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自来到成都以来,多承娘子照顾,早已视娘子为朋友。我也曾经说过,若有为难之事,尽可对我言说,杨某当鼎力相助。”杨清知道夏侯月要将机密之事告诉自己,为打消她的怀疑,真诚地将心里话道出。
夏侯月闻言抿嘴笑了笑,望着杨清清澈而坚定的眼神,说道:“适才月儿说过家父参与了隐匿粮食、兵器一事,家父虽然被王普摆弄,但是他并不是一贯听之任之,在此等大事上他也留下了制约手段以防万一......”
原来当时夏侯太守和王普他们将藏匿地点设在广汉郡一处深山的山洞里,那山洞隐秘非常不说,洞体还极为坚固,外人想从旁处破山凿进难如登天,因此进入之道只有老实从洞口入内一法。为了彼此制约,夏侯太守与王普设立了两道洞门,皆以厚实无比的精铁所筑,难以凭外力破开,要想入内只得以特制钥匙打开门上的机关方能成行。
那特制的钥匙乃是两块玉佩,他们二人各持一块,且两道大门都只能是两块玉佩同时附于机关上才能打开,如此二人之间皆有相互制约的手段。如今夏侯太守已死,玉佩落在夏侯月手上,故而这几年王普是千方百计地想从她手上取得另一块玉佩,可是皆被她化解。夏侯家虽已没落,但毕竟是出过两千石高官的大户人家,加之夏侯月知晓王普魏国校事的身份,因此王普也不敢用强逼迫太甚。
前因后果已明,杨清的脑海里渐渐有了个想法,只是现在还不能对夏侯月言说,至于她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这点,杨清为使其安心宽慰道:“夏侯娘子所有事我都已了解,清有个设想须待明日去过丞相府后才能告知。至于娘子将心兰杀死一事,清以为也不必担心,毕竟她是曹魏校事,按理来说我大汉子民皆有纠察、缉拿、锄奸的义务。”
见杨清如此说,夏侯月略感心安,杨清又陪着她说了会安心的话,待其卸下包袱、神情好转,他又与夏侯月约定明日下值后再过来将最后的解决之法告之。
丞相公房,诸葛亮正在闭目品茗,一口清茶入腹,他只觉初时有苦涩之味但很快一股清香之气萦于口中,回味醇甘,此外肚腹之内也感到异常舒服,这种味道与以前所饮之茶全然不同。
看来明之所言非虚,此茶果真比以前的好喝,有着极强的消食解腻之效。诸葛亮在心中对所饮之茶称赞了一番,又笑着对右下首的王连问道:“王公觉得此茶如何?”
王连已知眼前之茶是杨清所献之法制作而成,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杨清,觉得这位年轻人所学的确不少,连这等高明的制茶之法也知道。他在心里称奇不已,口中却立即回道:“明之所制之茶与当前流行之茶极其不同,不仅冲泡简单,味道更是清香,一旦此法流传于世,恐怕日后天下之人饮茶皆会行此法吧。”
王连知道虽然此茶非凡,但诸葛丞相不会清闲地请他来只喝茶,一定是想用此茶做些文章。他才思敏捷,很快就想道了此茶的妙用,顿了顿又道:“丞相,此茶若行于世必大受欢迎,追求风雅的士族豪强更是会趋之若鹜,若朝廷以明之所献之法专营茶叶行于蜀中乃至魏吴两国必会大获其利,如此则能补国用之不足。”
诸葛亮摸着胡须、摇着羽扇,笑道:“善。王公所言正合吾意,只是尚有不全。明之,你就将此茶最大的妙用告诉王公吧。”
“诺。”杨清也笑道:“王公,这种茶不仅有公适才所说的好处,更重要的一点乃是可以此茶和羌胡通商,以收结之、诱之、御之的效用......”杨清又将茶叶消解油腻的功效以及可以此与羌胡易市的作用对王连详细解释了一番,直听得他眼放光华、不住点头,他知道单可以交换战马一条,这茶叶就是国之利器。
“丞相,明之所言我已完全明白,这茶叶有利国利民之效,故而制茶之法须得严格保密方能长久获利啊。”王连也是能臣,很快就想明白大汉要想长期凭借此类茶叶获利,制茶之法乃是重中之重,因此他当即出言提醒了一句。
“王公所言极是。”杨清也赞同:“只是这制茶之法其实并非难事,不提细作刺探,魏吴两国很有可能从获取的茶叶反推出方法。”
诸葛亮微微笑道:“无妨,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此茶还是主要用来与羌胡交易获取战马,况且明之你说过茶叶还是南方适合种植,我大汉既有天时又占地利已然是大占便宜了。”
“丞相不止呢,明之通晓制茶之法,我大汉可谓还有人和啊。”王连补了一句,剩下的两人听了也觉有理,三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大笑出来,笑声传出门外只惹得侍卫频频侧目。
“丞相,清发现了曹魏校事,有些想法欲与卫中郎商谈......”三人对制茶、用茶的细节又商议了一会儿,待王连走后,杨清留下来将通过心兰一案发现曹魏校事的经历向诸葛亮作了禀报。
虽然杨清身为主簿总览文书机要,乃是丞相的心腹属吏,有资格、有权力接触和参与高级别的细作事宜,但他觉得首次接触情报还是先跟诸葛亮打个招呼比较好。
“既如此,明之你就直接与卫敏商量处置此事吧。”诸葛亮了解了事情经过,虽然此事也算得上重大发现,但还不值得他这个丞相亲自操办,再说他也相信杨清的能力,因此直接将处置之权交给了杨清。
“杨主簿,此事敏已清楚,请稍等片刻,后面之事还需一人前来与我等会同办理。”卫敏听完杨清的通报,心知此事可能与不久前的发现有关,因此急招游卫中校尉韩冲前来议事。
小半个时辰后韩冲来到,卫敏简单地将双方掌握的情况述说了一遍,韩冲也是久历谍海之人,很快就联想到不久前在茗烟楼发现的潜藏于蜀郡太守府的那名年老校事很可能就是王普,而死去的那名女校事自然就是心兰。听二人如此说,杨清也觉这些情况颇能对上,既然此刻敌在明、我在暗,若不乘机做些文章岂非浪费?想到这里,他随即说道:“卫中郎、韩校尉,清以为王普一直想要逼迫夏侯月成为校事,何不乘机说服夏侯娘子假装答应潜入其中,方便我等行事。”
卫敏其实早有此意,只是碍于夏侯月是这位杨主簿的朋友不好提出,现在见杨清主动建议,赶紧赞同道:“我也有此意,但不知夏侯娘子那边应允否?”杨清道:“夏侯娘子那我去说,此计自然要她同意方能施行。”卫敏点了点头,又对韩冲吩咐道:“士远,此事由你具体操办,务必要配合好杨主簿。”
韩冲自是称诺遵命,三人又对计策的细节进行了完善,待一切敲定已至正午,杨清回到自己公房,杜均早已将积累的公文放在了桌上。他看着堆满案桌的竹简,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丞相府的工作量着实不小,不过别无无法,只得老老实实地埋首于案牍中处理完今日的公务。
出乎杨清的意料,说服夏侯月并没费多余的口舌,他将卧底之计说完,夏侯月只考虑片刻就爽快地答应了。杨清佩服她的果断,也心知她摆脱王普的急迫心情,他应允只要觉得有生命危险就可随时申请撤离。夏侯月是杨清的朋友,他自然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一切都建立在自愿和安全的前提下,在引见韩冲时,他也郑重地嘱咐韩冲务必要保证夏侯娘子的安全,在此事上虽然是游卫具体施行,但这方面的密报也要及时通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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