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八月二十六的清晨,晓光映昳在胡仙仙和程浩风相牵的手上。她带他在庄外散步,陪他听飘叶萧寂,陪他听寒蛩哀鸣,陪他听翠竹落露。
他们又说起古板大哥和乖妹儿的事,胡仙仙心中已确知有些事是怎么避也避不开了。
她不谈那些伤脑筋的事,含笑说:“相比白回风、彭清越、乖妹儿,你给我的直接关怀是最少的。我们相处时的甜蜜时光太少了,可我是最幸运的那一个,我所受伤害其实最小。”
“嗯?”他饶有兴味地靠她更近一些,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什么怪兽噬咬,什么天打雷劈,伤的都是皮肉,你那些冷言冷语也只是让人灰心丧气而已。相比于白回风被情敌逼下凡,到最后都没能听你表明心意,我至少明白了两情相悦是什么感觉。”
她幽幽低叹:”相比于彭清越所得到的纠结沉重恋情,以至于想要绝情绝爱,我们之间没有负担没有秘密,如此纯净值得永远守护。”
她拧眉思索:“古板大哥是真把乖妹儿当温室里的花儿了,呵护得最好,受的伤害反而最大。人生总是难免要经历风雨,没有谁能够替谁永远的遮风挡雨。”
程浩风洒然而笑:“你不懂,我只是没有古板大哥的那种差异化条件……如他们那般,你是单纯弱小的,我是腹黑强大的,我一样会想永远把你圈在一个简单美好的世界里,不让你看到任何污浊……”
胡仙仙眉眼都往下撇,自嘲道:“呵,我倒忘了,他们也可以说就是我们。我应该庆幸,遇到你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泼妇悍妇,你想圈都圈不住了。”
入夜,展现在他们梦中的又是古板大哥和乖妹儿的世界。
已经是2017年的年末,小丫头顺利入学,古板大哥像在他们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一般没有音讯,而他们也不会再提起他。
樊嘉辉与朋友一直致力于箭竹在川西的植被恢复,但是这种经济价值体现不高也不快的竹种无人投资,他们一直是利用业余时间和少量闲余资金在做。
在这时,终于等来第一笔大的投资。
樊嘉辉他们很高兴,蓝莹莹当然也为他高兴,还做了几桌好菜请亲近的几个朋友为他们庆祝。
乖妹儿听他们说起这投资商的情况,没来由地认为有问题。
樊嘉辉的朋友再三申明不可能有问题,资金已经有三分之一到位,能有什么问题?再说,这个投资商还与某个以清廉实干著称的领导是好友,有必要骗一群穷书呆子吗?
乖妹儿找不出理由说服他们,她自己事情也一大堆。转眼就到了2018年,蓝莹莹忽然来找她说真感觉那投资商有问题。
蓝莹莹的理由是,他们在资金到位后没有马上投钱在种苗、农资这些生产所需上,甚至没有及时交付土地租金给村民。
他们在投资商派来的总监怂恿下,首先去买了越野车、装修了办公室。
乖妹儿让蓝莹莹多注意点儿,先多搜集疑点,还要把情况反应给徐洞因和商默柔。因为光凭她们两个的见识,就算真有问题也没有好办法。
春节过后,蓝莹莹自家的绿色蔬菜种植园要翻地、要移苗,山珍馆里的生意也得撑着,她忙得脚不沾地,樊嘉辉天天窝在箭竹基地也不见个人影。
蓝莹莹去找他,基地帮工却告知她樊嘉辉和另几个基地合伙人进城商量事去了。蓝莹莹知道他们几个都是校友,平时有什么都商量着办,但从来都是直接在基地商量,进城做什么?
蓝莹莹打电话叫来乖妹儿,二人一起在基地办公室等他们回来。
乖妹儿一进基地就揉了揉眼睛,她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以前是简易塑料网围着基地,现在是密实的铁丝网围着还通上了高压电。
而办公楼以前就是上下两层各四间屋子的红砖小楼,底层是库房、休息室、值夜班人寝室,楼上是会议室和账房,现在是上下装修得跟小别墅一般。
她走进底楼休息室,蓝莹莹正愁眉苦脸地窝在真皮沙发上。乖妹儿想问问情况,蓝莹莹让她别多问,说带她楼上楼下转一圈就能清楚个大概。
她走了一圈,不仅休息室的木椅变真皮沙发,所有屋子里的家具都换了。并且,楼上的房间只有账房还没有大的改动,其他三间房都成了卧室!
看着那笼着粉红帐幔的圆形大床,她们就怒火中烧。她们到底楼干坐了一会儿,原先守夜的工人来见她们,吞吞吐吐地说想辞职。
这个工人是附近村民,腿脚有些不利索,对于他来说,能在家附近找个工作是应该求之不得的,怎么会主动辞职?
她们再三追问,他才说他本来守夜住的那间小屋不许他住了,给他搭了间小棚屋在地里。夜里湿气重,那小棚里被子都是湿的,他没法儿住。
当然,小棚条件简陋还不是帮工想辞职的最主要原因。她们逼问很久,他才说他天天夜里得帮他们开关好几次门,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来来往往,他很害怕。
蓝莹莹与乖妹儿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是警铃大作。蓝莹莹让帮工先回家休息两天,别把这儿的情况到处乱说,辞职的事得等他们来决定。
第二天,樊嘉辉他们终于回来,他们兴奋地说着在城里那专门的会议室开会真是有档次,当然还有其他的如何如何。
乖妹儿对其中一个最兴奋的,分管林业的小科长冷笑说:“你为了实现你们当年共同的理想付出很多,要不是你的支持,这个箭竹基地根本办不起来。可是,你们别昏了头,走上歪路都还收不住脚。”
他们哪会在意一个比他们年纪小的女人说什么?那小科长听到后来,更是出言讥笑:“歪路?不要因为你老公走了歪路,就看谁都是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