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敲开了李家的门。
开门的是丁秋楠。
“三大爷,这么晚了?有事儿?”丁秋楠抱着卫东,笑着问。
“一大爷搁家没有?”
“真不巧,他跟小妹出去锻炼身体了。”
见阎埠贵面带急色,丁秋楠笑着说道:“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回来我告诉他,让他去你家里找你”
阎埠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他跟小妹去哪里锻炼身体了?”
“哎吆,这可说不好,你可能不知道,最近他们两兄妹经常夜跑。”
“夜跑?”
“夜跑就是晚上跑步的意思,东来说有利于身体健康。”丁秋楠笑着解释。
....晚上跑步,那不是饿得更快吗?
对健康有没有利,阎埠贵不清楚,不过,他可以确定,这种运动肯定费粮食。
由于丁秋楠也不清楚两人的跑步路线,阎埠贵只能搬凳子坐在门外守着。
月上树梢,夜色枯寂。
阎埠贵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不时站起身往外面张望。
嘴里小声都囔:“这两人儿到底跑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
“哥哥,咱们这是跑到哪里了?”
李小妹停住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扭头张望四周的环境。
她有点后悔了。
后悔不该听李东来的话,在晚上出来跑步。
先是说好只跑五里地的,现在估计足有七八里了。
而哥哥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李东来缓缓停下脚步,看看周围,神情也有些茫然。
“我不知啊,不过咱们等会沿着来时的路跑回去,肯定没有问题。”
“走,今天有点冷,咱们再跑一段。”
“你要想成为飞行员,必须要有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
李东来说着话,又缓缓跑了起来。
自从参加了京城春节环城赛跑,他发觉到自己越来越喜欢跑步了。
在奔跑了一定限度后,身体内会产生一种飘飘然的爽快感。
身为医生的李东来清楚,这是由于肌肉耗尽糖原体内有氧的情况下,脑下垂体会分泌脑内啡肽。
内啡肽是使人感觉喜乐的激素,可以让人的忧虑得到迅速缓解。
既锻炼了身体,又感受到了快乐。
这是双赢!
李东来正在感受双赢,耳边传来了李小妹的急促的声音。
“哥哥,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你不知道我是路痴吗?”
李东来停下脚步,神情凝重:“难道你迷路了?”
“.......”
李小妹总觉得李东来的理直气壮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为什么。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
“我本来是记得路的,只是刚才累得不行,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跑步上,一时间疏忽了。”
李小妹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啊,真是让我失望....”
李东来直起身环视四周。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大片的农田,寒风吹来,麦苗随风起舞。
好浓郁的农家气息....置身其中,被凡尘折磨得疲惫的心灵得到了净化。
“哥哥,你赶紧想想这里是哪里啊,别闭眼啊。”
“啊.....”
李东来清醒过来,沉声道:“小妹,我可以确定,咱们这是来到了郊外。”
“.....”
李小妹看着一望无垠的麦田,陷入了沉默中。
摊上这么一位不靠谱的哥哥,真是没有办法。
还是得依靠自个。
李小妹四处张望,突然眼睛一亮。
“哥哥,那里好像有灯光。”
“哪里?诶,还真是的。”
李东来定睛看去。
果然,在远处看到了两道灯光。
那灯光不停的移动,并且越来越大,空气中也传来了发动机的声响。
“汽车!那是汽车。”
李东来兴奋的攥紧拳头。
身为穿越者,运气果然要远超常人。
迷路了,马上就能碰到过路车。
汽车越来越近,李东来借助昏黄的月光,依稀能看得出那是一辆卡车。
长鼻子车头上绿漆斑驳,木制车头破破烂烂,车头灯似乎也有些问题,一个明亮一些,一个只能散发出暗澹的光芒。
看来是一辆有些年份的卡车了。
正观察着,卡车已经到了跟前。
李小妹站在路边挥舞手:“师傅,停一下!停一下!”
