到师父疼爱他们,不同意婚事让师父也难受,难道是被威胁?
心急要问到答案,臧玄蛟却不说话了,程浩风要催时,脚踝一紧,被无形之力拉着一绊!
陡生变故,程浩风来不及反应,被绊倒重重趴下!
想稳住身形稳不住,想跃起身飞退却有无形压力压着,只有摔下去!
狼狈!摔得狗啃泥那样趴下啊!
程浩风都顾不上浑身疼痛,只顾抓着雪发泄心中懊恼,这被臧玄蛟骗了?
骗了就骗了吧,硬动手时,怎么还是毫无反抗之力?
“嘿,臭小子,以为我只会用武力?论机灵,咱也是一等一的!服了没有?”
“服,我太笨,挨打怨不得别人。”
程浩风挣扎着爬起来沮丧地说,“唉,我只有挨打的本事,你逼我练长情注太浪费这功法了。我给你推荐个徒弟,他名叫塔吉坦,天赋高、功力高、很聪明,又专心修炼成痴,他为求强大什么都可以放下,不像我这样放不下的太多。请你教他练吧,我不行。”
这是气话也是真话,还是在套话,既然答应了塔吉坦,总得让臧玄蛟教他点什么。
阵上彩光熄了,臧玄蛟也安静不动不语。
程浩风等在雪中,头发眉毛都被雪盖得变白,臧玄蛟才出声。
“你莫跟我置气,我倒想另找一个人教,可长情注只有你能练,当然也不是别人绝对不能练,别人能不能练,只有等你练成了,再去试。你说那塔吉坦,我有印象,他如果真是棵好苗子,我教他别的功法。”
程浩风不听,连声嚷着不练了,什么都不做了,天天在山上舒舒服服玩儿,反正呆在云华观里也没谁敢杀他,玩到寿命尽了也算轻松过一生。
这居然让臧玄蛟慌了,各种劝各种哄,程浩风一点也听不进去。
另一处地方,也有人想劝说程浩风,凌若风脸色不悦讲道:“我劝三师兄少跟那小狐狸亲近错了吗?他总是为了那个小狐狸对我疾言厉色,蔡师姐,你还让他们一同回去,不知道那小狐狸怎么说我坏话呢。蔡师姐,你也要与我一起劝劝三师兄,异类终有异心,不可交付真心。”
蔡莲君看着账本,要搬柳树沟那么多生灵去边城,各种琐事搅得她头疼。
“嗯,嗯,你去劝,我忙。什么同类异类,真心假心,双胞胎都有反目成仇的,和什么类没关系。”
凌若风气噎,不觉得是蔡莲君无心顺嘴接话,认为是有意维护白回风。
吸一口气,她忿忿说:“蔡师姐,你处处袒护小狐狸,是听她奉承人的好话听多了?”
蔡莲君听糊涂了,抬头问:“她没有对我说什么奉承的话,我没有袒护她。凌师妹你气什么?”
“没有说奉承话迷惑你?呵,你看不出来罢了,小狐狸看着柔柔弱弱,假装善解人意讨好你们,内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坏心思?”
蔡莲君没法静心算账了,阖上账本,语气挺冲地问:“我一点看不出来白师妹有坏心思,你为什么总是看不惯白师妹?”
“我就是看不惯她,看到她就想起我父亲那些小妾,专会讨好男人,娇滴滴投怀送抱迷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将同门师妹比成狐媚小妾,这是心中存了多少憎恨啊?
蔡莲君面上薄怒显现,责问道:“你父亲的小妾为你家贡献了什么?又为百姓付出了什么?她们除了讨好男人,什么也没做吧?白师妹对同门友善多次帮人,还不惧艰难险阻救了万千生灵。评价人是看怎么做的,不是看说什么,也不是看什么性格、什么出身,白师妹所做一直在帮人不曾害人。”
雪夜寒冷,蔡莲君又连夜操劳很是疲惫,她虽可以不睡觉,但也要打坐静息恢复元气。被各种事烦着,她也不由得烦躁。
凌若风从未被人那般严厉训过,又羞又怒,高吼一声:“她装柔弱便是错!”
“柔弱便是错?性格千万种,哪种性格有错?经文还写‘柔弱胜刚强’呢。”
凌若风更气得鼻子快歪了:“在你们心里,在三师兄心里,她胜过我了是吗?”
听到她们吵架声,蔡宝华要去劝,蔡宝光和和刘小柳赶忙把她拉开,还把虚掩的门都拉来关得更紧些。
屋内的人都吵出怒火了,蔡莲君也一改端淑模样,再训斥道:“同门理应互帮互助,而不是互相诋毁,你别被嫉妒蒙蔽智慧。”
凌若风嘴唇微微发紫,冷笑反问:“我嫉妒她?一只穷乡僻壤来的小狐狸,有什么值得我嫉妒?”
蔡莲君复杂的眼神看向窗外黑夜,用夜色般沉重的语气说,“你对程师弟有意,他对你无意,你何必自寻烦恼?不要为难白师妹,拆散一双有情人是大罪过。”
“拆散有情人是大罪过?你以为我不知道,秦沐风和林芷君的事,他们偷偷相会是你告发,才引来洛师叔激烈反对?”
蔡莲君一颤,凌若风又恶狠狠讥笑道,“你为什么告发,你也喜欢秦沐风对不对?我这六师弟啊,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你们还为他争风吃醋。”
秦沐风独自吹箫,却在别人的谈话中一再被提起,镇龙囚玄阵旁,臧玄蛟半带威胁半劝告地说:“你练不练?你要是不练好长情注,不解开所有谜题,绝对会落得比秦沐风还惨!”
程浩风看着阵中冰冷坚硬的黑石,他的七师妹真和这无情无心的石头有关系吗?要真是这样,他没有信心让七师妹爱上自己。
但长情注他会练下去,他渴望强大,说不练了是要刺激臧玄蛟,只是想听臧玄蛟说些实话。
“我和七师妹一定会有好结果的,六师弟也终有一天会达成心中所愿。你要我练也可以,我问几个问题,你必须认真回答。”
“问什么?快,你快说。”
“我差一点走火入魔,陷入了幻觉中,我是被长情注功法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等我把事情讲完,你再分析分析。”
程浩风把下山的经历详细讲给臧玄蛟听,没半点隐瞒。
经历颇多,一时说不完,秦州城内还有很多人说着那些事,但他们所说多半是荒唐臆测。
凌若风也臆测蔡莲君心事,她以为说中蔡莲君心病,想看她怎样羞愤难过,但她只是摇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