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籍淡淡目光扫去,就看到数百气机都汇向自己,紧紧联系着。
这有别于人气,是妖将的妖气。
《蟠龙心法》是万法之宗,系龙君首创,又传于自己,能修成真龙。
但苏子籍不是妖族,而以人身成龙,又有微妙差别。
只是慑服妖族这方面,倒仍旧不错。
侍者捧上全铠,苏子籍仔细穿戴,汇入铁流之中。
果然从外表来看,再无人可以分辨出来。
“高泽,你随銮驾而行,驾临规矩你都懂。”
“奴婢遵旨!”太监高泽磕头领旨。
“起驾!”
八面门旗在前,五色小旗跟随,侍卫刀枪剑戟护卫,缇骑铁流之中,苏子籍徐徐策马行进。
就像真正的侍卫那样。
一刻钟,大驾方真正出发。
车辇如亭,外有护栏、回廊与踏阶,左右前后数列策应,更有数百具装铁骑拱卫。
风雨之中,铿锵之声震动,轰然如雷。
…………
旧宅,古井,藏兵洞。
洞内有暗门,机关,又辟有土屋,可以住人。
有粮食储藏室,用大瓮装着,就近又联通水井,还有灶房,足以生活。
当初世祖建京,并非一朝一夕,其实前后完工,高达29年,其中主要水源以御水河为通道,利用拦河坝将水流拦截,抬高水位,通过水管输送供水,修筑成一条长达43公里的水路,到达民居时通过铺设在地下的木制、竹制或石制的引水管道,蓄积在管道井中,水桶吊入井中即可汲水。
藏兵洞原本就是地下井渠一部分,可大魏如日中天,事实废止,到魏帝北狩,方才重启,余兵潜伏在此,已经深耕数十年,可以说,能多次逃过清洗,此功不可没。
藏兵洞高出井渠多米,可以不怕水淹。
多年来,多批潜藏者驻扎于此,重新挖掘出很复杂的地道。
“世祖居安思危之举,可谓深矣!”
曹易颜刚才巡视过,踏步在一座酒肆院内深井出来,只见哪怕有雨,街衢上虽不见多少人,但灯笼四挂,却是繁荣,一时恍惚如梦。
感慨着拾级上阶,楼下几乎没有人,楼上有用纱屏隔起的雅座,不由站在门槛处感叹,一个屯的兵力已暗伏在此,竟都不算拥挤。
不仅有完好的通风系统,还有各种暗门,上锁门,地下暗池,水呈蓝色清澈可看到水底的小石头。
从东边出来,直通桥底,距离水面只有二十丈。
这里更是个酒楼,也是此处百户经营的据点,平日里生意还算不错。
直上了酒楼,在雅间坐下,桐油地板,卷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隔重重屏风与盆景,曹易颜终于静下心来。
大战或将来临,须得先小酌几杯。
呼啸的风,卷着雨丝,打在斜倚着的小窗外,带来几分萧瑟。
“特使,最新战报来了。”
来者就是百户,此时黑袍黑冠,带着铁齿,自是公门之人,却是现在混入衙门当捕头。
要不,他不经意的神态,早叫人告了官。
“念。”
曹易颜还是有些耐心,并且估计战报不会太好看。
“是,据说舒阳府附近,三个府不断驻扎重兵,规模几达二十万,已经完全锁死突围,成了孤城。”
“沿途郡县围剿掉队的兵将,他们虽有坚持,却很难了”
“是么,这倒不出奇。”
曹易颜神色镇定,又小酌一杯。
“来,你也坐。”
“是。”百户拘谨坐下,继续汇报着。
“宁河郡公府,没有异动,据说还上了折子。”
“折子?”曹易颜颜色微变:“具体说说。”
“是,据说是宁河郡公梦见先帝,醒来涕泪满面,于是自请守陵。”
“哼,鲁王果真不器!”
虽然早已知晓,曹易颜仍旧压制不住愤怒,重重拍下桌子。
“最后的时机还不拼命,就是坐失天命,他不愧是愚鲁之王,伪帝封号是实至名归。”
说实际,不失望是假的,如是是齐王在此,必能助一臂之力……可惜他死得太快了。
“要是齐王那夜,孤就在这,该多好,多好啊。”曹易颜无声看向窗外。
天色晦暗,薄薄烟雨中,京城街景鲜明,灯笼光彩夺目,看去非常精彩。
只是,毕竟朱颜改。
曹易颜只觉得心痛,无心观赏,更深沉皱眉,推敲着计划。
到底此行把握不高,又关系到王业兴衰,新潮起伏在所难免。
“若是再有一二支助力就好了。”他再度暗自叹息。
妖族到底去哪了呢?
本来这时可能联系上。
窗外清风徐来,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抚慰心中焦灼的气息。
柳树下,青石砖,水流荡起水波。
心中微动,他看向窗外,有衙役正在喧哗。
“下方在做什么?”
“回您的话,那是在垫土,净街。”
百户不等他问,就继续说。
“街道惟重泉最宽洁,其最秽者无如清河,雨后多粪,泥溅腰腹……”
“那不是旧京的事吗?”
“旧京亦是今日京城,这些衙役,就是来垫平,再泼水降尘――今日烟雨,倒省了降尘。”
“按照规矩,事情昨日已办妥,内务府的人来此,不过是最后核查一遍,要不了一时半刻。”
曹易颜缓缓颔首。
这些不是不清楚,只是焦急之下,一时竟然忘记这节。
终是大事临前,有些难以自制。
“不过既是黄土铺路,那伪帝必通过此道了!”
大概等了一阵,等到曹易颜心浮气躁之际,马蹄声疾驰而过。
这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百户起身走到窗前,沿着窗缝远远望去,就看到骑兵正奔驰巡查。
他转过身,对曹易颜说:“特使,这次是骑兵,看装束,是羽林卫,来清查道路。”
“还有,随缇骑过去,还有专门九门提督的人检查!”
百户指了指不远处,有三五成群的人,出入店铺。
“按规矩,我们这片店都要封门,从客人到跑堂……所有人,都必须闭门不出,不得靠近。”
“并且查询的人是地头蛇,眼睛很毒,我们都是老居民了,不要紧,特使您很眼生,为免难看,不如现在先避避?”
这本很合理,可目睹着甲骑远去,曹易颜若有所失。
就像是被风寒后,被人泡在盛满冰块的水里一样。
又仿佛毒蛇在身上蜿蜒爬行,带着冰冷鳞片般触感的恶意。
他轻哼一声,若有所思。
“伪郑的皇帝,防范真是森严……倒也难怪,他屡次三番遇到刺杀,不严点就是嫌命长了!”
胸膛里奔涌的热血,在提醒他,不能意气用事。
“我们这就下去。”
就算下去,那又如何呢?
只要布置起效,整个钱府都会化作火海。
那时伏兵趁势杀出,不愁杀不了他!
“大魏兴衰,在此一役。”曹易颜深吸了口气,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