“卡持....”
卡车就像是一只怪兽似的缓缓停了下来,车头处冒出了滚滚白烟。
李东来走到跟前,笑着从兜里摸出一个烟递上去:“同志,你的卡车冒烟了。”
司机同志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材高大,穿着厚实的工作服。
接过烟,司机同志夹在耳朵上,哈哈大笑:“没法子,水箱那玩意就是这样子,跑了几十里,就会开锅。一般我会停下来加点凉水,这不是快到家了嘛,就懒得去加水了。”
李东来以前也是开过吉普车的人,自然清楚司机同志说的是实话。
他笑道:“回京城?那正好,我们也要进城,能不能捎我们一段路。”
这个司机看起来很是豪爽,应该不会拒绝这种举手之劳。
谁承想。
听到这话,司机同志的神情陡然警惕起来。
“你们现在进城?有路条没有?”
“路条....”李东来沉默了。
他是跑步离开京城的,又没有打算到下面的公社去,自然不会提前跟保卫科申请路条。
李小妹见司机同志神色越来越紧张,手已经往司机座下面摸去,连忙解释。
“司机叔叔,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锻炼身体的时候,迷了路。”
“锻炼身体?”司机同志茫然。
“对啊,就是跑步,我跟哥哥从轧钢厂四合院,一直跑到了这里....”李小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轧钢厂四合院在南铜锣巷,距离这里足有七八里地,你们两个跑了七八里?”
司机同志说着话,已经从司机座下,取出了一把手枪。
乌黑的枪口对准李东来:“我周大奎可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你们两个坏分子,休想骗过我。”
好家伙,这警惕性也太高了。
“同志,别紧张,我是轧钢厂的人。”
李东来说着从兜里摸出了工作证,递了过去。
那司机同志半信半疑的接过来,借助昏黄的月亮光,仔细看了一遍,脸色陡然缓和下来。
他跳下车,把工作证还给了李东来,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原来是扶贫车间的李主任啊,误会,误会,抽根孬烟。”
李东来接过烟,好奇的问:“你听说过我?”
“我叫周大奎,机械厂的司机。”周大奎说着话,拢着手帮李东来点着火。
他笑着说道:“我妹妹就在扶贫车间干活,平日里我经常听她提起你。”
“你妹妹?”
“诶,她叫周大兰,小的时候得了那个啥麻痹症,就是个头长得跟小孩一样。”周大奎脸上挂满了感激:“她好容易结了婚,丈夫也不是个全和人,由于没能接到班,两人平日里只能靠当临时工过日子。两人的日子过得很难。”
“去年,扶贫车间招人,我妹妹正好符合条件,进到了车间里,每个月现在能拿到三十多块钱的工资。”
“日子这才算好过起来,妹妹每次提起你,都是说你是她们家的大恩人。”
“......”
李小妹听完之后,看向李东来的眼神亮了起来。
没想到,哥哥竟然一声不吭的做了这么多事情。
李家的日子也是从穷苦中走过来的,李小妹深知饿肚子的滋味。
扶贫车间的意义对于她来说,比获得诺贝尔奖更加巨大。
周大奎此时也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笑着跳下车,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说了这么多,耽误了您的时间。”
“我回机械厂正好要路过南铜锣巷,来上车,我稍你们回去。”
机械厂好像是在京城西郊,南铜锣巷在中间偏东的位置,怎么可能会顺路呢?
李东来笑了笑也没吭声。
只是在下车的时候,悄悄在座位下面,放了两毛钱,作为卡车的油钱。
....
