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素来以严寒著称。
除了四五月能见着明媚的阳光,其与时间几乎都笼罩在严寒之下。
例如此刻的北岚城外便已然下起了小雪。
那浑圆的商人在见过幽云岭中的怪物之后,已是吓破了胆,他甚至没有半点与诸人道别的意思,付了镖钱便带着他那花容失色的美妾,灰溜溜的窜入了北岚城中。
“你不怕他将你的事说出去?”刘大宏皱了皱眉头,看着身旁的苏长安问道。
苏长安毕竟是朝廷的要犯,若是被传出去,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便说了,无碍。”苏长安瞟了一眼那依然入了城头的身影,淡淡的回应道。
苏长安却并没有那么多顾虑,他回到北地,其一是想见一见自己的老爹是否安好,其二便是要会一会那藏身古家之中的帝王,问一问他,究竟在做何想。
刘大宏沉默,在幽云岭那只庞然大物已经让他明白自己与苏长安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他的想法,自然无须他一个莽夫多言。
“走吧,多年未回长门,也不知我那老爹最近过得如何。”苏长安言罢,便转身朝着长门镇的方向走去。
刘大宏一愣,也招呼起自己手下的伙计,随着苏长安一道离去。
有道是近乡情怯。
苏长安曾经一直不解这四字何异,可当他在长门镇口辞别了刘大宏,回到了曾经那熟悉的家门口,他才大抵明白了一些。
家自然还是原来的家。
只是约莫是拿着当初圣皇赏赐的银两,他老爹又将这房门重新修缮一遍。
似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的孩子有了出息,这院落曾经的篱笆墙被苏泰给换掉,做成了高约七尺的石墙,上面还写着荡妖伯府几个大字。笔锋劲道,显然是花过大价钱。
只是当苏长安推开府门,里面那座依然有些破败的木房却显得不伦不类,这般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约莫也就只有自己那酒鬼老爹干得出来吧。
苏长安走进了院落,来到了房门前。
他的心忽的平静了下来,这儿才是他的家。
虽然比不得皇宫的富丽堂皇,亦没有佣人的花团锦簇。
但这破败的木屋曾为他遮风挡雨十余载,他生在这儿,长在这儿。
当他身处此地,外面世界的纷扰似乎都不再与他有关。
只要退去背上的刀剑,他似乎又能坐会那个曾经的苏长安。
虽然料到,虽然不起眼,但却胜在自在。
苏长安的眸子在那时闭了下来,他惬意的享受着这三年来不曾有过的平静。
但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房门在那时忽的发出一阵沙哑的响动,有人从里面将那房门打开了。
苏长安一愣,那从房门中走出的人亦是一愣。
二人的目光对视。
从诧异,到惊喜,从惊喜在归于平静。
苏长安觉得自己的父亲似乎变矮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几分。
“老”苏长安再次张开嘴就要说些什么,可也在这时,院门外忽的传来一阵谈话声。
苏泰显然认得这声音,他的脸色一变,不由分说拉着苏长安便将他硬塞入了房中,并递给他一个让他躲好的眼神。
苏长安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忤逆了自己还在气头上的老爹的意思,当下便站在房门侧,隐匿了身形。
一声轻响,院门被推开。
这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苏长安并不清楚这来者究竟是谁,但他的眉头却不可避免的在那时皱了起来。
“余将军、童将军,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苏泰爽朗的声音在那时响了起来。
苏长安透过门缝看清,那两位来者是两位身着甲胄,军官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
他们对于苏泰笑脸相迎视若不见,反倒是大大咧咧的在院落中的石桌前坐下,其中一位男子磕着瓜子,将嘴里的瓜皮极其随意的吐落在地上。
“还能有什么风,例行检查,看一看那逃犯回家没有。”男子这般说道,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一动,瓜皮便飞落到了苏泰的衣衫之上。
“呵呵,将军说笑了,三日前你们才检查过,寻常都是半月一查,今日...
“不识时务。”余姓男子在心底冷哼道,走向房门的步伐便愈发快了起来。他决定今天一定要给这苏泰一个大大的教训。
可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的想了起来。
“慢!”那声音这般说道。
余姓、童姓两位男子闻言,嘴角纷纷勾起一抹得色。他们站住了身子,转头看向苏泰,那神情就像是在迎接臣子膜拜的帝王一般,春风得意。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苏长安,要抓我?去找古青峰亲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