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楼梯继续向下,还有一处不与外界联通的半地下室。希林被锁在那里。医生查看过伤口,不算严重。包扎之后,他的状态始终很奇怪,半睁着眼睛,似睡非睡。如果与他谈话,他会讲一些奇怪的内容。
骑士长看了看他,问他:“我是谁?”
他痴笑着说,“你是愚笨的守陵人。”
“他呢?”骑士长指着身边的卡拉西斯。
“他是堕天使的门徒。”
“嗬,神志不清。”骑士长又问,“你自己呢?你是谁?”
希林就沉默了。
“我没空陪你们这样玩。”克莱蒙德真是想得开,“等他什么时候清醒了再说吧。”说完带着侍从离开地下室,留下卡拉西斯一个人。卡拉西斯急的脑壳疼。
“不过,怎么说呢,总觉得你说的话并没错。”卡拉西斯靠着椅子伸展懒腰,又拿出随身的酒瓶喝了一口。
一筹莫展的时候,安塞尔跑来。希林抬起眼皮,虚弱地瞅了他一眼。
卡拉西斯打听一下对方的情况,罗尔卧床,也算是消停了。
听闻希林奇怪的举止后,安塞尔非但不着急,居然还想让他预测今晚的牌局。他用力摇醒希林:“喂,说说我今晚的手气怎么样啊,预言家?”
“哼,笨蛋!不要吻女人的唇,不要摸女人的手,更不要喝女人递给你的酒。”希林说完又半睁着眼睛躺下。
二人商量对策,以卡拉西斯多年来的经验,这孩子莫不是中邪了?
“中邪?”
“嗯,据说人在虚弱的时候,恶魔会乘虚而入,占据人类的身体。”卡拉西斯说得跟真的一样,他自己也没有亲眼见过,都是猜测。而至于对策,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教堂。
“那个小子能帮忙。”安塞尔说,“成天捧着一本书神神叨叨的家伙。他跟希林关系还不错。我去找他来。”
事不宜迟,安塞尔即刻出发,快马加鞭赶赴教堂。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天已经黑了,卡拉西斯守在希林的床边打着瞌睡。
“喂,我回来了!”安塞尔推开门,急匆匆地冲进来。想不到他竟然在城门关闭前赶回来,身后跟了带着大包小裹的纳特。
简单地见面以后,纳特急着查看希林的情况。他凑过去翻开少年的眼皮,又扒开他的嘴巴看了看。
“喂,醒醒!能说自己的名字吗?”
希林无精打采地看着纳特,没有任何发言。
“嗯,根据你们的描述,他很有可能是中邪了。”纳特祭出自己的宝贝书来,翻开其中一页。
“根据记载,被恶魔附身的人会具有以下几种特点,其一,熟练掌握某种未曾接触过的异族语言……”
他说完还看看希林。希林很配合地读了一句古老的情诗,只有文化人才懂得:你的心如同旷野,多少君王战死。
“其二,知道某些完全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根据你们的描述,他的确讲过一些奇怪的话,在某种程度上符合这一点。”
“其三,具备某些不曾掌握的技能……比如,他今天的剑术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竟然跟骑士长对打了……”
“别纠结了行吗?说说你的办法啊!”安塞尔催促着。
“办法嘛,通常就是反复试验,占据他身体的恶魔惧怕哪一种圣物,再使用对应的圣物驱逐它。”
纳特说着,摊开了自己携带的包裹。一小块圣骸、一只圣杯,一只纯金的十字架以及一小瓶圣油。话不多说,就挨个贴近希林,看他惧怕哪一个嘛。不出意外,一样也不怕。
安塞尔倒是知道希林怕什么。他口袋里刚好有——一枚金币。贴近少年的胸口。少年由于痛楚而剧烈地挣扎起来,而他的手脚已经被事先捆绑在床沿,无法逃脱。
他胸前留下了同样形状的灼烧痕迹,好像被烙烫过一样。
“嗬,怎么是这样?通常来讲,邪秽之物惧怕圣物才对。金币是钱,也属于污秽。附身他的恶魔竟然怕金币?”纳特颇有点意外,“那么我们就继续使用金币驱魔吧。”
一群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撒耶坦始终低调地坐在房间里。
“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人类都是这么自作聪明。”
“放开我啊!你们这群笨蛋!”希林怒吼着。对金币的惧惮,源自吸血鬼的诅咒,与恶魔附体没有半点关系。他只觉得刺骨地疼,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玩意丝毫没有减轻。
在他叫喊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喊出的话语不是平日里讲的北方语言,也不是自己的家乡话,而是古老的恶魔语。在那三个人看来,希林正在胡言乱语。
恶魔的语言不需要刻意地学习,它更像是某种心灵感应,接触恶魔久了,就会掌握。
“你什么时候才能移走那团黑气?”希林质问真正的恶魔。
“你搞清楚一点,我没有做任何事情。是你的内心暴露出间隙,灵体才有了可乘之机。”
“那它什么时候能走?”
“时间久了就会走吧。”撒耶坦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他趁众人不在意,在纳特的书上涂写了一阵。做完坏事又笑着欣赏一番,才放下笔悄然离去。
停止与恶魔的交流,希林口中的语言才变回正常的样子。
“放开我!停下!别用那个玩意再碰我!”他大声地呼救,那几个人却当做是恶魔作祟不予理睬。
“安塞尔,放开我,我不想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他对最好的朋友说。
安塞尔一愣,希林现在的状态似乎又清醒了许多,可是他还有些迟疑。
“不要理他!”纳特继续诵念经文。
“别让他用金币碰我了。我受过诅咒,不能碰触金币,你知道的!”希林求饶道。
“因为那个,才不能碰金币吗?”安塞尔忍不住与希林对话。这样的举动引起了纳特的不满。
“不要和他讲话。我的驱魔仪式还没有完成。”
“我们去打牌吧。带上那块金币我们走。让我呼吸一点冷空气,再吃点东西就好了。”希林神智恍惚地说。
提到打牌、吃东西(当然是喝血啦)这些事情,安塞尔被他说服了。“能停止这个仪式吗?我带他出去走走。”
“不、不。你有所不知,这是恶魔常用的一种伎俩,我们不能被他欺骗。”
安塞尔竟然懒得理论,一把夺过纳特手上的金币。“我请你来的,现在我要请你回去了。”
“什么?不可以!”纳特还有很多理论可以支持自己的行为。只是他打不过安塞尔,面对一个毛茸茸的壮汉,这个肥肥有点怕。
“你的仪式结束了。收拾东西离开。”安塞尔说着就去松绑希林。
“嗯,谢谢。”少年笑呵呵地称谢。“我没事了,不要为我过度担心。”
“可是根据记载,疑似被附身的人需要隔离观察三个月。”
“好啦,纳特。我真的没事。隔离三个月我会憋疯的。”希林恢复了自由,跳下床活动活动身子,又披上衣服。
纳特不相信这样的情况。他在希林面前举着十字架,又念了一段经文。只要不接触金币,看到任何符号对少年都没有影响。他笑着亲吻纳特的十字架,声称已经没事了。
“我们离开这间囚牢。”安塞尔拉着希林踏出地下室,“你不应该继续留在骑士长身边了,你不是他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