“哥哥,咱们以后跑步,不要再跑那么远了。”
“要不是碰到了卡车师傅,咱们今天晚上说不定得睡在野外了。”
下了车,两人沿着昏黄的灯光,往大院里走去。
李小妹小嘴都着。
李东来呵呵一笑:“没事,下次我带一副地图,然后咱们绕着几条街道转圈,保证不会迷路。”
李小妹:......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阎埠贵抖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走了上去。
“一大爷,你等会,我有点事儿找你。”
“三大爷啊,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小妹有点累了,我得把她送回去。”
“....是急事,就耽误你一点时间。”
李东来见阎埠贵态度坚决,隐晦的皱了皱眉头。
扭头看向李小妹:“小妹,你先回去,让你嫂子帮你洗洗,早点睡觉。”
“嗯呐。”
待李小妹离开后,阎埠贵把李东来拉到一个背风的角落里。
“一大爷,我听说轧钢厂实验室,要派于莉前往港城,担任经理?”
看来于莉已经在做准备了。
李东来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于莉同志的能力强,也敢打敢拼,是个合适的人选。将来她肯定能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作出成绩的。”
李东来还以为阎埠贵担心于莉,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解释了一遍。
“那个,一大爷,你看,咱们两家的关系也不错,自从你进到大院里,三大爷也没少帮助你。你能不能别把于莉派到港城了。”阎埠贵抿了抿嘴唇,迟疑了片刻,小声说道。
李东来有点疑惑:“阎埠贵同志,到港城工作,对于莉来说是一个好机会,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未来的前途也会一片光明。”
“就是太光明了。”阎埠贵咬咬牙说道:“东来,三大爷也不瞒你了,我跟你三大妈,都害怕于莉见了世面后,会生出别的心思,你也知道阎解成的性子太弱了,压根降不住她。”
听到这番话,李东来终于明白了阎埠贵和三大妈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于莉到港城任职,对于于莉是一件好事,对于阎家则不然。
果然,十根手指头不一般齐,即使是一家人,也各有自个的小算盘。
他也听轧钢厂的工人谈起过阎解成,自从于莉到实验室工作,每个月能拿到工资后,阎解成就有点放飞自个的意思。
阎解成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经常趁着休息的时间,躲在车间的仓库里打牌。
十赌九输,十赌九诈。
就阎解成每个月那点工资,压根不够往里面填的,还欠下了别人不少钱。
当然,李东来作为一个外人,管不住这种事儿,也没有办法管。
“三大爷,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关于于莉的任命是实验室集体作出的决议,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改变。”
李东来看着阎埠贵说道:“如果于莉真的不愿意前往港城的话,她向实验室提出来,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东来,你真的不能帮帮三大爷?”阎埠贵哀声道。
他清楚李东来现在是实验室唯一的一把手,刚才的说辞,只不过是敷衍他罢了。
李东来沉声道:“不是我不帮你,三大爷,于莉是一个独立的人,现在已经解放了,不能搞封建大家长那一套了。”
说完,李东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于阎埠贵的想法,他能够理解。
但是。
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左右孩子的人生,更别提阎埠贵只是公爹了。
如果他能够理解的话,那最好。
如果不理解,那么没有办法。
....
阎家,灯火通明。
三大妈,阎解成,阎解娣和阎解旷,都坐在堂屋里。
见阎埠贵进来,三大妈迎上去,拉住阎埠贵的手:“老头子,一大爷在怎么说的?”
“他倒是客气,说什么集体的决定,无法更改,其实就是不想帮忙罢了。”
阎埠贵哼了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他要于莉亲自向他提出来。”
“这....”
李东来的决定出乎了三大妈和阎解成的预料。
在他们看来,阎埠贵是三大爷,李东来再怎么着,也得给阎家一点面子。
阎解成啐了一口吐沫:“我看啊,李东来现在当上了领导,也有点飘了!”
“解成,你胡说什么!”
阎埠贵瞪大眼盯着他,怒斥道:“你忘记贾家和何家的结局了吗?贾张氏,棒梗,于秋华,何文远和何文涛现在可都在派出所里。你也想变得跟他们一样吗?”
“可是,可是李东来明摆着是欺负咱们家啊!”阎解成不解。
.....</p>